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和老舍都是"京味小说"的代表人物，谁更"老北京"？

王朔和老舍都是"京味小说"的代表人物，谁更"老北京"？ 原创 回归文学 2019-06-19 14:47:15
如果单单只论纯粹的艺术成就的高低，毫无疑问老舍水平要比王朔巅峰高出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要是比起来谁更"老北京"，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好回答了，毕竟"老北京"这个概念也是动态变化的。
1、 京派小说与京味小说在这个回答之前需要先厘清一个概念，什么是"京味小说"？京味小说是指依托北京城这个文化城市（这里需要解释的是这个文化城市并不是我们所见到的真实的北京城，而是依托作者文本构筑起来的概念上的城市）的背景，运用大量的北京特色的元素和独具北京话的语言风格来记录在北京城里面的人事物，给读者呈现一个文化意义上的真实的北京的小说，代表作家是老舍，王朔等人，直到现在在网络文学的领域自成一脉，但是发展早已脱离老舍的创作特点。
而与"京味小说"经常会混淆的另一个概念就是"京派小说"，那么什么是"京派小说"呢？"京派小说"是由"京派"作家群创作出来的小说，而"京派"又是流行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个松散的以北京为核心的北方作家群，与同时的"海派"相对而生，这两个作家群相互争论的局面主要是从沈从文的《论文学者的态度》一文开始的，有兴趣的可以自行了解。回过来，"京派"主要是那些扎住在北京各大高校的高级知识分子构成的，相对于同时代的"海派"他更强调文学的纯洁性不要迎合市场，相对于"左翼文学"他更强调文学的自身审美性要求文学远离政治，当然也绝不是为艺术而艺术，他们的创作更倾向于艺术为人生的主张同时又处于文化保守主义的主要阵营，虽然也会采用一部分的现代艺术手法进行创作但是在文化和感情思想上更倾向于前中国的传统温和典雅的文化，代表作家沈从文，废名，凌叔华，林徽因，李健吾等人，到四十年代走向没落，汪曾祺承袭京派小说脉络实现新变。
因此"京味小说"的"京"是基于文化上的背景，北京不但是北京也是作家们要呈现的重要对象，而"京派小说"的"京"是指的地理意义上的北京，北京作为一个聚居中心，二者听起来像但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的。


2、 老舍与王朔各自的艺术成就这里还是要说明一下，无论老舍还是前期的王朔都是严肃文学（虽然王朔否认自己为一个严肃文学作家，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他前期的创作是完全可以纳入严肃文学的研究领域的，因此我把前期王朔划作严肃文学的阵营）领域的重要作家，都是列入文学史的，对后世文学颇有影响的作家，每一位作家的艺术成就都是很高的，可以成书论述，因此我只是罗列观点，并不详细论证，而我罗列的观点是通过我的阅读体验得到的观点加上各类研究专著我所认可的观点整合出来的，因此和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会完全相同，也不会完全不同。
老舍作为共和国文学时期第一个获得"人民艺术家"的称呼的作家其创作的特点可见一斑——紧紧贴合实际，呈现出一个很有代表性的文化上的北京和北京人。而老舍成名于三十年代，他和沈从文算得上京圈的文人两朵奇葩。从小生活在基层的老北京，加上年幼丧父老舍自小看尽那个传统社会崩塌新社会未成形的动乱的北京城，对那一时期的北京和北京人都有着很深的了解，因此老舍成为"京味小说"的开创人，塑造了一系列深刻又滑稽的北京人形象。老舍笔下的北京人主要分三种可怜可悲的"老北京"，可恶堕落的"新北京"以及带有民间正义化身的"理想北京"，这样有层次而丰富的"人物展览"式的写法。
而老舍作为一个语言大师，以北京方言为主整合出来极具特色的"京白"这也成为"京味小说"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志，这样的"京白"就将老舍式幽默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前期的作品如《老张的哲学》《二马》等幽默得近乎油滑，但是老舍有意识的纠正，到《离婚》就呈现出很好的尺度。同时老舍还擅长各类文体和技法的尝试，因此他的每一部小说都会有不完全相同的创作方法和创作技巧，让人很有惊喜感。
老舍过于精湛的语言风格和艺术技巧以及幽默的风格很容易让一些"粗心"的读者忽略老舍的"国民性批判"，这种批判是不同于鲁迅的，关注的重点也不尽相同恶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老舍幽默背后是浓重的感情和犀利的批判，这也是为什么老舍作品成为经典的主要原因。
而王朔是传统的严肃文学界的一声惊雷，他顺势而动，在文化市场化的大潮面前，他是时代的弄潮儿，在其他的严肃文学作家们不相适应当中，他迅速把握住文化市场的规律，一炮而红。在全出版业颓唐的情况下，王朔却做到了地摊报刊上都摆满了王朔作品集的盛况，但这样的盛况绝非是完全由于他创作的高超艺术水准，他的一炮而红绝不是和老舍那样艺术上的"开天辟地"那样，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正确的及时的"炒红"了自己。这也是最初文学界对他一片骂声的原因。但是随着时间的检阅，王朔前期的作品逐渐被淘洗出来，他们的艺术价值逐渐得到肯定。尤其是《动物凶猛》，我认为这是新文学时期难得的精品，放眼共和国文学他也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作品。
在阿城曾经评论中国写青春的文学"大概只有王朔一篇《动物凶猛》，光是题目就够了"。确实是这样的王朔笔下的文化背景早就不同于老舍的文化背景，王朔呈现的是"文革"以后急速的政治变革，还未来得及喘息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市场化"浪潮下的北京和茫然无措，丧失信仰有一点"世纪儿"的味道的北京人。在王朔前期作品中很好地把捏住时代变化导致心理和精神变化的北京，虽然他不拘泥创作方法的痞子式写法毁誉参半，却也恰好契合此时的北京精神世界，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朔写得很有水平。可惜王朔也很快迷失在市场化的浪潮里，后期的创作水准急剧下降。


3、 谁更"老北京"？就像我最开始说的"老北京"的概念是抽象的更动态变化的，因此很难断定老舍和王朔谁更"老北京"一些。
因为"老"就是一个时间上的相对概念，八十岁的老人固然是"老"但是要是和百岁老人想比，八十岁就不能称之为"老"，五岁孩童固然"幼"但是和五个月的婴儿比起来也算得上"老"因此就这个意义来说，基于我之前的分析老舍和王朔都很"老北京"。
但是如果你印象的老北京就是操这一口京白，"您嘞"的邀请八方来客，遛鸟喝茶养花斗蛐蛐，吃着炸酱面却充满了皇城根下的那种从容与迂腐，胡同四合院的交情那么毫无疑问，老舍更老北京。但要是你的印象的老北京一派融合，新旧相撞，传统与新朝冲突又和解，一个大院儿的孩子成群结队，家属筒子楼前一面骑着横杠自行车一面探讨市场经济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王朔更老北京。
因此谁更老北京，取决于你印象里对老北京的定义，而在我的印象里老舍和王朔都很老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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