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初中上历史课,学维新运动一节。当时很是瞧不起康有为与梁启超,而对另一维新志士谭嗣同却是心生敬佩。“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那种慷慨成仁、从容就义,使纵为女儿身的我都豪情万丈。当时的我认为,做人就该如此君般,面对死亡艰险迎面而立,毫不退缩!所以面对康有为梁启超的撤退,我将他们的功绩一笔抹杀,对之嗤之以鼻,他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让他们得以翻身。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进”与“退”孰是孰非其实并没有一个定论。“进”固然直率、激越,而且充满豪情,可有时也给人一种冲动、鲁莽的感觉;“退”也许会让人觉得懦弱、卑怯,可有时何尝不是一种大智的表现?可能它比“进”更难为。
一个事业的完成,靠的是许多人的分工合作。有的在前面冲锋,有的在后面补给,有的出钱,有的出力,有的流血,有的流汗。谭嗣同在可以走可以不死的情况下留了下了,他是不走的人,牺牲的人。他的牺牲给人以震动,给后来人以血的启示,他是在做事、做积极的事;康有为、梁启超在不得不走的情况下逃往日本了,他们是走的人、不先牺牲的人。他们并不是不再做事,只是为了保存实力,改变了方法,转移了阵地,其实也是在牺牲,只不过是一种长期的不可知的牺牲。而且这种牺牲做起来反而比较难,因为路更长,他们的这种退却还可能被别人如我之辈给误会曲解。谭嗣同的“进”较之康有为、梁启超的“退”反而显得容易、轻松了。
中国的抗日战争在刚开始的时候不也是经历了退却这样一个阶段吗?普遍地在敌占区发动游击战和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把游击战争提到战略地位上来,到处建立游击根据地,依靠广大的敌后人民,巩固并发展这些根据地,打击敌人,壮大自己。如果当时不避其锋芒,去迎头而进,可以想像,凭我们的那点兵力那种设备如何与人家打,革命力量可能还在襁袍之口就被扼杀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面对不利于自己的情况,避其风头,保全自己的“退”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进?
一代散文大家朱自清先生,其散文素朴缜密、清隽沉郁,以语言洗炼,文笔以清丽著称,极富有真情实感。为后世留下了《背影》、《儿女》、《悼亡妇》、《绿》、《春》、《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荷塘月色》等脍炙人口的名篇。他却为了所谓的气节而英年早逝。当然我也敬佩他的人品,他的精神,可是如果“退”一步,活下来进行创作,留给后世更多的文化遗产是不是价值更大,或者说更有意义?
面对心爱的人,我们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们要敢于去追求争取。不是有个词语叫做“百折不饶”,不能因一次的拒绝而退缩、泄气,而应该积极为自己创造机会、条件。这就是“进”。可有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停下来想想,自己的“进”有意义吗?
假如对方根本就不喜欢你,那么你的“进”只会给别人带去痛苦与不耐,对于你心爱的人你愿意看着她(他)这样吗?相信是不愿的。那么为何还要“进”而不“退”呢?既然都是痛苦,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痛苦强。假如对方也对你有好感,那么该想想你的一味的“进”是不是给了对方压力?要知道那种不可见的压力可能会将她(他)自你身旁推离。何不稍稍退一步,给别人一点空间与时间,那样效果或许更好。还有,有些人就是那样,对她(他)越重视,她(他)越不将你放在眼里,只有当她(他)觉得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时候才会惊觉她(他)原来拥有的是多么珍贵。所以,适当的“退”并不等于放弃,或许还能为你赢来一段爱情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以退为进”吧?
“进”,向前移动。“退”,向后移动。至于何时向前移动何时向后移动,如何向前移动如何向后移动,那就见仁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