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平凡

    小巷昏黄。街尾。
    月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柔柔撒落在青石板道上。斑驳的古墙，映着模糊的身影。
    仍有零星几个小摊，不胜清冷。走近一小摊，卖糖葫芦的。山楂的、草莓的、葡萄的……挑一串橘子的，橙黄橙黄，糖壳色如黄琥珀，散发着酸甜的味道，轻轻拿在手中。
    转眼,入目的是倚在架托上的小圆扇。山水朦胧,雾气缭绕,也有云鹤飞跃、旖旎春光。诗意、梦幻。手柄为檀木所制，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檀香，好似在勾着路人停下，细细品赏。底部还坠着流苏，一晃一晃。
    好生精美。这般雅致的手艺，定不是平凡之手能做出来的吧？
    摊主是个老爷爷，着一身粗布衣裳，陈旧却干干净净。坐在一张板凳上，神态祥和地注视着如潮水般来来往往的过客。见我有意于圆扇，他眼中蓄着笑意：“姑娘，这些扇子不错，拿一把试试？”我抬眼望向他，拾起一柄扇子，淡淡一笑。微转手中的扇子，平滑的扇面反着月光，柔情似水。老人眼底有掩不住的欣喜，相对无言。目光又落回扇面上，我摩挲着扇面，认真地端详。这纱面的手感微滑，刺绣的线也比曾经在商店里买的软上几分，全无劣质的香气。莫不是手工制作？
“嗯？这扇子真漂亮。”身后忽地落下一道文雅的女声。又一柄扇子被纤纤素手拾起，擦过瞬间，有暗香浮动。
他静静地听着，一脸安谧，似乎很受用。
“老爷爷，你这扇子，和别的地方的有些不一样呢。” 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却像是要我自己领悟般，仍旧不语。 “它的样子虽然和商店里的差不多，可质地，气息，都与在商场里的不同。” 看似普通，却绝非俗物。“哈哈，小姑娘说得不错。这些材料都是我亲自去挑的，檀木也是托人代购的。你扇扇看，闻着舒服不？”他说话时，眼里有光，有丝得意之情外露，溢于言表。我照做，果真嗅到幽香。一旁的梧桐树随风摇曳，无声坠下几片叶子。我轻轻点头，微微笑了。
“这手工扇制作起来，有难度吧？”
    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转而道：“有的。刚开始那段时间很艰难，穿针引线，总刺到手，线也难穿进去。但想到，还有和我一样喜欢手工的人，就又有支撑了。练嘛，多练几次，不会，就去请教别人，总能学会的。人，要为爱而活嘛。”
我不禁出神，感叹他的热爱与坚持，思绪，也渐渐飘散——我的爱，与他相比，多么浅薄？曾经即使是自认为最让我热爱的数学，一遇难题，也渐渐想糊弄过去，这不是爱，不是爱。爱要落实到行动上。明月皎洁，浩瀚鑫空。在那个晚上，我被萍水相逢的，一位平凡的老人所点化。
    最后，我捻了一面绣着云鹤的，便，道谢离开了。
    月光铺满了街巷，平凡而明亮，迎面的风，微微凉，扇尾的流苏，一晃一晃，晃得月色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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