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冷了,早上起来一阵哆嗦,于是赶快躲回被窝和寒冷作斗争。 内宿老师的哨子吹了N遍我才免免强强从被窝里爬出来,像只刚刚睡醒的公鸡。 做完早操的时候收到师妹发来的信息:“明天你就十八了……” 恍惚间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是啊,明天就十八岁了,明天我就跨入成人的行列了。 潜意识里我从不认为自己长大了。 至于成人,在我蒙昧的心里似乎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摇曳在十七岁的末梢上,像颗闪耀着阳光的水滴。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真正提起笔来写一篇属于自己的文章了,好多时候我自认为在为自己写作,可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在为别人而写。 偶尔翻看高一写的那些溢满了莫名其妙的忧伤的文章,我的心总会感到一阵又一阵风起云涌的疼痛。 不明白高一为何会拥有这么多的忧伤,好像所谓的忧伤就是为我而生,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寄生的场所。 真正写东西应该从高一算起,那些对着电脑屏幕生生 不息地吐呐心情的时光成了生命中不可磨灭的祭奠。如今站在十七岁的尾巴上,我用陌生者的眼光审视那些莫名的忧伤,看它们承载生命的阳光放肆地盛开在我的瞳孔里。妖冶。诡异。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上文字,我习惯称写作为写“东西”,习惯把文章称作“文字”。在我的概念里,所谓的写作应该是心灵的一场舞蹈,为自己而舞,不管是否有音乐的伴奏。 写东西的时候我感到我自己是在解剖自己,笔是我的手术刀。喜欢看自己被血淋淋地一层一层剖开。 往往为了更清楚地看见自己而迷失了自己,我感到自己像个被拿来作标本的尸体那样一丝不挂地展示在别人审视的眼光里。而我却不知害羞,反而因为能够让别人看见最真的自己而沾沾自喜。 我相信,每一位喜欢写文字的人都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得到别人的赞赏,这出于人的一种本能。我依赖文字像鱼依赖水,我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融入到文字里,只有在文字里我才真真实实地活着。真实地吐呐悲喜,自由地呼吸空气。 可在现实生活里,我戴着虚伪的面具无奈地生活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的面具。我们铸造了它,却不把它打碎。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面具渐渐地与我们融为一体,再也打不碎了。朋友说我微笑并不代表我开心,我哭泣也不代表我悲伤。多么无奈。 若干年前,当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孩时,我天真得认为只要面朝大海就一定能春暖花开,可在即将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面向大海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春暖花开,我只看到了潮起的澎湃,还有潮落的无奈…… 就像一个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就要踏上颠峰的攀登者,在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时突然被告知自己踩空了――然后无止境地坠落。 朋友说我很真实地活着,至少我每天都很忙碌。让我疑惑的是一个人很忙碌就一定活得很真实么?我每天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错过了好多东西。 或许我无法预知这样的生活能否为我带来日后意想不到的收获。至少现在我不这样认为。 早读的时候眼困地要死,然后我就很神经质地断断续续地读课文。苏辙曰:“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难以到达的境界。就像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我来说同样只能是无可奈何时的自我安慰。所以当语文科代表满腔厌恶地对我说我好似回光返照一样一会儿读一会儿停的时候。我笑了笑说是啊我是回光返照,神经出了问题。然后趴在桌上,保持沉默。 哲人说一个人要说很多话然后沉默。 可我才说了一句就沉默了。这足以证明我修炼得不够。道行太浅。 同桌说明天你就生日了。我默然地回应。是啊,明天我十八。 生日,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日子。生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只能说明你在若干年前的这一天呱呱坠地,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任何其他的意义。生日到来,地球并不会因此停止转动,我一样要捧着课本埋头苦读,一样要思考双曲线的准线到底是a*2/c还是c*2/a,一样要考虑确定洛仑兹力的方向到底用左手定则还是右手定则,一样要考虑什么样的虚拟语句才能使用倒装。 不快乐的时候渴望时光快些流逝,可是,我心甘情愿就这样让时光流逝么? 我不是一直不希望长大么? 我感觉自己好矛盾。 生日没有什么特殊性,所谓的特殊总是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环境造就的。就像美国独立日对美国人民来说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日子。 我总让自己不要太在意什么,可是说着说着我开始莫名其妙地感到伤感。 当一个人处在极度的悲伤之中时,他是不会哭泣的,因为他的眼泪早已凝固。 相反,当一个人处在极度的幸福之中时他却可能喜极而泣。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所以老子说任何事物都可以互相转换,得失无常,悲喜不定。 同桌说人不能总活在忧郁之中,所以他每天都活得很开心。偶尔阴霾但很快就雨过天晴。 我也在他的熏陶下快乐了好久。可时间一长,我却对这种所谓的快乐产生了抵制心理。呵,你一定会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追求快乐都来不及,哪有谁拒绝快乐的?不是的,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快乐。 如果快乐只是浮在表面的泡沫,那我宁愿将它们一一吹走。 当我在喧嚣之中突然沉默下来,朋友说我阴着脸好吓人。 手背是沉默,手心是悲伤,当我们紧握拳头的时候,我们用沉默掩盖悲伤。 一个星期前,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写下自己的生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 然后我在书桌上贴了一张小纸条,然后用黑色的签字笔写道:“有阴影的地方一定会有阳光。”我记得原话是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呵呵,我总喜欢把话倒过来说。最近变得有些消沉。上课埋头看小说,利用四天的时间看完了师妹借给我看的一套《约翰.克利斯朵夫》中的第一册,厚厚的一本。看完后我觉得自己好伟大,我已经好久没有真正地看一本书了,那些在字里行间追逐的日子离我远去,现在我又突然找回了熟悉的味道。文字燃烧的味道。 少年时期的克利斯朵夫是一头困兽,渴望冲破禁锢自己的樊笼。看完后我发觉自己好悲哀,我只不过是一个紧随阳光的影子罢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没有阴影。却有大片大片的黑暗。 明天十八,我告诉自己。不知明天阳光还能否普照大地? 海子在《秋》中写道:“这个世界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不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冬天已经来了,可春天还很遥远,得到的丧失了,未得到的永远都得不到。 失落的时候渴望得到别人的安慰,于是沉默,像只哀伤的羔羊。 希望有人能给我安慰,哪怕是一句轻声的问候。可我太任性了,以为只要一脸沉默别人就一定会关心我。可我错了,没有谁一定要关心谁。 明天十八,可我却任性得像个孩子。 晚上和同桌还有后桌的阿娱佳虹一起去照大头贴。在教学楼下碰面的时候收到了他们送我的花,那一刻真的好开心。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鲜花。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礼物,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自己说即使花枯萎了我也要把芳香留在心里。 走路去学校附近的“IN一派”照大头贴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要把笑容永远刻在十七岁的尾巴上。 然后我们很快乐地享受拍照的过程,不断地摆出各种POSE然后又不断地修正, 不断地取笑彼此又不断地互相配合……大头贴洗出来后我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我相信这期间我是真的快乐。拥有这些朋友,是我的荣幸――It's mypleasure。 一整个夜自修我都很兴奋,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朋友的信息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一句又一句的“生日快乐”虽简单却凝聚了他们最真诚的祝福。我永远都记得当我把蛋糕送到他们手上时他们那个会心的微笑,Lindon、冬燕、阿腾、蔡冰……在我十八岁生日前,他们用笑容给了我最好的祝福。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无疑成了瞩目的焦点。宿舍的兄弟们都在问我花谁送的啊?是不是女朋友啊?我笑笑说如果是女朋友就好啦,我不会到现在还在唱单身情歌。 熄灯后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守着手机默默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宿舍里的兄弟们集体醒来祝我生日快乐。那一刻,有种叫幸福的感觉涌遍全身。 迷迷糊糊中收到Y的电话,手机不停地振动,接通的时候她对我说:“我打了十八个电话 ――祝你生日快乐!” 躲在被窝里听着她的祝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地颤抖,我相信那一刻我的笑一定很傻。我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幸福得像个得到礼物的孩子。 时钟滴滴嗒嗒地走到了十七岁的尽头,在即将跨入十八岁的时候,我回首过往的喜怒悲欢。所有的笑声和哭泣随着时间的潮水慢慢地覆盖在我沉重的眼皮上。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明天十八,不再忧伤。 2005.11.20.
我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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