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祖母，指的是欧洲王室的祖母和外祖母——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她活了82岁，在位63年7个月零2天，生养了9个孩子，有42个孙辈，后裔遍布欧洲皇室和王室。
现今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和丈夫菲利普亲王，都是她的后代，伊丽莎白二世的祖父乔治五世是维多利亚女王之孙，菲利普亲王的母亲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外曾孙女。
这是她壮观的家族树，覆盖了欧洲超十国皇室和王室：
为庆祝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而画的家族树 The Graphic 1897
维多利亚女王在位时间史上第二长，肖像却是世界第一多。据英国国家肖像馆统计，维多利亚女王共有546幅肖像画。
这是她最后一张肖像，当时八十高龄：
安杰利 维多利亚女王 1899 英国国家肖像馆藏
安杰利是奥地利画家，他画的是当时最新派的肖像画，很多处理上能明显感受到摄影术的影响。这张画与古典肖像画有很大区别——在以往的绘画中，光影只是造型的辅助；而在这张画里，光影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画里有大量高光，亮的地方非常亮。这样大面积的高光是照片独有的，而且是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画家想把照片还原成画的状态，但摄影术把画面里各种层次关系都完美地总结过一遍，已经没有太多调节的余地。
维多利亚女王是被画大的。
1819年，尚在襁褓之中，她就有了第一张肖像：
约翰·乔治·保罗·费舍尔 公主 1819 英国王室藏
这是当时法国最时髦的微型肖像画，用水彩画在象牙薄片之上，是老来得女的肯特公爵收到的52岁生日礼物。
肯特公爵52岁生日后不到3个月，就去世了。不久之后，祖父乔治三世也驾崩了。下面这张画表现的是画家在肯辛顿花园偶遇戴孝的小公主：
史蒂芬·普勒芝·丹宁 四岁的维多利亚公主 1823 伦敦多维茨画廊藏
画不怎么样，但当年特别流行，经常被印在饼干罐上。英国王室最年幼的女继承人，自带热搜体质。
维多利亚的妈妈是德国公主，与她相依为命，望女成龙：
威廉·比奇 肯特公爵夫人与维多利亚公主 1821 英国王室藏
维多利亚直到18岁还得和妈妈睡一屋。除了沉重的课业负担，她没有朋友，陪伴她的只有猎犬达什：
乔治·海特 维多利亚公主和猎犬达什 1833 英国王室藏
这是一张用力过猛的画。为了做出气韵生动的感觉，狗被画得过分活泼，维多利亚也摆着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还有昂贵沉重的红布帘子，要被吹成这样得多大风啊！画家想出彩，可实在不高明。所谓俗气，就是什么都想要。
1837年，维多利亚即位，她下达的第一道命令是她要独处1小时，接着命人将自己的床搬出妈妈的卧室。为了防止母亲摄政，她随后又令母亲搬出白金汉宫。
这张画表现的是她得到即位消息的瞬间：
亨利·坦沃思·威尔斯 维多利亚女王得到了她即位的消息 1887 英国王室藏
这是维多利亚女王即位50周年的纪念画，和海特50年前的画对比，可以清楚地看出摄影对绘画的冲击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从窗外照进室内的强光转瞬即逝，只有摄影才有捕捉它的能力。
第二年，19岁的维多利亚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加冕。表现加冕典礼的绘画满坑满谷，但维多利亚本人最欣赏并且立刻买下的是这张：
查尔斯·罗伯特·莱斯利 维多利亚女王在加冕典礼上接受圣礼 1838 英国王室藏
当时英国有透纳，法国有德拉克洛瓦，维多利亚的审美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1839年，维多利亚向表弟阿尔伯特求婚，两人于次年开春举行了婚礼。以前的欧洲新娘总是穿得五颜六色，今天我们视之为理所当年的白色婚纱，是维多利亚的首创。这张油画是维多利亚送给阿尔伯特的结婚七周年礼物，一直挂在阿尔伯特的更衣室：
弗朗兹·克萨韦尔·温德尔哈尔特 伊丽莎白女王 1847 英国王室藏
画中对头发、眼神、嘴唇、脸蛋、脖子、肩膀的表现其实都是套路，只要把个人相貌特征加进去就可以了。
画画的德国人温德尔哈尔特，以画过茜茜公主著称，由比利时王后介绍给维多利亚，后来为英国王室工作了31年。他在安格尔的新古典主义系统里，但是远远没有安格尔有说服力。
阿尔伯特结婚以后特别顾家，成为对维多利亚最有影响力的人，也获得了英国人的承认。1840年，维多利亚生了第一个女儿：
兰塞尔 现代温莎城堡：维多利亚女王、阿尔伯特亲王和维多利亚公主 1841-1843 英国王室藏
这张画描述了阿尔伯特打猎归来，把战利品松鸡、野鸭、啄木鸟、雉鸡和雷鸟一字排开，四只狗围绕着他，小公主手里玩着一只死翠鸟。兰塞尔是动物画家，在这张画里，他沉迷于画动物不能自拔。
从窗口望出去，维多利亚的妈妈正在院子远处晒太阳。在阿尔伯特的调解下，维多利亚母女关系缓和。即便如此，母亲已经退化成女王生活中一个模糊的小点了。
下面这张也是温德尔哈尔特画的，胳膊和手都画得不够好：
温德尔哈尔特 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王 1843 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25岁，维多利亚拍了人生第一张照片：
维多利亚女王与维多利亚公主 1844-1845
那时的照片曝光时间很长，小公主显然动了，她的脸有一点儿模糊。维多利亚的衣领歪了，左手几乎看不见，样子完全不像肖像画中那样精致考究。照片是不是不够高级？再等等，它很快就会成为女王的利器。
这是温德尔哈尔特画的王室家族宣传画：
温德尔哈尔特 王室家族 1846 白金汉宫东画廊藏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为这张画当了4个月模特。女王当时的趣味，在这张画里得到了彻底满足，也让这张画完全没法看了。
从1840年到1857年，维多利亚接连生了9个孩子，白金汉宫至今保留着一个装满孩子们乳牙的精致小盒。不停歇的生产和育儿使她不堪重负，患上产后抑郁症。生最后两个孩子时，为了减轻痛苦，维多利亚冒着风险使用了新型麻醉剂氯仿。
这是维多利亚女王38岁时的全家福：
维多利亚女王、阿尔伯特亲王和九个孩子 1857
拍完这张照片后不久，大女儿就远嫁德国。维多利亚非常伤心，想到女儿们都要一个个嫁走，她“浑身发抖”。1884年，小女儿比阿特丽丝想嫁给巴腾堡的亨利王子，维多利亚迟迟不点头，直到他们同意婚后留在她的身边。
1861年年初，维多利亚女王的母亲去世。年底，42岁的阿尔伯特亲王也死于风寒。下面这张画的作者已不可考，只知道维多利亚曾试图将其收购并销毁：
亲王殿下的最后时刻 1861 伦敦华莱士典藏馆藏
丈夫死后，维多利亚女王终年服孝，深居简出，从此被称为温莎遗孀。她的公共形象也彻底改变，从少妇变成了寡妇，也从绘画的主角变成了摄影的主角：
乔治·华盛顿·威尔逊 维多利亚和布朗在巴尔莫勒尔堡 1863
52岁时，维多利亚长了肿瘤，大儿子也染上风寒，差点死掉。60岁时，远在德国达姆斯塔特的二女儿病逝。65岁时，小儿子死于戛纳。81岁时，次子也死了。
和之前所有君主都不一样，维多利亚生活在摄影的时代。摄影“不美”，但极大地增强了她的真实感和存在感。她的严肃、朴素、不苟言笑，通过2000多张照片被反复强调。平静的面容，产生了最广泛的识别性。
她就是狄更斯的写作背景，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那个维多利亚。不是她从来不笑，而是油画和照片里的她不苟言笑。维多利亚女王的形象，就这样被油画和照片固定了下来。
这是68岁的维多利亚女王：
亚历山大·巴萨诺 维多利亚女王 1887
这是78岁的她：
W. & D. 唐尼 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大典存照 1897
摄影术最终改变了维多利亚的审美。这是她晚年最欣赏的肖像：
安杰利 伊丽莎白女王 1887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藏
她说这张画“诚实，完全不奉承，尊重个性”。她活到了1901年，她看到了20世纪。
作为9个儿女的母亲，她常常悲伤于女儿的远嫁、儿子的早逝，以及不听话。她在日记里写道：“当孩子们长大，总会令人大失所望——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做父母不希望并竭力阻止他们做的事。”
但并非总是如此——至少她嘱托最小的女儿比阿特丽丝保管自己的日记（并指示女儿删减誊录、把所有可能冒犯其他家庭成员以及不适宜发表的内容全部删除）之后，女儿花了30年，遵嘱把维多利亚女王近6000万字的日记，删除了近三分之二，又重新誊写，如母亲所愿。
维多利亚女王真的不会笑吗？1892年2月15日，一生中唯一一次，她被抓拍到这个瞬间：
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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