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自春气始发,草木萌动,万物蓄势。文人雅士受天地之气所感召,无不引发或婉转细腻,或刚健质朴,或瑰丽奇峻,或要渺幽微之情思。而每读东坡之诗词,无不为其诗词中流露出来的达观、旷观和哲理击节惊叹,掩卷之余,每多沉思。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上学时初读这首《定风波》,便觉得有种通达潇洒的志趣。后来了解了苏轼的生平,更加深切的体会到诗人是经历了人生途径上何等的满目疮痍、难堪狼狈,才能磨砺出如此达观、超然又富有哲思的心境。这首词写于一零八二年,是苏轼在经过“乌台诗案”的诬陷,九死一生下放黄州时写就。刚刚在乌台狱中经历了“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魂惊汤火命如鸡。”的惊魂甫定的诗人,也曾在其留下的珍贵墨迹《寒食帖》中,以颓丧荒苦、苍凉绝望的笔触写下“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这样心如死灰的诗句。流放黄州踽踽独行的诗人,仿佛被无情抛于滚滚生命洪流之中上下浮沉,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然而,正如尼采所言,“人生是一条污水河,你要成为汪洋大海才不至于自污。”心系百姓疾苦的用世之志意和立身持守的超然之襟怀,最后并没有让苏东坡被人生荒谬灰暗的洪流所吞没,反之却使其从挫折困苦和悲哀彷徨中挣脱了出来,并将屡遭贬谪的磨难变为波澜壮阔人生际遇的丰富底色。即便其付诸笔端“天海风涛之曲,中多幽咽怨断之音”,最终仍有“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然旷达,最终仍有在苏东坡将要离开黄州时,他倾情投注的这个地方的人民,“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
莎翁曾慨叹,“我两腿早陷在血海里,欲罢不能,想回头,就像走到尽头般,叫人心寒,退路是没有了,前途是一片沼泽地,让人越陷越深。”人生一世,怎无挫折?最重要的是,在遇到挫折时,是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还是心持“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的坚守惯看秋月春风?这个时候,读读苏东坡,也许他会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