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黑麦
《理想家庭:为什么<我爱我家>》、《总有人正年轻:这个夏天的乐队们》、《我们与猫的同栖生活》和《拎包的态度:物欲与精神》是今夏三联文化部推出的几个封面选题,据发行部老周说“卖得还不错”。曾焱跟我说这几个封面故事都是你主笔的,你看看这些题目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写一篇主笔手记吧。
其实给我个人感触最深的两期是《理想家庭:为什么<我爱我家>》和《总有人正年轻:这个夏天的乐队们》,因为其中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90年代中期,具体的说,是1994、95年。那时,中国刚刚接上了第一根64k的国际网线,自此,我们的生活也跟着变化起来。回想到那些瞬间,已经是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的事了。
90年代中,电视仍被“供奉”在客厅的神坛位置,它是凝聚家庭的电器产品,也是很多人的精神供应窗。从《编辑部的故事》到《北京人在纽约》,从《我爱我家》,再到《三国演义》《水浒传》,每一部电视剧似乎都像是一段时代的光阴故事,一个历史的截点。
90年代是《理想家庭:为什么<我爱我家>》的生产空间,也是它诞生的土壤。在“家迷”看来,这里的故事虽不够沉重,但也足够真实,这个有宽度的“家”,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种精神家园。最后,我们并没有如期看到那个观众们期待的“大团圆采访名单”,它可能是几代观众的夙愿和遗憾。或许,所有的好故事结局,都是夹杂着欢笑或伤痛的。光阴的眼中你我只是一段插曲,当明天成为昨天,昨天成为记忆的片段,泪水与笑脸都不是永远。
记得《我爱我家》刚刚上映的时候,很多人都被片中傲慢与轻佻的语言所吸引到了,无论接受与否,这种批判与调侃,都像是在释放一种自由的时代信息。这部剧的文学师是梁左和王朔,梁左曾在《话说相声》中写道,总担心讽刺揭露型的文艺作品会引起什么大的麻烦,杞人忧天,提心吊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从这困惑中挣脱呢?
《我爱我家》最初的主创,左起:王朔、英壮、英达、梁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幽默仅仅是在强化社会的共识,而不是去追求对已存秩序的批判,或者是表达我们要求所处环境改变的诉求。毫无疑问的是,笑成为了90年代最新潮的主题之一,但是如何笑,以及怎么笑,却是令当局和多数创作者难以拿捏的问题,尽管如此,笑声夹杂着对生活现象的批判,变成了电视机银幕上第一波“精神刚需”。
《我爱我家》
王朔说,到了九十年代,仿佛一夜之间中国就进入了消费时代,大众文化已不是天外隐雷,而是化作无数颗豆大的雨点儿结结实实落到了我们头上。的确,在90年代初期,一切都像刚复苏的样子,商业、艺术,还有一轮接一轮的热潮,像海浪一样拍打着这片曾经禁锢的地带。
1994年,还发生了一件事。12月17日晚窦唯、张楚、何勇以及唐朝乐队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上演了一场名为“摇滚中国乐势力” 的演唱会,三个半小时的演出,传达出很多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情绪与思考,这场演出所留下的烙印以及对之后乐队所产生的影响尚在。新裤子乐队最初的成立,也正值那段时间。
在《乐队的夏天》的舞台上,似乎消沉了已久的摇滚乐队风潮又一次浮上水面,45岁的彭磊高唱着“献给打口的一代”的青春挽歌,即便是在漫长的铺垫和低潮时期,他们依旧执着于音乐。新裤子乐队最终成为这个舞台上的冠军,25年的光景似乎从未消磨掉新裤子火热的创造力,他们不断用音乐玩出新花样,散发着乐队独特的魅力。
此前,新裤子成为了为数不多登上工体舞台的乐队,并第一次演唱了《最后的乐队》,但这并不是他们的离别歌曲,或许彭磊想说的是,那些曾经的乐队已经不再;或许他还想说的是,那些我们曾经固执的审美,也会随着时代消失。《乐队的夏天》像是一场关于成长的音乐拼盘,彭磊说,新裤子好像一直站在时代的脚下,用音符洞察着年轻人的生活。
乐队在《乐队的夏天》包装和设计媒体的放大之下,或多或少地变了样子。尽管如此,这款主打青春与怀旧的节目,仍能引发不少共鸣,它让很多人重拾起旧日的情愫,也目睹着年轻一代的新姿态。在80后主宰的音乐舞台上,乐队的形态和它所处的生态都被重新定义,他们捍卫着理想主义的诗歌,也挣扎在生活的边缘。对于音乐,他们有更为宽泛的认知,他们很清楚自己需要从中获得什么。在“虽然这音乐还在继续,却和你一样焦虑”的歌声里,乐队的漫长的青春期似乎也定格在了9012年的夏天。
整个90年代是中国文艺发展最为迅猛的一段时间,音乐、艺术和文化,都在那段时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发展空间,它也是被接纳的一段时间,像所有文化形态一样,它生根于那些氛围之中,并且开始自在生长。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分享着有限的事物,一些物品虽随着时间而流失,却在很多人的心中成为一种特殊的年代标签,一种值得珍藏的记忆符号,或是思念。这就是为什么90年代如此粗糙,却让我们如此怀念的原因。
△如今,带饭被各种外卖和快餐取代了;曾经隐藏在零食包装里的玩具都不见了;小时候被珍视为个人最大财产的自行车,现在停在哪里呢?
在今天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会成为我们的日常必需品。我们随着潮流购买衣服、鞋子,买各种数字智能产品,然后将他们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等待着快递送来新的包裹,这种重复似乎早已成为了一种模式。细节和乐趣都不在了,多样性和消费类型,剥夺了我们的体验感。
某天梦见自己打了通电话,给90年代,结果没有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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