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诗词猎奇,关注读书狗子!说起《如梦令》,很多人都会想起李清照的那两首经典之作。一首“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欢快愉悦、一首“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颇有些愁绪苦闷。正因李清照的这两首词太过有名,竟也给《如梦令》这个词牌带来了些名气。
其实,在北宋词坛,《如梦令》是个很冷门的词牌。自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勖创调以来,一直到北宋中后期,都鲜少有词人以《如梦令》填词。而且在这段时期,这个词牌名都叫做《忆仙姿》。
将《忆仙姿》改名为《如梦令》的诗苏东坡,他对唐庄宗的几首《忆仙姿》颇为赞赏,但对“忆仙姿”这个名字很不满意,于是取唐庄宗句“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改名为《如梦令》。
苏东坡传世的词作中总共有5首如梦令,都颇为冷门。咱们且来一一欣赏:
如梦令·唐庄宗制序:唐庄宗制,名忆仙姿,嫌其名不雅,故改为如梦令。盖庄宗作此词,卒章云:“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因取以为名。
水垢何曾相受,
细看两俱无有。
寄语揩背人,
尽日劳君挥肘。
轻手,轻手,
居士本来无垢。
这首词便是苏东坡将“忆仙姿”改名为“如梦令”的作品,词序中写出了改名的原因:“嫌其名不雅”!不过这《如梦令》的开山之作却是写大俗之事——搓澡!虽是大俗特俗,却被苏东坡写地大有禅意。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佛家《心经》言: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词中水即是净,垢即是垢,水垢俱无,颇得佛家“空相”之意。
结尾一句“居士本来无垢”也深合禅意,仿佛自夸“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结合此时苏东坡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的背景,此句也似东坡自言清白之语。写大俗之事却蕴意深沉,着实不凡。
如梦令·同前自净方能洗彼,
我自汗流呀气。
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
但洗,但洗,
本为人间一切。
这第二首《如梦令》是前一首的兄弟篇,呼唤搓背人一起来洗浴。“自净方能洗彼”意为自己洗干净了才能给我搓背洗净,又是一句深含禅意的绝妙之语:劝人行善者自身必先正,度人苦海者也需佛法精深。“但洗,但洗,本为人间一切”又有众生平等的妙理,亦可见苏东坡为人超然随和。
如梦令·有寄为向东坡传语,
人在玉堂深处。
别后有谁来,
雪压小桥无路。
归去,归去,
江上一犁春雨。
第三首《如梦令》是苏东坡离开黄州后写给黄州友人的书信,故名“有寄”!这首词请好友代自己向东坡传语。后数句皆为传语内容:““人在玉堂深处”轻描淡写中蕴含向往田园的深意;“别后有谁来,雪压小桥无路”则是想象自己走后,东坡冷清荒废的情景,隐含对东坡故地的眷念。极为则是道出自己将回到东坡归耕田园的心愿,表达出苏东坡内心生出对黄州生活的深情回忆和无限向往。
如梦令·春思手种堂前桃李,
无限绿阴青子。
帘外百舌儿,
惊起五更春睡。
居士,居士,
莫忘小桥流水。
第四首同样是苏东坡离开黄州后所作,与前一首一样,都颇有田园诗风味。遥想当年自己修建雪堂,手栽桃李,绿树成荫,鸟雀啾鸣,搅醒春梦,好一个惬意的田园生活。结尾则回到现实,如今早已离开雪堂,但莫忘记小桥流水的田园。大有厌倦官场喧闹,归隐田园的之意。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首《如梦令》的意境幽静自然,仿佛描绘出了一幅田园春睡图;桃李成荫、鸣鸟争春、树下居士春睡,小桥流水人家,一切都那么自然幽美!这一首可算是苏东坡最美的一首《如梦令》。
如梦令·题淮山楼城上层楼叠巘,
城下清淮古汴。
举手揖吴云,
人与暮天俱远。
魂断,魂断,
后夜松江月满。
最后一首也很是特别,这是一首咏史怀古的小令。历来小令因篇幅短小,很少有人用小令作怀古题材。而苏东坡此词便开此先河,登高述感、咏怀古迹,尽在短短六句之间。
开头两句“城上层楼叠巘,城下清淮古汴”写登楼所望之景,从大处落墨,将泗州城壮丽风光表现无余,仿佛是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河图画,突出泗州城的古老和壮观。
“举手揖吴云,人与暮天俱远”描写遥望南天时的情态以及所见的景物,暮云遥远,而望云的词人又仿佛心神远游,“与暮天俱远”了,心驰神往之情可见一斑。
结尾两句想象后夜赶到松江时的情景:一轮圆月照耀中天,加上松江与之上下辉映,如此美景,令人为之倾倒、为之消魂!
揽山河之胜,观古城之状,大有俯仰古今之感,这首《如梦令》虽短小却意蕴极丰,耐人寻味。可以说是历代《如梦令》中少有的杰作,只可惜名声不显,少有人知。
苏东坡才华满腹,作词随心所欲,风格题材不拘泥于物,从这五首《如梦令》便可见一斑。大俗之事写出禅意、短短小令写出登临怀古、田园山水也能唯美如画,真个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