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打算写的一本书》——从作家的视角看作家

《早就打算写的一本书》——从作家的视角看作家原创 曼哈顿拯救计划 2020-02-17 23:00:00

帕乌斯托夫斯基写作的经典名篇《早就打算写的一本书》，用属于作家的专业眼光去看待已经是公认的大作家的作品，从中提炼出各式各样的感悟。根据各个作家的特点，用不一样的故事，举例说明了作家的特征。

契诃夫——在黑暗之中欣赏积雪

沉思状的契诃夫

一天之中也许存在很多人为忽略的细节，用香烟盒子记录这些转瞬即逝的生活，然后形成一篇札记。优秀的文学家不应该忽略自身的生活，应从自己的生活里汲取灵感；也不应该保持麻木，应对生活的每一转折、每一历经保持敏感。以敏感的神识去感受，以敏锐的目光去注视，以敏妙的笔法去表达，以敏逊的态度去阅读。正如帕乌斯托夫斯基试图阅读自己写在香烟盒子上的札记去寻觅“契诃夫感”，在字里行间条分缕析，去捕捉那微弱的似有若无的感觉。

契诃夫在雅尔塔的白色别墅故居（姚望摄）

在雅尔塔，迷幻的秋季花瓣飘零的美好以及寒冷的冬季山脉之上的雪光，这一切被多年后的帕乌斯托夫斯基写在香烟盒上。当初，契诃夫就是这样从书房的窗户欣赏外面的景致，想象在一代巨匠的书房，窗外寒冷的积雪闪烁着洁白的光芒，房间熄了灯显出黑暗的沉寂。契诃夫默默地坐在椅子上，黑暗给了他思考的空间，将自己的身影完美地隐匿在黑暗之中，同时也将自己翩飞的思绪隐匿在黑暗之中。

契诃夫雅尔塔故居内的书房（姚望摄）

他将目光投注在窗外远处的耀眼积雪之上，仿佛是在致敬自然提供的壮丽，在欣赏造物的鬼斧神工。一个好作家不应该忽视自然给予人类的一切，应该用细腻的心态去感知，一如玛丽亚·巴甫洛芙娜回忆的契诃夫。

目光深邃的契诃夫

契诃夫的痛苦在于他只能用想象去描述俄罗斯的状貌，而不能够用目光去抚摩俄罗斯。这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煎熬让契诃夫的心灵饱受戕害。他愿意以短促的生命、飞逝的光阴行事，在写作之上获得成果。时间的紧迫和人类的能力之间的博弈，让他感到难受不堪。在弥留之际，他偷偷地流泪，没有将泪水暴露在亲朋好友之前。文学家对把握短暂人生的敏感会不由得使得每一个前来瞻仰的人从浪掷光阴之中猛然清醒过来。

契诃夫在扶额

文学家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品质？清醒而冷静，理性而智慧，善良、极度勇敢以及高贵。在清楚的现实之中，将思绪从美好的幻想之中拉扯出来，并在貌似无功无过的现实之中感受到痛苦。为什么文学家一定比常人更痛苦？出于比常人更加清醒的头脑，文学家才能感受到更多的痛苦。痛苦来源于高贵的善良，勇敢地拨开迷雾去看见现实，再用丰富的词藻去记录、去描述、去分享。正是因为这些品质，文学家的作品才如此纯净，如此震撼人心。契诃夫是如此，其他伟大的作家也是如此。

勃洛克——植根俄罗斯文化的诗人

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勃洛克

美好的事物是难以用语言去简单地表达出来的，就好像感受河水之美，可以看见水面的波光粼粼，触摸水质的柔软清凉。可是这微妙的一切难以用语言去转达，然后让阅读到这段文字的人真实地进入那个意境——水面闪烁着破碎的亮光，水柔柔地从自己的手缝中流走。如斯美丽的事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其目的就是让人惊艳到失语。勃洛克的诗歌就是如此的存在。

上海译文出版社《勃洛克诗选》

勃洛克的诗歌是不朽的，他的诗篇是俄罗斯语言的杰作。他被帕乌斯托夫斯基列为半传奇甚至传奇人物，他的诗歌是从他充满激情的内心生发出来的。勃洛克的诗篇里有着成熟的诗意，这诗意没有停留在文字表面，而是继续地延续到了生活中。

他的天才足以让我们忽略他已经逝去的事实，想象他仍就在读者的时代。藉着他的书籍，他的精神可以被人铭记，一直流传到后代。写作超越了时空的限制，因为文字着实可以链接读者和写作者，在任意地方，在任意时间。

气质忧郁的勃洛克

通过帕乌斯托夫斯基阅读勃洛克作品的感受，可知阅读诗歌的确可以由字句本身想象到作者的声音，仿佛作者本人就在读者的耳边时而温柔细语，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淡如冰。也许是因为勃洛克的才华，才让他的诗歌如此具有音律感，使得帕乌斯托夫斯基联想起他的朗诵。

“它们需要反复地加以诵读，反复地加以体味，每读一遍，都会感到剧烈的心跳，都会被诗歌催人泪下的音调烧灼得如醉如痴。”

帕乌斯托夫斯基无疑是勃洛克的伯乐，在读他的爱情诗的时候，将它看作是神秘的、令人好奇的巫术，没有答案而且引发痛苦式的激动。勃洛克的诗歌提供的阅读快感，将读者带入到如痴如醉的境地里去，就像酒精一般让人迷幻。诗歌与音律结合起来，加之其表达的思考，成为了诗歌与音乐的结合体，造就了情感和思想的共同迸发。文字与音乐的艺术效果与中国古代的诗词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俄罗斯民族也许不会将勃洛克的诗歌大量编制成音乐，然而阳关曲在当时可是被唱出来的。诗歌的情感就通过唱诵，使得酒馆青楼里的人们去细细体会，比单单朗诵的感染力要强烈很多。

左·门捷列娃 右·勃洛克

俄罗斯是勃洛克重要的创作对象，而且非年轻的俄罗斯青年可以理解的。勃洛克热爱俄罗斯，即使在十九至二十世纪的俄罗斯贫穷。谁会爱上国家贫穷的面貌？除非这个人内心里燃烧着对祖国熊熊的爱。这伟大而包容的爱让勃洛克可以爱怜地注视俄罗斯破败的风景，他无意去收拾山河，而是将诗歌当作相机，直观地描绘俄罗斯的万千风貌。除了俄罗斯的自然风景，勃洛克的诗歌也写了俄罗斯的重要历史事件，例如参与一战以及十月革命。就像“诗圣”杜甫的诗被成为“诗史”，成为唐朝发展的各个阶段的重要史料，勃洛克的诗歌也有这样的效用。

敦煌文艺出版社《死亡的舞蹈——勃洛克诗选》

结合勃洛克所在的时代，俄罗斯正在进行新与旧之间的变化。在此刻，俄罗斯不仅保持着落后、贫瘠的农村状貌，而且也逐渐发展着新工业——在草原上出现了工厂。旧俄罗斯的特征是难以复制的，让新一代的俄罗斯青年无法理解的同时也不愿意理解。在对传承俄罗斯的旧式文化如此不利的现代背景之下，勃洛克的诗歌显然具有了非同一般的历史意义。诗歌文本可以为有兴趣研究俄罗斯的过去的青年提供素材，通过阅读这些印在书本上的铅字，俄罗斯就是一个可以追寻的对象，可以在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里得到还原。

冷峻的观察者——勃洛克

勃洛克是一个旧时代的记忆保留者，一个新时代的观察发现者，他用清新自然的语言表现了俄罗斯的自然风景与人文风景，展现了俄罗斯的历史事件与生产方式的变化。即使新一代的俄罗斯青年已经不愿意回眸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这一段历史，已经丧失了对于祖国的赤诚情怀，勃洛克的诗歌依然有着难以超越的价值，从文本与音乐结合的艺术价值到保存俄罗斯旧状的文化价值。

蒲宁——将色彩使用到出神入化的作家

伊凡·亚力克塞维奇·蒲宁

蒲宁的语言似乎具有非凡的代表性和排他性，恰到好处、恰如其分，无法增添一分或者减少一分。事物凡一经蒲宁的语言描述，就不可以再用其他风格的语言描述。蒲宁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性，

蒲宁的文字作品具有强烈的画面感，在他的作品里俄罗斯的中部有着阴阴的白昼，大片的田野，雨水和迷雾，就连日光都是苍白的。只有晚霞，在天边壮丽地燃烧。仿佛才华洋溢的结构素描家，他的视角和所见之物都像经过精心构思一般。他以职业作家的敏锐去观察着这个世界，随着各个时节的变迁，去体悟每个季节的特质：初夏嫣然的云彩，晚秋较为短暂的白天。

东方出版社 《蒲宁回忆录》

蒲宁描写的夏天是蒲宁的，不是列夫·托尔斯泰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夏日的双重性是蒲宁的重要写作对象，即使篇幅短小，一方面，夏季是怡然的，摆脱了温度的寒冷和色调上的乏味，蒲宁解读初夏是色彩开始明艳的信号，是赏心悦目的；另一方面，夏日由于其季节的特殊性，也是劳作的好时段。出于对祖国的热爱，蒲宁对劳作的态度也是积极的。可是蒲宁的情绪不是单一而没有结构的，他的描绘反而有让人惆怅之感。惆怅也不完全是伤感的，是一种中性、理性的心理状态，是感受到夏天的一些事物的交替，但仅仅是感受而已，没有代入果园的花的逝去和夜莺的啁啾，这是一种美学意境而不是消极情绪。

纤瘦的蒲宁

如果使用分析油画作品的方法去分析蒲宁的作品，就会发现蒲宁的文字可以让读者产生视觉、嗅觉、味觉和听觉上的联想。蒲宁似乎对色彩有着别样的注意力，溢于言表的对绘画的兴趣和对色彩细致入微的感知。树枝之间从湛蓝色到淡紫色的颜色就是一个细节到极致的色彩描摹。这一点是得到蒲宁本人的承认的，他提起过几次作家需要向画家借鉴的事儿，直言某些不擅长描绘色彩和天空的诗人是写不好秋天的。事实上，他在描写冬季的时候，也重视着色彩的使用，他描写漆黑的夜空就像乌鸦的身子一般，描写阴寒地闪烁着的猎户星座白乎乎的。这是不可多得的优美描写，写景也分高低，蒲宁确实因为使用色彩而略胜其他作家一筹。

蒲宁肖像

蒲宁认为写作的窍门在亲近文字这种载体，体验所谓文字的内在旋律。从语言学的角度去看，俄罗斯语言与其他国家的语言也是有所差异的。俄罗斯语言的优美和表现形式也从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俄罗斯文学家的创作。蒲宁对俄罗斯的语言有着别具一格的体悟，可以从较为简单的文本里抽取出诗歌的韵律。他对词汇也有所选择，挑选出最优秀的词汇，使得词汇与所要表达的内容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可以以更高的表达效率输出内容。蒲宁在创作的时候，可以调动自己广博的积累，使之用于自己的作品当中。

上海译文出版社 《蒲宁中短篇小说选》

蒲宁写的小说，其语言堪比散文和诗两种题材融合之效果。一部小说，可以有散文般清丽的描述，可以有诗人一般浪漫的思想。不得不说，小说如果没有思想，那就丧失了灵魂，令人读而无味。可若是在小说中体会到了一位诗人的灵性，那才是真正会受读者欢迎的小说。他以独特的、难以复制的方式创造出了他具有强烈个人色彩的文风，他的文字精准到让人无法用另一种方式去写。

穿着立领白衬衫的蒲宁

唯热爱生活的人可以对生活有如此多的感受，没有热爱的人对待生活只是麻木。蒲宁就是麻木漠然的反面，他对世界有着很多打上自我印记的感触，这些感触可以在他的作品里轻易地感受到。阅读他的文字着实是一种享受。

帕乌斯托夫斯基

跟随着帕乌斯托夫斯基的思维，将目光一一落在契诃夫、勃洛克和蒲宁身上，挖掘他们作为大师的独特之处，就发现作家们各有各的癖好和偏爱。契诃夫甘愿坐在沙发上静默着描摹积雪之美，勃洛克于国家的钟爱之中萌生出灵感，而蒲宁和明朗的色彩纠葛在一起。

从作家的角度看作家，收获一个全新的视角，一些全新的领悟，和太多太多写作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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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地方不尽合理，但是整体还是相当有水准。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