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汉周读书 2018-09-05 10:56:21
 编译自《三言二拍》
长文预警。 古人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说书的就有活干了
家长里短,农村械斗,都能给你串起来,
不过能基本反映社会风貌,
和咱们刷微博人肉事主,没啥区别
01 明朝年间,在江西饶州府浮梁县治下有一名镇, 名作景德镇(现景德镇已为地级市,浮梁县为其下辖县), 是当时的一个商业重镇,以烧制瓷器闻名,各地商贾往来不绝。 镇上有一窑户,姓邱,人称乙大, 平日里做瓷器泥胎为业, 其妻杨氏精于瓷器绘画, 两人有一子,名叫长儿, 邱长儿年已十六, 但生性愚笨呆顽(现代话叫心眼少), 未得读书,也没习得手艺, 整日在家中晃荡, 一家三口靠着夫妻二人的手艺度日。 杨氏时年三十有六, 虽已为人妻为人母多年, 仍具几分姿色,颇有风韵, 趁着邱乙大经常上工不在家, 春心活泛起来, 与外头的一些男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只是忌惮邱乙大的暴烈的性子, 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四邻颇有议论, 只是蒙着邱乙大一人不知。 
02 话说有一天,邱乙大上工不在家, 杨氏突感肚子不适, 便给儿子长儿一文钱, 让去去外头买椒做椒汤(当地土方椒汤治肚子疼)。 邱长儿出了门, 走到胡同口碰到刘三旺的儿子刘再旺, 刘三旺也是窑口做瓷器泥胎的匠人, 两家在一个胡同住着, 离得也不远。 刘再旺论年岁比长儿还小两岁, 但人却生的聪明伶俐, 平日两人也常在胡同口玩耍钱的游戏。 今日偶然碰上了, 再旺便招呼长儿来耍, 一来为娘肚子疼着急要吃椒汤, 二来手里只有娘给的买椒的一文钱, 长儿是一边推脱自己没有钱, 一边往外胡同外走。 再旺见长儿推说手里没有钱便问他匆忙干什么去, 长儿便说娘身体不适去买椒, 再旺一听去买东西肯定手里有钱, 强拉着长儿要耍钱, 长儿解释说自己手里只有一文钱, 倘若输了如何是好。 再旺玩心急切, 便答应如果长儿输了就借他一文钱。 也怨长儿没个主见, 加上自己赌心又起, 眼见再旺从怀里掏出十几文钱来, 心说倘若输了,就借他一文钱买椒就是了, 倘若赢了岂不白得些钱来用。 说着两人就摆下阵来, 规则也简单, 一人出一文钱,先由一人掷钱,两人各猜正反面,两文钱的面一致且猜对便为赢,两面不一致换另一个人掷。 开始也该着长儿发迹, 一连赢了再旺十几把, 赢了十几文钱便要走, 再旺早已输红了眼,哪里肯让。 赢少想赢多,输的想翻本。 两人又你来我往掷了几十次,这会却是长儿是输多赢少,不多时的工夫,十几文钱又回到了再旺手里,手里就剩下娘给的买椒的一文钱。 如果长儿就此罢手,也省却了后面多少的事,长儿眼见自己赢的十几文钱又输了回去,早已心急肉跳,没多想便把仅剩的一文钱拿来掷,结果这次又输了。 长儿急红了眼,想去抢自己的那文钱,结果被再旺抢先抓在了手里,长儿要借,再旺早先被长儿赢了十几文钱早已不爽,抵死不借。 长儿见买椒的一文钱也输了, 便来再旺手里的抢自己的一文钱,你来我往,两个半大孩子就在胡同口厮打起来。 03
回头再说杨氏,在家等着长儿买椒做汤, 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等自己肚子稍不那么疼了, 便开门出来寻长儿, 刚好看到长儿和再旺在胡同口打架。 杨氏登时大怒,骂长儿道:“小杀才(大约相当于东北的瘪犊子玩意),让你去买椒,你确在此胡闹,还不赶紧撒手”。 长儿和再旺也都撒了手,各占在一旁, 杨氏问长儿买的椒呢, 长儿哭着说买椒的一文钱让再旺抢走了。 再旺强辩道这是自己掷钱赢的。 杨氏一听自己买椒的一文钱被再旺赢了去, 也不管别的,开口便骂再旺道:“小杂种,你缺钱让你娘偷汉子挣钱,敢来骗我们长儿的钱”, 一边骂一边去打再旺,再旺着忙挣脱, 结果肚兜绳子挣断, 里边几十文钱都掉在了地上, 长儿仗着杨氏在场, 抓了再旺掉在地上的银钱跑自己家去了, 杨氏又把长儿追到屋里让他把再旺的钱还了, 长儿嬉笑着把钱隔着大门撒了出来, 再旺这个憋屈啊,一边哭骂、一边捡钱。 算来还少来六七文,知道是长儿自己昧下了。 去敲长儿家的门讨要,长儿只是不开。 再旺无法,哭哭啼啼回家去了。 刘三旺的老婆姓孙, 大家都叫孙大娘, 这孙大娘也是个及厉害的主, 能言快语,善于骂大街, 人送外号绰板婆。 这日正在家里烧饭, 见再旺哭哭啼啼回家便问缘由, 不听还则罢了, 耳听的杨氏骂自己偷汉子, 骂再旺野杂种之语, 不觉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 心想我不骂你杨氏的那些偷汉子的事也就罢了, 今天你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 站在巷子里对着邱家大门开骂起来:“狗泼妇、狗淫妇,你偷汉子背着自己男人我不管,你竟然敢污蔑老娘来了”, 一声泼妇,一声淫妇, 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杨氏在家院里听着也不敢还嘴, 心里窝火,便朝长儿撒气, 用木棍把长儿打的头破血流, 躲一边哭去了。 04 等到邱乙大下工回来, 孙大娘还在叫骂, 邱乙大儿听得叫骂声心想是谁家媳妇如此不检点, 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 等到了家中, 见长儿满头是血在一旁啼哭, 问其缘由才知竟是自家媳妇招来的是非, 邱乙大本是个性子暴烈好面子的主, 今日倒强忍着没有立时发作, 孙氏骂到天黑方才住了嘴。 等到夜深人静, 长儿也跑一边睡去了, 邱乙大喝了几碗酒来盘问自己的老婆:“你个贱人,背着我偷汉子,姓甚名谁,还不快点讲”, 杨氏本来就怕邱乙大, 闻得此言, 也不敢开口说话, 邱乙大见杨氏不语,更骂道:“贼贱妇,有胆子做,没胆子说,骗的了我却骗不得邻人,你快说来”。 杨氏战战兢兢推说没有, 都是绰板婆诬陷。 邱乙大又问真个没有, 杨氏抵死说真个没有。 邱乙大说既然你没偷人, 为什么绰板婆如此叫骂, 你却不敢回口, 显然是心虚, 如果真没有你今夜就吊死在他们家门口, 方表你清白,也洗刷我的绿帽子的丑名。 明天我自会向他们家为你讨说法。 杨氏一看如此情形,哪里肯就死, 邱乙大连扇了杨氏几个巴掌, 推出大门去,扔给她一条麻绳, 让她赶紧去绰板婆家门口吊死, 否则就是真偷了汉子,舍不得男人, 然后锁了大门,趁着酒劲自去睡了。 被赶出来的杨氏是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千不该万不该, 都怨自己身子馋,做下来见不得人的勾当, 时至今日,除却一死,别无他途。 又哭了一番,眼见天也快亮了, 自己取了麻绳,往刘三旺家大门走, 将死之人难免心神落魄,加上天黑, 刘三旺家在东首第三家, 杨氏拿着麻绳径直奔西首第七家就去了, 看着门脸和刘三旺家很像, 急急忙忙垫了几块砖,上吊自杀了。 可怜伶俐妇人,因为一文钱丧了性命。 05 这西首第七家是个铁匠, 姓白,单名一个铁字, 每天不见天亮便起来打铁, 这日起来开了大门撒尿, 眼见得自己大门檐上挂着一物件, 定眼观瞧,却是缢死的妇人, 照常来说, 都是邻居自然认得杨氏, 一来偶遇此事早已惊慌失措, 二来天黑看不真亮。 白铁也没看清是谁,心想飞来横祸, 吊死在我家大门上我又如何说得清, 干脆趁现在天未亮无人, 移送他处,省了将来的麻烦, 白铁是个打铁的,有力气, 轻轻松松取下来之后, 背着杨氏的尸体走了没多远, 也没看时谁家门口, 随便一丢,赶忙回家关上大门自去睡觉去了。 这白铁丢杨氏尸体丢在一酒家门口, 店主王公,年逾六十, 其妻王婆,二人没有子女, 平时买酒为生。 这日五更时分,王公听的有砰砰敲门之声, 便穿上衣服叫起店小二开门观看。 只见大门口倒着一人, 王公以为是喝醉酒的醉汉, 便对小二说,仔细看看是谁, 如果是临近的人就招呼一下, 扶回家去。 当时天也没亮,小二也背着光瞧不仔细, 眼看着杨氏脖子上的麻绳像个马鞭子, 便以为是外来赶车的马夫, 既然是外来的醉汉,也就由他去了, 但是小二有心趁着马夫醉酒偷马鞭子, 便伸手去扯马鞭子,用力一扯, 尸体登时立起来了, 唬得小二和王公魂飞魄散。 家门口出现了死人, 王公心想将来肯定要吃官司, 登时没了主见, 小二建议不如把这尸身扔到河里去, 王公只好依言, 二人趁着天黑把尸身抬到河边, 又看见远处有人打着灯笼过来, 两个也顾不得其他, 将尸体留在河边就回家去了。 06 再说邱乙大, 早起开门打听杨氏消息, 来到刘三旺家门口, 也没看到杨氏的尸身, 心想杨氏惜命逃走了, 但眼见自家门口的麻绳也不在了, 料想是杨氏上吊之后被刘三旺家发觉把尸体给藏起来了, 刚好见刘再旺出门买早点, 但脸上毫无惊慌之色, 邱乙大一时拿不定主意, 回家看长儿还在酣睡, 便一巴掌把长儿打醒, 撺掇长儿说你娘都被刘家被害死了, 你还不去讨命, 就知道睡觉。 长儿本来也没什么心眼, 听着娘被刘家害死了, 不由分说, 便哭骂这到刘家来讨娘, 绰板婆见长儿来叫骂,急忙出来骂道:“千人射的野杂种(这句话是原文),敢来老娘这叫骂”, 刚要抬手打长儿, 眼见邱乙大跟了过来, 也放了手, 双方开始骂了起来, 邻居劝开, 邱乙大央人写了状子, 告到了浮梁县县衙。 县令准了状子, 差人拘拿绰板婆, 这绰板婆平时因性子不得人喜欢, 邻里也都证实昨日绰板婆辱骂杨氏一事, 县令也信以为实, 认为刘家藏尸脱罪, 但翻遍整个刘家也未见尸身, 只得暂将绰板婆关押, 差人押刘三旺寻访杨氏下落, 此事到此暂且不提。 07 王公和店小二将杨氏尸身扔在河边之后, 刚好远处来了一群打着灯笼的人, 为首的姓朱, 单名一个常字, 朱常是本镇的一个大户, 为人奸诈多端, 横行乡里, 因与赵家争地, 天没亮就带着十几个人, 拿着禾刀扁担坐船到赵家田里割稻子。 这群人来到河边, 打着灯笼远远看见河边上躺着一个人, 也以为是喝醉了酒, 昏睡在此。 这群人中有朱常一个打手叫卜才, 卜才心想喝醉酒的人身上可能有黄白之物, 伸手去摸这人的腰间, 却是凉的, 吓得一个趔趄。 朱常听说是个死人, 忙叫人拿过灯笼仔细查看,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灯笼拿过来仔细观瞧, 是个年轻的妇人, 朱常让众人把麻绳解下来, 将尸身搬进船上去, 盖上一个草席, 众人劝他说这人不知怎么死的, 躲还躲不及,何必招惹这个是非。 朱常却笑着说说自有用处。 朱常又让卜才去村里招呼几个年轻的妇人一起去割稻子, 朱常告知卜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话说朱常与赵家因何争稻田, 列位看官听我细细说来。 与朱常争田的名唤赵完, 也是大户豪强, 家住婺源县太白村(离景德镇非常近), 所争稻田三十余亩, 原为赵完同族兄弟赵宁所有, 赵宁将稻田抵债给了朱常后, 又将稻田卖给自己的族第赵完, 而今赵宁已死, 故此朱常和赵完两家相争, 田上的稻子原为赵宁所种。 朱常带着十几个汉子、 五六个妇人坐船来到一个叫鲤鱼桥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婺源县太白村, 归江南徽州府管辖(徽州为现在安徽黄山市,婺源原为安徽管辖,后划归江西), 此处为两省交界之处。 天色渐亮, 朱常让人用一条烂绳将船拴好, 众人都下去割稻子, 他自己站在高处观望。 08 早有人将朱常带人割稻子的事报给赵完, 赵完心想这地是我明中正契买的族兄的, 这地又在我房前屋后, 朱常竟然敢来我这撒野。 便问来人朱常带了多少人来, 听得来了十几个汉子,六七个妇人。 赵完也招呼了二十几个汉子, 十几个妇人先来与朱常打斗, 自己随后赶来, 朱常远远望见赵家组织人来械斗, 赶紧将割稻子的人往停船的岸边靠拢。 赵家这边仗着人多势众打将过来, 赵家有个佃户叫田牛儿, 自恃有些力气抢在众人前头, 朱常见田牛儿勇猛, 放他冲过来, 众人一裹将田牛儿围了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 赵家众人眼看着田牛儿被朱常他们捉上船去, 赶忙到船上去救, 等到赵家一众人等上了船, 开船的用篙用力向岸上一点, 船一下向河中心荡过去了, 人多船轻,加上众人又在船上厮打, 不一会工夫船就翻了, 三四十人全都落了水, 卜才称乱, 一把抓住缢死的杨氏的尸身, 一边大喊赵家打死人了, 赵家打死人了。 赵家的人听得朱常这边有人被打死了, 又见确实有妇人的尸身, 无不落荒逃窜。 卜才便将尸体认作自己妻子余氏, 朱常领着众人要到赵家讨要说法。 且说赵完带着自己的儿子赵寿随后赶来, 发现自家人四处逃窜, 赵完心想我们人多, 怎么被朱常他们打成这样, 众人乱嚷道不好了, 朱家那边死人了, 赵完听得朱家那边有人死了, 吓得面如土灰, 让赵寿和田牛儿架着胳膊扶到家中。 众人把开始怎么厮打、 怎么翻船的事讲了一遍, 都说没有打过那妇人, 赵完想来妇人不是被打死的, 可能是船翻了给淹死的, 但人命关天,一时也慌了神。 又有人来报告说朱常抬着那妇人的尸首朝赵家这边来了, 众人一下全都没了主意。 赵完的儿子赵寿出了主意, 让众人全都出去, 放朱常他们进来, 再鸣锣招呼众人, 告朱常白日抢劫的罪名, 打死人的事情或许还能从轻处置。 等众人都出去了, 赵完跟赵寿说, 即使告他们白日抢劫, 但人命关天,只怕抵消不过去啊, 赵寿低声跟赵完说事到如今只好如此这般、 这般如此了赵完一听大喜过望, 连忙赞同, 两人找了一个棒槌和两个薄板, 然后让赵一郎去厨房去叫丁文, 赵一郎本是赵完同族, 父母早亡, 平日里在赵家讨些差事, 甚得赵完赵寿父子信任。 这丁文原是赵完的表兄, 年逾六十,得了懒黄病(吸血虫病一种),无儿无女, 平日在赵完厨房帮忙混口饭吃, 丁文来到堂上正要问所为何时, 赵完还未来得及搭话, 赵寿从后边一棒槌狠砸在丁文的太阳穴上, 而后又砸了一下, 丁文登时倒地气绝, 不想此景被田牛儿的娘田婆看在眼里, 原来田婆住在赵家宅后, 听说赵家今天和人争地, 还打死了人, 恐怕是田牛儿打死了人, 想来赵家院子里探个究竟, 不想看到了赵寿打死丁文的一幕, 唬的田婆蹲在一旁大叫阿弥陀佛, 赵寿一看被田婆撞见,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棒槌又把田婆打死了。 赵一郎初时不知叫丁文何事, 此时眼看赵寿将丁文和田婆两人双双打死, 又怕赵寿来杀自己, 一时吓得腿肚子打颤动弹不得, 只听见赵寿叫自己抬尸体, 方才放下心来,帮赵寿将丁文、 田婆的尸身放在正厅的遮堂背后, 在两人尸体的肋骨上各踩了几脚, 然后用薄板盖上, 赵玩吩咐赵一郎说事了之后分些家产与他。 正说着, 听到外边沸沸扬扬, 朱常抬着尸体已经到了,赵完、赵寿、赵一郎等人忙躲到旁边的侧室去了。 09 且说朱常抬着杨氏的尸身进了赵完家的正厅, 也不见人影, 便让众人将尸体放在正厅之上, 开始打砸赵家的东西, 逼赵完出来,众人一起动手, 一通乱砸, 将遮堂也打倒了, 刚好压在了盖着尸体的薄板上, 赵寿等三人看到遮堂砸倒又压在丁文、田婆尸体之上, 鸣锣让赵家一伙冲进来, 初时朱常以为是赵家来抢尸体, 众人又开始厮打在一起, 在侧室的三人大喊,田牛儿, 你母亲给人打死了, 不要放走了人, 田牛儿听到赶忙问田婆因何到此, 赵完解释说刚才丁文和田婆两人到此打探争斗消息, 不想朱常他们打死。 田牛儿和赵一郎将遮堂搬开, 果然漏出两个尸体, 田牛儿见田婆脑浆四溢、 满脸是血,放声大哭, 朱常开始以为有假, 等看到丁文和田婆的尸身, 也乱着阵脚, 朱常带着众人往外逃跑, 被赵家这边全都拿住了。 赵完央人写了白昼劫杀的状子, 递到了婺源县县衙。 10 婺源县令,姓李名正, 进士出身,为人廉洁清正, 刚正不阿, 接到了状子便和仵作一起来到赵家, 仵作验尸之后禀明丁文、田婆系打伤脑壳致死, 妇人浑身没有伤口, 只颈部勒痕一处,属于窒息死亡。 县令问起缘由, 赵完和朱常各如此如此说了, 县令心疑,既是互殴, 为何这妇人毫无伤处, 押着众人带着三具尸体回府。 一众人等均跪在县衙门外, 县令单传朱常一人进入大堂道:“你不仅打死了赵家两人,连这妇人也是你弄死的,还不从实招来。”, 朱常打呼冤枉, 说这妇人是卜才的妻子余氏, 今天被赵家给打死了, 好多人都看到了。 县令看朱常不招, 便用夹棍上刑, 朱常平时横行乡里惯了, 哪里受得了这份罪, 只得如实招了不知何人将尸体扔在河边, 自己捡尸诈害赵完。 再宣卜才进入问话, 卜才开始还坚称死者是自己的妻子余氏, 县令见他巧言令色, 也要用刑,卜才更是个没骨头的, 还没用刑就全招了。 县令又问朱常和卜才打死丁文、田婆之事, 二人开始抵死不招。 县令又唤地保等众人来问, 都说系朱常扛尸到赵家, 趁势打死了人。 县令因朱常、卜才携尸诈害事实, 也疑心丁文、田婆均为朱常、卜才所害, 遂对二人用刑,二人熬刑不过,只好屈招。 结果朱常、卜才各打四十大板,拟成斩罪, 其余朱家众人按充军、徒刑、杖罪等罪名处理。 又给浮梁县行了官文查找尸体来源。 11 帮着店主移尸的小二, 本想着帮扔了尸体能得到什么好处, 但王公就像没事人一样也没给店小二什么表示。 店小二多次暗示,王公也不搭茬。 店小二只好对王公明说, 意思是如果那天不帮移尸, 天亮让人报了官,少不得花钱, 如今免了这么大的麻烦, 却不来谢。 王公平时也是个极其吝啬的主, 要他的钱如同割他的肉, 听得小二要好处, 便骂他不明事理, 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工钱, 走了几步路就要好处,这是敲诈, 反正人不是王公所杀。 店小二威胁说尽管不是你所杀, 但移尸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自己要去出首举报。 王公根本不吃这一套, 一边放话让店小二出首, 一边伸手给店小二一个脖颈子, 店小二未曾提防,登时摔在门框上, 磕破了脑袋。 、 小二大怒, 心想老东西你不给好处也就算了, 还敢打我,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朝王公掷过去了, 正中王公太阳穴, 王公还没来得及言语一声就气绝身亡了。 王婆见王公被打死了, 喊叫邻里捉住了小二, 邻里问起事情的缘由, 王婆一五一十的说了, 店小二本不是当地人, 相邻听得店小二如此可恶,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才送县衙见官, 店小二料想死罪难逃, 不待上刑就一一招供,收押在死牢, 因没钱给牢头狱霸使钱, 免不了一顿杀威棒, 再加上被邻里之前的一顿暴打, 没几日就死在狱中了。 邱乙大听说了小二打王公的根源, 搬移尸体的时间就是杨氏出门之日, 料想是尸体定然是刘三旺撇下的, 便来县衙要求治刘三旺和绰板婆的罪。 当时婺源的文书未到, 终究没找到尸身, 浮梁县衙要求继续寻求。 邱乙大从县衙回家途中刚好遇到白铁家门口, 耳听的里边的呼天抢地的啼哭, 原来白铁搬移尸体那日, 担了不少惊吓, 受了些风寒, 病了十来日就一命呜呼了。 邱乙大也兀自替白铁惋惜, 到了家中只有冷水凉灶, 长儿因为无人照料跟泥鬼一般缩在一边, 见此光景便后悔当日逼死杨氏。 12 朱常、卜才被问成死罪, 想该案在婺源县定然难翻, 朱常便叫儿子朱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意思是异地管辖定难翻案, 设法将案件移送浮梁县再审, 三个尸身时间久了以后必然腐烂, 一边上下打点关节移送原籍再审, 一边再抵死翻供,死罪或可免,朱太依言行事。 不觉到了第二年五月中旬, 经都察院批准, 案件移送浮梁县再审, 司部行文婺源县将人犯尸棺起送浮梁县。 朱常猜测此时尸体早已腐败, 朱家已对浮梁县的衙役仵作上下打点不少银两, 料想定能翻案。 赵完父子心想该案已结, 径直来浮梁待审。 人犯尸棺一到,便开堂公审。 浮梁县令看了卷宗, 变问朱常倒“你借尸索诈,打死二人据以审结,怎么又来翻供再告”。 朱常一口咬死说卜才妻子余氏被打落水中而死, 众人皆看到了, 丁文、田婆自知害人性命, 以死抵命,反被赵家污蔑, 况且赵家这样大户人家怎么会容我们打死他们两个人。 县令又问为何当初在婺源那般招供, 朱常便道婺源县偏帮本地赵家, 自己熬刑不过,才不得已屈招。 赵完抢白说当日朱常仗着假尸, 逢人便打,丁文、田婆因年岁已大, 逃跑不及才遭朱常等人的毒手。 县令见各执一词, 随即叫仵作开棺验尸, 说来也奇怪, 尸首经历了这么久的时日却未曾有丝毫腐烂, 宛若如生, 杨氏颈下的勒痕清晰可见, 仵作本来收了朱家的好处,若尸体腐烂, 便可以从中作弊,不想如此, 一时踌躇不语,县令遂走下来亲验, 仵作不敢隐瞒,只好如实上禀, 县令见与原卷吻合,大怒, 对朱常、卜才夹棍用刑, 两人均受刑不过, 招认尸体是在河边捡来的, 不知是何人所扔。 县令突然想起邱乙大的妻子杨氏尸体尚未找到, 小二与王公一案也提到将尸体扔到河边, 扔尸体地点与该案吻合, 便传唤邱乙大、刘三旺、绰板婆等人来认尸, 这绰板婆已羁押了大半年, 在狱中患了瘟疫还未痊愈, 只能让人搀扶着跪在大堂之上。 地保和四邻都证实尸体是邱乙大的妻子杨氏, 县令追问缘由, 邱乙大一口咬定是刘三旺夫妇登门打骂, 杨氏受辱不过自缢身亡, 地邻皆证实当日打骂刘三旺不在家, 皆由绰板婆一人引起, 绰板婆苦苦申辩, 县令便叫人对孙氏夹手指上刑, 孙氏本来就是大病未愈,身体虚弱,经此大行刑,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呜呼哀哉了, 县令判定杨氏因受孙氏辱骂自缢, 现孙氏已死,尸首各自领回埋葬, 不许再告。 朱常、卜才不仅花费银钱, 又挨了一顿夹棍和刑杖,心中气恼, 狱中便染上了瘟疫,不几日便双双而死。 13 再说这赵完、赵寿父子, 胜了官司,耳又听得朱常、卜才已死, 大喜过望,料想此时再无后顾之忧。 时光如梭,不觉又过了年余。 赵完虽年岁已高, 但却娶了个年轻的小妾,名叫爱大儿, 爱大儿生得颇有姿色,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 赵完虽然有心, 到底是身子骨虚弱了些, 一时间又满足不了爱大儿。 爱大儿见赵一郎生得年轻可人, 身材雄壮,又没有妻室, 心下倒也喜欢, 少不得到厨房去撩拨赵一郎。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两人眉来眼去便上了手了, 两人俱是年轻,饿狼碰上饿虎, 也没个饥饱,得了空便偷一手。 约莫过了半年, 爱大儿便怂恿赵一郎私奔做个长久夫妻, 赵一郎托大道就是在当地也能做个长久夫妻, 便把当年赵寿如何打死丁文、田婆,自己如何帮着抬尸, 赵寿如何答应自己好处说了。 第二天赵一郎见赵完一人在堂上, 便上前所要当初答应自己的那份好处, 赵完随口搪塞过去了。 赵完本想着丁文、田婆一事早已经瞒天过海的过去了, 又听得一郎来所要好处, 便和儿子赵寿商量对策, 赵完悔不当初许给一郎好处, 现如今不给一份家私, 一郎又不肯善罢甘休, 赵寿却担心如今给了他好处, 回头月月要,年年给, 岂不是被一直讹诈下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郎了事。 二人商量好计策, 准备买砒霜下到酒里毒死一郎。 爱大儿见赵完与赵寿在房内小声嘀咕, 便趴在门口偷听,又怕被赵完发现, 所以也没听个仔细, 便心生一计, 是夜爱大儿多劝了赵完几杯酒, 爱大儿极尽己之能事, 方正酣美之时, 爱大儿说便对赵完诉委屈说赵一郎总撩拨自己, 自己要拉赵一郎来见赵完, 赵一郎反说赵家父子有把柄在他手上, 此等下人设个局套弄死算了。 赵完正气喘吁吁之时, 逞一时口快, 趁着酒性便把父子儿子设局打算毒死一郎之事说了, 大儿得了话, 第二天一早便告诉了一郎。 14 一郎见赵完父子不仅不给自己家私好处, 反倒要毒死自己, 便寻着田牛儿, 将当日赵寿如何打死丁文、田婆之事说了, 两人一同到婺源县出首状告赵完父子。 婺源县令仍是李正, 先是田牛儿一阵哭诉, 而后是一郎将赵寿父子如何打死丁文、田婆, 如何嫁祸给朱常、卜才之事说了。 县令变问一郎为何当日不来出首, 过来许久才来, 一郎解释说当日念及主仆情谊不忍出首, 而今赵家父子二人商议要毒死我灭口, 特来出首。 县令又问赵家父子私议, 你如何得知,一郎情急之下, 只好如实说是赵完的小妾爱大儿告知, 县令便说赵完的妾室却与你报信, 看来你二人定有奸情。 说着便差人去拘捕赵家父子和爱大儿。 赵寿早起买了砒霜, 却不见了赵一郎的影子, 寻访上下也不见踪迹, 不多时的工夫衙役捕快已到, 父子二人和爱大儿俱被索拿。 两下辩论一番,不肯招供,严刑之下,四人只得一一实招。 赵家父子各打六十大板,依律处斩, 赵一郎背恩噬主,与主妾通奸, 男女各打二十大板,也问成死罪。 
一文钱引发的一连串的案件,牵连了13条性命,逼死了邱乙大的妻子杨氏、害了无辜的丁文、田婆性命,枉送了店小二、王公和白铁的性命,狱中冤死了孙氏、朱常、卜才的性命,还有被处死的赵完、赵寿、赵一郎、爱大儿。 这就是古人的无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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