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屈指算来,自打穿上军装那天起,已经离开家乡30多年了。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在外漂泊的时间越长,思乡的情绪就越浓,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结愈发如陈年的老酒,浓浓的醇香每日里都在你的身体里升腾着、翻滚着,使你不知不觉犹如醉在故里的亲情中,醉倒在淳朴的乡风中,醉倒在家乡那如诗如画的风景里。
我的家乡地处华北平原的腹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在省级地图上都难以找到它的踪迹。那里没有大都市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高楼大厦的林立,更没有刺鼻难闻的气味,有的是曲折蜿蜒的乡间小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还有碧蓝如洗的天空,以及绿荫掩映下的一片片农舍。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在春天的黄昏,家家烟囱中冒出的缕缕炊烟,青青的,淡淡的,追逐着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裹挟着农家饭菜独有的香气,在小村的上空飘逸、旋绕,整个村落都笼罩在一片安详之中。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鸡啼与犬吠,有时还会夹杂几声孩子们的打闹声。西斜的太阳像一个淘气的大男孩,从远处山后探出半个脸来,把生机勃勃的大地装点得分外妖娆。
参军以后,我离开了这片养我的故土,走进了大城市,穿梭于水泥筑起的“森林”里。即使星期天的公园里,也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声嘈杂,车水马龙,乱乱哄哄,让人很难享受一天忙碌后的清闲。在城里生活的时间长了,总感到心里疙疙瘩瘩,精神上十分疲惫,真想回到家乡的原野里,去享受那份恬静,那份悠闲,那份自然。
那是一个仲春的下午,天高云淡,暖风和煦。我奉命到一个基层单位执行调研任务,当汽车翻过一个山头,驶上一条平坦的乡村公路时,西斜的春阳即将落山,碧绿的原野被均匀地涂上了一层金黄,多么美丽的田园风光啊!这不就是久违了的故乡吗?我立即让司机停车,驻足路边,极目远眺,远处一个小村庄里,正徐徐升起缕缕炊烟,那烟淡淡的,蓝蓝的,在微风的吹拂下,很快化做一团薄雾散开去。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去年五一节,我利用假期回了趟老家。在家住了五六天里,我虽然遗憾地没有再看到昔日炊烟飘渺的景象,却看到了家乡不少的变化:村里路平了,灯亮了,昔日低矮的土坯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敞亮的青砖房,不少富裕户还盖起了两层小楼,买了汽车、摩托车。当我向母亲问起烟囱为何不再冒烟时,母亲笑着回答说,那都是老皇历了,烧柴火的灶台早就拆了,条件差一些的烧蜂窝煤,条件好的早用液化气了,还到哪里找烟呢?是啊,20多年的改革开放,给城市和乡村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弟弟带我参观了他家盖起的六间新房,房子高大敞亮,装修入时,比城里人的住房宽绰多了。弟弟告诉我,现在种地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再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忙碌了,农闲时他就做一些服装生意,赚了些钱,盖起了这排房子。看起来,家乡的小康生活目标,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实现了。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在归队的路上,再一次凝视我的故乡,不由生发出许多感慨,没有了炊烟四起的村庄,天更蓝了,树更绿了,景色也更美了。我琢磨着,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农民的日子会更加富裕,家乡一定会更加美好。
(源自《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