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夜雨的喜爱由来已久。那纤纤细细的亲吻,那点点滴滴的呢喃,那淅淅沥沥的碎语,那嘈嘈切切的声响,那滂沱的狂歌……听着潇潇夜雨声,总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意,仿佛有一阵阵从琴弦上荡起的雨韵,悄悄地渗入干涸的心田。
那沙沙沙沙的雨声,总让人浮想联翩,让人忆起一些如烟的前尘旧事,想起远方的朋友和亲人,唤回昨天的初恋和久远的爱情……生命中那些过往的美丽,总在毫不经意间悄然重返:
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
宋代: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才兼文武,秉性刚直的贺梅子,一生屈居下僚,经济上往往捉襟见肘,而其妻赵氏却勤俭持家,对丈夫十分体贴。赵氏亡故后,贺梅子雨夜空床辗转,夫妻间多少前尘往事如在目前——重过闾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自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希。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糟糠之妻,情逾金石,“挑灯夜补衣”一句,凄绝哀惋,令人潸然泪下。贺梅子用不极其才而老,晚年隐居苏州,心境本就凄凉,偏偏这恼人的雨,令人徒添怅惘。
从贺铸悼亡诗《半死桐》中,可以感受到这种遭遇在他的心灵中造成的伤害。当他习惯了与妻子朝夕相伴的时候,命运却让他们旧栖新垅,阴阳相隔,引得他哭诉“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曾经相濡以沫,抵挡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当雨过天晴,命运之神终于再现曙光的时候,却头白鸳鸯失伴飞,那种孤独和凄凉,好比船失去了帆,鸟儿失去了翅膀,生活失去了主心骨。所以贺铸不由得叩苍天“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无论你是绑架者还是被绑架者,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人质,我们在选择生活时,生活也在选择我们,最后的结局是,没有多少事情真由自己选择。
失去所爱是不幸的,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失去,才让我们真切的感受到我们已经习惯了那温柔的绑架,当曾经绑架过自己的冤家撒手西去的时候,我们似乎看清了命运对我们的背叛,如果再加上现实的不堪,我们不仅很难放下所爱,而且可能不自觉地陷入一种怨尤,感到自己的心被生离死别后的岁月掏得一穷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