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李白《登金陵凤凰台》是向崔颢《黄鹤楼》致敬的...

  亦有所思 2018-09-29 22:47:12
元代诗人方回评《登金陵凤凰台》说：太白此诗与崔颢《黄鹤楼》相似。
这也引出一个无法考证的轶事，相传李白登黄鹤楼，诗兴大发，然后见到崔颢的这一首《黄鹤楼》，见其浑然天成，便自认不及。于是没有赋诗。时人相传“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但是心中总有一种不屈之意，于是把这种相惜相敬相争的想法赋与到了《登金陵凤凰台》这首诗中。
《登金陵凤凰台》的这个渊源得到了许多后代文人的认同，在这个认同之下，各代诗评者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如“《凤凰台》效颦崔颢，可厌！”，如“一气嘘成，但二联仍不及崔。”，总体来说，尽管李白是谪仙，但仅就这两首而言，崔诗胜于白诗。后人更是冠以“唐人七律第一”的桂冠。
那么，为什么世人都认为这首《登金陵凤凰台》是向《黄鹤楼》致敬的作品呢？
韵部相同，结构也相同，意境更是彼此无二
单从结构上看，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首联出句都是平常起句，对句是顺接，直接以前句为基础，进行了一个小小的递进。只是递进，而不是转折。这种递进的效果是产生一种空旷，寂远，寥落之感。一个是空余楼，一个是江自流，都是表达了景犹在，人已非的意象，可谓自带了沧桑属性。实际上，凤去台空的另一重解释恰好就是“昔人已去”，而此地空余，也可以用江自流来衔接。凤凰台上昔人去，此地空余江自流。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崔诗，在颌联再一次地承接前句，从感叹到怅然。尽管这一联没有对偶，但浑然大气，明显已经是对偶无法限制了。也就是说这一句完全超脱了规律和规则。再看李白的这一联，显然没有承接（如果再承接就是拾人牙慧东施效颦了，诗仙的骄傲让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既然不承接，那么只好把怀古具体化。也就是说，在这一联的创作上，李白低了头，并认了下风。只能另僻蹊径，从别处入手。而这个别处，是在规则和规律之内的对偶和雕琢，有人工添加打磨的痕迹。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一联写诗，一联写景，为律诗常用写诗。两首诗在此处均为写景，崔诗在此处对偶极工，叠字也是宛如天成。而李诗在此联却没有全部对偶。显然，崔诗更自然，更含蓄，意韵也更幽远，这一句有上承诗经，下继乐府的纯然之感。而李白这一联，却仍有斧凿之痕，尤其是“二水中分”四字，已是属于炼字了，譬如宫装美妇，再如何艳冠天下，也不及自然素颜的天生丽质。古人云，李白少律，杜公少绝，便可以在这首诗上得到验证。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同样是“使人愁”，一个是乡关，一个是浮云，一个是日暮，一个是蔽日，一个是江上赋诗，另一个也是“江自流”也得江水站在一起。若说不是致敬，谁会信？但相比之下，那个“总为”二字气力明显，但长安不见四字却又瞬间拔高，意境悠远。
这两首诗，韵部相同，结构相同，手法相同。


当然，放在李白身上是致敬，放在别人身上就未必有这种效果了。
杜公的《登岳阳楼》很高标，引得无数人效仿或借鉴，甚至偷懒，下面有一首是宋朝人丘葵写的，大家可以比一下杜甫的原诗，就会知道，就算是致敬，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昔闻石幢寺，今见瑞光亭——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一水东南碧，四榕冬夏青——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往来多俗子，老病抱遗经——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亲冢招提北，回头涕泗零——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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