从录像带售货员到好莱坞大导演,昆汀的“卖碟”往事总为影迷津津乐道。
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一个御宅怪客从一个个方盒子里吸取“黑暗力量”,出了小黑屋,就能呼风唤雨,玩转影像魔法,这就是迷影的终极神话吧。
昆汀在那些录影带吸取的所有“真气”,又被他一掌一掌轰进自己的作品当中,让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满溢迷影情结。
[落水狗]中,他就声称,做卧底得像白兰度。
这些标准更像昆汀的迷影标准:“你得知道所有的细节,不管他们用纸巾还是暖风机把手弄干,你得知道隔间是否有门,得知道是否有透明皂,是否有粉色的狗屁颗粒,你得知道有没有热水,臭不臭,脏不脏,是不是有缺德的杂种拉肚子,弄得马桶上到处都是,你得知道马桶的每个细节……”
在昆汀的电影里,充满从其他电影搜罗来的细节。
[落水狗](1992)你说啥?落水狗?
[落水狗]是昆汀的长片处女作,从标题开始,昆汀就在作品上戳上了迷影的烙印。
片名的中文翻译很友好,但英文Reservoir Dogs直译却是“水库狗”,令人摸不着头脑。
关于这个片名,昆汀曾在采访中说:“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它就是个表现情绪的标题,就是感觉对,恰到好处总结了电影。别问我为什么。”
但坊间还是流传着这个片名的传说。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正与昆汀的录像带店颇有渊源。
说是有一天,昆汀为顾客介绍欧洲电影[再见,孩子们],也不知是发音不准而是风太大没听清,这法语片名Au revoir les enfants,被生生听成了落水狗Reservoir Dogs。
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昆汀自己读不准这个名字,而将它念成水库电影Reservoir Movie。等到为自己的处女作定名时,他就将“水库”和[稻草狗]结合起来。
后者,也是他钟爱的电影之一。
©️左图是[再见,孩子们],右图为[稻草狗]
从昆汀的第一部作品开始,我们就很担心他因为买了太多血浆包而负债累累。
暴力镜头在他的电影里从不缺席。
在[落水狗]中,最残酷的一幕,当然就是金先生折磨警员马文,甚至割掉了他的耳朵。
昆汀怎么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理直气壮那么“变态”呢?即使你这么质问他,他也会“谦逊”地说一句,过奖过奖,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落水狗]
这巨人,一位是1955年的[大爵士乐队],另一位是1966年的[姜戈]。
[大爵士乐队]中,助听器这种善意的发明,却被作为行刑工具。人质被绑在凳子上,耳朵里被塞上助听器,暴徒的喊叫、音箱里的鼓点,把人质活活震晕了过去。
©️[大爵士乐队]
而在[姜戈]中,更直接出现了割耳朵的场面。此处就不放图了,我不想被封。
给六名劫匪分发代号,是[落水狗]里最幽默的场面之一。这个点子来自[骑劫地下铁]。
[落水狗]的六个代号是“棕先生”、“白先生”、“金先生”、“蓝先生”、“橙先生”和“粉先生”。而1974年的[骑劫地下铁]中,四名劫匪分别被称为“蓝先生”“绿先生”“灰先生”“棕先生”。
©️[落水狗]
昆汀对老港片的爱早就不是秘密了,其中吴宇森对他的影响,更是老生常谈。
当一群墨镜西装劫匪走在街头,乍一望去正是一群倜傥的周润发,或[英雄本色]。
©️[落水狗]
如果仅说气质还太宽泛,当戴着墨镜的白先生抡起双枪,对着警车一顿扫射,这借用吴宇森的符号,可就太明显了。
[低俗小说](1994)[低俗小说]中最标志性的一幕,无疑是文森特和大佬的女人米娅在兔宝宝餐厅跳扭扭舞。
饰演文森特的约翰·特拉沃尔塔,在70年代的电影圈可谓巨星,他出演的[周末夜狂热]、[油脂]引发了全球的迪斯科热潮。
昆汀几乎看过他主演的所有电影,一想到让他出演[低俗小说]就激动万分。
但文森特这个角色当然和那个迪斯科小子完全不同,唯一重合的就是舞池这一幕。
而米娅的在这场戏中的几个舞蹈动作,与1929年[潘多拉的魔盒]的舞蹈很相似。
©️[低俗小说]
载布奇逃跑的出租车司机一角,令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饰演这名司机的安琪拉·琼斯,在1991年的30分钟短片[留低你个死人头]里,扮演同一个角色,只是在那部短片里,她不是跑路司机,而是为谋杀善后的“清道夫”。
昆汀很喜欢这个角色,便将她移用到自己的电影中,延续了这个角色对谋杀的痴迷和暧昧不明的笑意。
©️上图是[留低你个死人头],下图为[低俗小说]
1996年,昆汀还作为编剧,重新编写了[留低你个死人头],将其扩展到88分钟。
回到[回到未来]
文森特将吸毒过量的米娅,带到朋友兰斯家救治。
饰演兰斯的演员埃里克·斯托尔兹,曾在[回到未来]拍摄初期扮演主角马丁,但中途被换为迈克尔·J·福克斯。
昆汀在这个场景中,往桌上放了两盘游戏,《Operation》和《The Game of Life》。正是在[回到未来]里出现过的两个游戏。
©️上图[回到未来],下图[低俗小说]
[危险关系](1997)在[落水狗]中,昆汀就在台词中提到了帕姆·格里尔。
在[危险关系]中,他终于请来这位演员做主演兼标题人物,不惜把她当梗玩到坏。
首先标题Jackie Brown,就是戏仿帕姆·格里尔1974年主演的电影[骚狐狸]Foxy Brown,连海报上标题的字体都一样。
©️左图[骚狐狸],右图[危险关系]
其次,梅拉尼公寓的门牌显示了邻居的姓名。其中两个,S.HAIG和J.HIL正是希德·黑格和杰克·希尔的缩写——他们正是常与帕姆·格里尔合作的两名演员。
另外,杰姬·布朗入狱时,响起的背景音乐《Long Time Woman》,格里尔在同样情境下为[玩偶屋](1971)演唱的歌曲。
[杀死比尔](2003)、[杀死比尔2](2004)昆汀作品中,最为中国影迷所知的迷影梗,一定是[杀死比尔]上下两部中对李小龙的诸多致敬。
乌玛·瑟曼身穿的那套黄黑运动服,来自于李小龙的[死亡游戏];“新娘”被团团围住的俯拍镜头,又致敬了李小龙的[精武门];
©️上图[精武门],下图[杀死比尔]
有意思的是,虽然李小龙电影多为嘉禾出品,但[杀死比尔]的一开头,安上了一个“邵氏片头”。
刘玉玲所饰演的日本杀手石井御莲,原型来自[修罗雪姬]。
[杀死比尔]所使用的的歌曲《修罗之歌》,也来自这部电影,由饰演修罗雪姬的梶芽衣子演唱。
©️上图[修罗雪姬],下图[杀死比尔]
昆汀还请来了[大逃杀]的演员栗山千明饰演制服系女杀手,宛如从[大逃杀]里穿越而来。
护士杀手
[杀死比尔]中,艾勒·德莱佛伪装成女护士,潜进“新娘”所在的医院,想杀她于神不知鬼不觉。
高跟鞋咔咔响,口哨声幽幽飘,她走来的步伐既性感又充满凌虐感。
这种“护士杀人”的设定,来源于1981年的美国恐怖片[盖棺了结]。而她吹的口哨曲调,来自1968年的[招狼入舍]。
©️上图[盖棺了结],下图[杀死比尔]
[杀死比尔2]中,巴德拿着催泪瓦斯,那瓶东西的尖端,距离“新娘”的眼珠可能只有0.01厘米。
这种尖锐物体逼近脆弱眼球的恐怖感受,来自于[生人回避2],木刺残渣逼近女主角的眼睛。
©️上图[生人回避2],下图[杀死比尔2]
在开篇,昆汀就以字幕形式引用了一句克林贡谚语:“报仇一定要冷静。”
这句话来自1982年的[星际旅行2:可汗怒吼]:“啊,柯克,我的老朋友,你知道那句克林贡古谚语吗?’报仇一定要冷静’,宇宙里可是真的冷啊。”
©️[杀死比尔2]
[杀死比尔]的动画序列惊艳。据昆汀对印度导演阿努拉格·卡施亚普所讲,这个动画序列的灵感,来自2001年的印度电影[错误的斗争]。
在那部电影里,女人突然变成动画,而男人还以真人形象与她对打,而后整个画面完全动画化,比起[杀死比尔]用动画表现过往传说的手法,还要激进。
©️[杀死比尔]
[金刚不坏](2007)茱莉亚在广播中摆了“蝴蝶”一道,她向观众宣称,头一个向“蝴蝶”吟诵这首诗的,将欣赏到她的大腿舞。
“漆黑的森林望不到边,最难忘许下的诺言,长路漫漫难入眠,你听到了吗,蝴蝶?”这首诗是罗伯特·弗罗斯特《雪晚林边歇马》。
但昆汀八成是在1977年的[霹雳大火拼]里看到的这段话。
因为在这部电影里,这首诗用于激活休眠的俄罗斯特工。也许你也能用这首诗命令一个特工跳大腿舞。
©️[霹雳大火拼]
[无耻混蛋](2009)[无耻混蛋]里不少姓名都有出处。
皮特饰演的艾杜连中尉Aldo Raine的名字来自昆汀最爱的演员之一奥尔多·雷Aldo Ray,姓氏则来自[符碌奇兵]中的角色,查尔斯·兰恩上校。艾德·芬尼奇将军的名字则来自女演员艾德薇姬·芬妮齐。
张曼玉所饰演的戏剧老板米米亚克斯夫人被剪去戏份,但姓名留在了片中,且梅拉尼·罗兰的角色用了她的姓编了化名。
米米亚克斯这个姓氏类似女演员伊薇特·米米亚克斯。
艾杜连一行人假扮成电影界人士,混入了《民族的骄傲》首映礼,以抗击纳粹。
在1966年的[星际旅行:原初]中,也有一集,柯克船长和史波克通过这种方式,混入了纳粹阵营卧底。
©️上图[星际旅行:原初],下图[无耻混蛋]
[被解救的姜戈](2012)墙上贴着几张通缉令,其中一张,通缉的是埃德温·鲍特,西部片开山之作[火车大劫案]的导演,他的“罪名”正是“抢劫火车”——昆汀的胆儿有点肥。
其实,在[低俗小说]中,“小南瓜”和“小兔兔”在人口密集的公共场所打劫,不抢柜台而抢每个人的钱包,形式就类似[火车大劫案]。
©️[被解救的姜戈]
影片中,白人庄园主带队偷袭舒尔茨和姜戈,聚众戴上白布面罩,这一段致敬了1915年大卫·格里菲斯那部饱受争议的[一个国家的诞生]。
完全让他们看不见路,却偏要戴上的滑稽面罩,当然是讽刺3K党。
©️上图[一个国家的诞生],下图[被解救的姜戈]
姜戈在凯文·坎迪家喝酒时,一个男人搭讪,张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得到回答后,还穷追不舍,要求姜戈把名字拼出来,“D-J-A-N-G-O,D不发音。”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因为客串这个角色的演员,正是1966年主演[姜戈]的弗兰科·内罗。
©️上图[姜戈],下图[被解救的姜戈]
史蒂芬的临终遗言因为爆炸而没有说完,但也很容易补全。
这句话正是[黄金三镖客]的最后一句,也类似“丑镖客”的临终遗言:“你这下流无耻的杂种!”
[八恶人](2015)赏金猎人约翰·鲁思大叫:“红岩镇的新治安官?想得倒美。”
这句“想得倒美(That’ll be the day)”也是1956年[搜索者]里,约翰·韦恩角色标志性的口头禅。
沃伦少校详细描述了自己如何虐杀史瑟密斯将军之子的过程,以激怒后者,让他拿起枪,将失去理智的他一枪毙命。
这个桥段来自1959年的[子弹不长眼],主角约翰·冈特也是这般描述如何对待老人的女儿。
那描述中沃伦逼将军之子在雪地里爬行的场景,则致敬了[黄金三镖客]中沙地里的场景。
©️上图[八恶人],下图[黄金三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