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上方的遐想

       视线从楼的三层向下越过几个黄绿夹峙的屋角落在远处街道的右肩，优家宝贝长方形巨大招贴的蓝白色调在初晨阳光的淡淡的黄里显出独特的安宁。它的上面瑞祥家具广场几个毫无设计感的粗体红字呆板地立在灰白底色上，当然你偶尔会发觉，家具的具像大多数来历不明且要求不高的招牌一样多了个单人旁。这个错误从来不会引起任何波澜。在街道里车来车往的噪音由小而大又又由大而小的变化里，它不动声色地存在，不引人注目，也不起任何它该起的作用。
       甲午战争之前，100多年前早晨的阳光似乎应该比现在更黄，清政府最后掌控的时光就像它头顶的太阳，而苟延残喘下它的GDP按照现在一些经常被大众鄙视的砖家考据，竟然神奇地位列全球第一，超过了那些曾经和即将侵犯并签订各种奇葩条约的欧美列强！虽然这个后知后觉的统计数据更多归功于中国几百年间在商业领域横行无忌的茶叶瓷器和丝绸。不停地割地赔款的清政府财政早已千疮百孔，但那个在电视剧里被编剧寄予同情的垂帘的老太太说，寻常百姓家过个生日都得讲个排场，否则人家瞧不起，她这个大清朝皇太后过个生日要是清清淡淡，列强们岂不是要更加变本加厉了！那些个乱嚷嚷的，谁要是让我不开心，我就让他没日子过。于是本在几大政治军事势力的夹缝中瞻前顾后如履薄冰的北洋水师不敢提及几千万的军费，买不起开花弹，只能充以数量占绝大多数的砂石弹。随后的战争众所周知，号称亚洲第一的北洋水师在蓄势已久的日本海军面前，赢了前三分之一，输了剩下的。抱着沙弹浴血的士卒问天不应。阳光在那时一定变成了灰褐色。
       甲午战争后，清政府近乎砸锅卖铁，里外里赔给日本二点五九亿两白银，折合日元三亿六千零八十一万。相当于日本每年财政收入的4.87倍，堪称是清朝送来的超级大礼包！如此“大礼包”，日本人当然要拼命用。最大头的一笔钱，是用来发展海军，一口气扔进一亿三千九百二十六万日元。日本海军短短几年突飞猛进，把俄国舰队都打趴下，海军长期保持在美国百分之七十的水平上，二战时还能和美国在太平洋死磕。
几千万和几个亿孰轻孰重，那个精明的老太太用脚去想也能弄明白，但她只能算清眼前的算不了长远的。即使历史在她备受诟病的漫长的幕后操控期间多少次这样惨烈地反复重演，在政治角力中精疲力尽的清王朝也不愿和无法真正做出改变。
      穿过早晨课间的短暂喧哗，我看到一面毫无生气的家具招牌，于是也穿过历史的光看见属于1895前后的愚蠢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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