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人生遭遇,常常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的幻象。一个纤巧、敏感、精致、从容的性灵,却不幸投生到一个暴力、粗野、张皇的时空中,一切来不及从容地展开,就又匆匆地结束了。
王国维的人格本身可说是不健康的,属于典型的内向性、抑郁型气质。“五十之年,只欠一死,遭此世变,义无再辱”。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在乱世之中,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避,而已经被抬至“帝师”高位的王国维也不具备小县令陶渊明那样的潇洒心态,故而自杀就成了几乎必然的选择。
他的心态在词作《浣溪沙·山寺微茫背夕曛》可以窥得一二:
浣溪沙·山寺微茫背夕曛
近代:王国维
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第一次看到这首词时最先看到的“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这两句:登上高峰,窥探好月的秘密,睁开天眼,看清了尘世间的一切纷杂。心想这是何等的超脱。等我仔细读完,在感受作者的超脱的同时我也只能跟他一样无奈的苦笑,可怜身是眼中人呀。
在这偶然睁开慧眼的瞬间,看到山下芸芸众生,为名为利一生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到头来万事皆空,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更加可叹可悲的是自己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这样,我们也就不难理解王国维“可怜神是眼中人”的无奈了,自己“天眼”看的再清楚,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也正在尘世的欲望中挣扎,纷纷扰扰,忧患劳苦,不能自拔。相同的心情可能海子也有体会“不是我们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太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是要“喂马,劈柴”还是要“有一座房子”。海子和王国维相似的结局,是不是都是因为他们相似的无奈?
也许,海德格尔想明白了这些,他的超脱也就变成了“人,应该诗意的在大地上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