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还击真实战场笔记原创2022-05-11 18:59·艺斋
[url=]#头号周刊#[/url]我和大连籍战友侯健在阵地上
1980年10月15日夜 凌晨1点20分(阴)
云南省边城文山州的文山县城被夜色所浓罩,世间万物还在沉睡,大地寂静极了,偶尔传来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叫声,此起彼伏。尚在甜密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赶紧披上军衣打开广播室,看见司令部的通讯员小李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传达团司令部的命令,叫我赶快通知电影组其他两名战友全幅武装,5分钟后在礼堂侧边的空坝集合,神情十分诡秘。待我正想细细盘问他时,小李早也跳下楼跑了出去。我深感事态的严重,赶紧跑到另一间宿舍叫醒了二名战友,当我们披挂整齐赶到礼堂侧边的空坝时,才知道有紧急行动,我们团要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但具体位置当时没有谁知道。此时全团各营均全部聚集待命,包括我们团司令部和政治处的全体人员。团部营房的公路上挤满了参战部队,马鸣声,枪支与手榴弹相互磨擦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战友们的窍窍私语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整过行动没有放紧急结合号,全部采用人员直接通知,其原因是文山城内潜伏有越南特工队员,如在深夜放紧急集合号,整个文山县城都能听到,那此次军事行动必泄密无疑。
10分钟后,全团各营整装待发,随着团长一声令下,各营有秩序地从营房后大门向后山进发,急行军3公里后来到文山县城著名风景区“三源洞”的公路边,这里早也停满了军车,后来才知道是昆明军区汽车22团的车辆,共计有二百多辆。按照事先编好的号,各营有秩序地上了车,又过了10多分钟二百多辆军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文山县城,没开车灯,没有谁知道驻扎在文山城的独立师步兵一团悄然离开营房向边境进发。
1980年10月15日凌晨4点26分
我们的车队通过了马关县城,要到达作战区域马关县金厂乡上寨大队的罗家坪大山,途中还有一段2公里的开阔地暴露在越军炮火控制区域内。为避免被越军发现,在通过2公里的开阔地时,所有车辆的刹车灯线全部切断,由当地的民兵站在公路上指挥车辆,每间隔5米就站有一人。夜色中只听民兵压低嗓子指挥车辆:“向左、向右,慢行!”尽管如此小心,因山路十分崎岖,战友宋学勇那个班坐的一辆车一不小心还是滑进了路边的沟内,大家赶紧上前施救,因车速慢,没有一人受重伤,只有几位战友受了一点轻伤。
1980年10月15日凌晨5点33分
一路折腾,终于到达目的地马关县金厂乡上寨大队的罗家坪大山,各营按照师部作训科和团部作训股事前制定的作战方案进入了阵地。我和政治处、司令部的12名战友则被安排在距离前沿阵地2公里的一位摆衣族老百姓家的角楼上休息,楼上垒满了玉米。由于一路颠簸,战友们十分困倦,各自打开被子铺在玉米上,半边作为垫子,半边作为被盖,躺下不到3分钟,全都进入了梦乡。
1980年10月15日凌晨6点43分
正在甜睡中就被团部的通讯员小李叫醒,我睁开蒙胧的双眼,背上手榴弹和冲锋枪走出竹楼,站在竹楼门前注视着黎明前被流动晨雾笼罩的罗家坪大山,思绪万千。不经意间想起了家中的老母亲和兄弟姐妹,想起了书信来往一年多的恋人,此时,伴着我的思绪万物也开始苏醒。
满山的雾特别浓,特别凝重,那是因为老天在哭泣了很多天以后的第一次放晴,在这亚热带的丛林中象是浇铸了乳白色的什么金属,视线非常差,顶多只能看出去两公尺距离。
罗家坪大山是国境线上一个有着50多度的山坡,路少沟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该地区温差变化大,上午多为浓雾笼罩,视度较差,雨天能见度10--50米。满山长着种类复杂高矮不一的各类灌木。我团的团部就驻扎在离前沿阵地2公里的半山腰上,是个极其隐蔽的地方,除非越南特工队员亲自深入此地进行侦察外,不然是不会有谁知道这里会驻扎有一支部队,若是采用飞机进行空中侦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此地驻扎有一支部队。
大家跟着通讯员小李下了竹楼后又穿越一片灌木丛来到山中的一处空地,炊事班早也将饭煮好!只听负责后勤工作的石副政委通知大家赶快吃饭,说已接到通知,7点15分我军将对固守在罗家坪大山山头的越军313师247团的部队发起攻击。
1980年10月15日11点38分
原定对越南三一三师二四七团的攻击时间是7点15分,因晨雾太大,炮兵无法校正位置,因而推迟到中午11点13分。晨雾刚一散开,就听见“咚、咚”两声沉闷的炸响从天空传来,并看到两枚炮弹划破灰白色的天空从头顶飞过,大家一阵紧张。因参加此次军事行动的许多战友没有真正上个战场、打过仗,其中包括我在内,心里紧张得嘣嘣直跳。这时石副政委大声对大家说:“你们怕什么?这是我军的炮弹,在发起攻击前炮兵为找准弹着点试发的两发校验弹”。石副政委是参加过我国北方“珍宝岛英雄战”的老英雄,面对一切沉着冷静。听首长这么一讲,大家怦怦跳动的心又平静下来。发射两发校验弹刚过去2分钟,距离我们6公里多的后山上我师炮团阵地上的152加浓炮、榴弹炮、迫击炮和火箭炮炮弹就象雨点般似地飞向越军阵地,在场的所有战友的神情再一次紧张起来,人人各就各位进入自己的位置。由于平时在团部放电影,军事素质与连队的战友相比要差许多,因此参加这次战斗尽管自己向团首长写了要求到第一线的血书,但最终没有被批准,被团首长分在战地救护所,与三位师医院的女兵一起负责伤员和烈士的登记工作。
1980年10月15日11点53分
我军15分钟的炮击刚结束,就听到山顶阵地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又过了20多分钟,支前民工便一队队抬着伤员和烈士从山上下来。战地救护所一下忙碌起来,抢救伤员的、接待民工的,人人忙得不可开交。大家有条不紊地各自履行自己的职责,做好每一项工作。女兵雷端娅、冯晓明和我分在一个小组。我们三人来到一位战友的遣体旁,弯腰为这位战友清洗遗体时才发现,这位战友满身溅满了脑浆,头的上部也被炮弹削去了三分之二,整个头部就只剩下左眼和鼻及脸下部的颏骨,三分之二的脸部没有了,很难辩认出容貌来。我问旁边陪同民工下山的我团六连一位战友怎么牺牲得这么惨,他声音颤抖地说到:“我军炮击时,越南313师247团的炮兵也向我军阵地发射炮弹,一颗炮弹落在潜伏在阵地上的这位战友面前,致使他当场牺牲,和他潜伏在一起的另外三名战友也身负重伤”。我扯下战友的领章登记时,才知道他叫朱小军,是我团三营机炮连的战士,年龄才19岁。我们三人一阵心酸,悲不自胜,相互都看出了对方的眼里浸满了泪花。我登记完朱小军的姓名及所辖营连排班的资料后,又搜了他军装上所有的口袋,将其遣物掏出装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塑料口袋内,又扯下一张纸写上他的名字和所属营连排班,然后也塞进了装有遗物的小口袋内。此时,雷端娅和冯晓明也清洗完朱小军的遗体,并为其换上了新军装后,将其遗体装入了一只特制的大号厚实的绿色尸袋中,我也将记录下战友身份地址的纸条和遗物口袋一并装入绿色尸袋内,将其口子扎好后和二位女战友将口袋搬到侧边的帐篷里放下,由其他战友运回马关县都龙烈士陵园装棺入葬,随后我们又继续清洗其他战友的遗体。
1980年10月15日中午12点36分
“开午饭了!开午饭了!”炊事班杨班长与炊事员小胡抬着饭桶来到战地救护所,我和雷端亚、冯小萍处理完一具战友的遗体后,走到身后的沟边洗了手,回身接过杨班长递过来的饭碗取饭时才发现,一桶的饭几乎全是粉红色的,略略还带有一股血腥味,我问杨班长怎么回事?他解释说:“你们战地救护所在上面,我们炊事班在下面,这山上就这么一条小水沟,你们为战友清洗遗体的血水将一条沟里的水都染红了,我们不用这水煮饭那里还找得到水啊!”,听他这么一讲我恍然大悟,心想这是战争啊!还讲究什么。但真吃时心里那股滋味就不用提了,既复杂又难受,还伴着心翻。难受的是饭里有战友的血啊!心翻的是血腥味太浓。为了吃下饭,我将一军用罐头里的菜全倒进饭里,搅了搅后一口气吃了下去,这顿饭可以说是伴着泪水噬下的,二位女战友只吃下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女兵是要骄气些,但我理解她们,在我的眼里她们也非常勇敢了。
1980年10月15日下午4点13分
司令部通信员小李来到战地救护所告诉大家一件事,使这里的空气一下紧张起来,他说团司令部接到侦察兵的报告,有一队越南特工队员化装成民工也潜入罗家坪大山,要我们高度警惕抬送伤员和烈士遗体的民工,同时高度注意附近灌木丛的动静。看到大家紧张的情绪小李又笑笑说:“你们也不要怕,团部早也作出了部署,也抽调特务连和二营三连搜索附近的丛林,会确保你们的安全!但你们的思想也不能麻痹啊!”。小李走后,我将身背的冲锋枪保险打开,一拉枪机将子弹上堂后又重新背在背上,万一遇到情况也好应付。自小李通报这个情况后,二位女战友再也不敢一人单独到灌木丛中去方便了,每次想方便时总要叫上我为她们站岗放哨,这件事后来战友们知道了还被他们当成戏弄我的一段笑话。
背后是我师炮兵阵地
1980年10月15日下午5点19分
我们正在清洗战友遗体,天空突然传来阵阵炮弹的呼啸声,从越方阵地飞来的炮弹在战地救护所附近爆炸,将灌木丛点燃,熊熊烈火一下漫延,整个山坡一片火海。我方压制对方的炮火也腾空而起。天空交叉飞过很多的炮弹,象是不停息地响着滚雷,大地在跳动。丛林中升腾起一片片火焰和烟尘,整棵整棵的树在空中飞舞。我们没有被越军的炮弹所吓倒,大家继续自己的工作。人人象是完全没有听到炮声,个个的脸都是肃穆的,我想此时大家心中有一种人的、战士的庄严感。
1980年10月15日下午7点27分
起风了!山林萧萧……旷野的山风吹得山中的灌木和野草涮涮作响,整座罗家坪大山显得异常的悲凉和阴深。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沉闷的炮响和稀稀的枪声,除此之外再听不倒其它动物和昆虫的叫声了。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环境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是在一个远离世界的角落里。在没有发生战争以前,这里曾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嬉戏的猴群,披着彩色羽毛的各种鸟类;这里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画眉在丛林中飞舞、鸣啭……遍山野花开放。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所有生灵都惧怕战火硝烟,连蛇似乎也都逃跑了。
1980年10月16日 深夜凌晨1点25分
漆黑一团的夜空飘来阵阵微风,由于忙碌了一天多了,我和二名女战友都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困倦感袭来,累得很想就地躺下好好休息一下,虽然四周都是战友的遗体,但此时头脑中残存的恐惧感早也被极度的困倦追跑得无踪无影,以至在为战友清洗遗体时一不小心打个盹,头就栽在了战友的遗体上。我们刚清洗完一具,丛林中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窸窣声,不一会儿又有几位战友陪着民工打着手电抬着伤员和烈士的遗体来到救护所,这次他们共抬下来三具尸体。这时只听从前沿阵地下来的一位山东籍战友对我们讲,有一具是我团特务连的排长金智刚、一具是民工古道玉,还有一具是我团的宋正明,一听宋正明三个字,我的头哄的一响,这不是与我一起离开故乡来到祖国边陲的宋正明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再次问那位战友,他又重复一次,两位女战友也说没有听错:“是宋正明!”。我赶紧走到几具尸体前想找出老乡的尸体,但由于几具尸体身上全是血,除一具的头胪还在外,其中的两具尸体没有了头,我赶紧扯下领章辩认,才找到了我的老乡宋正明,就是头胪保存完好的那具,我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才完全辩认出他来,他的嘴角还挂着微微的笑容,仿佛一点痛苦也没有。我对两位女战友说:“真是我的战友宋正明,这下我回到故乡,面对他的父母我该怎么回答她老人家啊!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说到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流了出来,雷端娅和冯晓明也被我的痛苦所打动,跟着我流了一阵眼泪后,我们一起清洗宋正明的遗体,当脱去衣服擦洗身体时才发现,战友宋正明的全身共有37个弹孔,我问身边护送遗体下山的战友,他说是越南的炮弹将排长金智刚怀抱的吊盘机枪弹盒炸飞后,散飞了37发子弹在宋正明的身上,当场炸死的还有民工古道玉。那晚我尽管累得头也抬不起来了,但战友的死让我十分伤心和悲痛,已至后来战斗结束了,有机会休息了,但我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
二天战斗下来,我们小组共清洗了我团8名战友和边防12团12名战友的遗体,加上其他小组处理的战友遗体,在收复罗家坪大山的战斗,据统计“我军共阵亡31人,伤76人。歼灭越军313师247团三营九连70名,俘3名,伤20余人,缴获60迫击炮3门,40火箭筒6具,美制M72反坦克火箭筒42具,机枪6挺,冲锋枪14支及电台等军用物资。”若不是因通信和作战协调出现问题,伤亡定会减少许多。
1980年10月16日 星期四 晴渐多云 农历九月初八
清晨,笼罩罗家坪大山的硝烟已经散尽,清凉的山风带着浓重的水气,轻拂在战友们的脸上,大家一个挨着一个侧卧曲腿,怀抱着枪弹躺在大地上沉睡。亚热带山林中才有的一种个头较大的黑色蚂蚁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有的战友身和脸上爬来爬去,他们却全然不知,仍鼻息如雷。经历昨日的激战,战友们立盹行眠,精疲力竭。看着他们酣睡如泥的样子,想起牺牲的战友,他们的影子老是挤进我的脑子里,心里一阵心酸,眼睛一阵潮润,睡意便全无了。我翻身起来,提起冲锋枪到处走走,想看看罗家坪大山的神奇和壮美。站岗的战友向我微微一笑,轻声到:“时间还早,怎么就起来了?”“睡不着了,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们辛苦了!”“我们是五点换的岗,刚站一会,不辛苦,宿营地四周负责暗哨的战友,比我们更辛苦。”是啊,战友们的不辞劳苦,就为了防止越军特工队的袭击,有了他们的保护,才换来了我们救护所和首长们的安全。
收复罗家坪大山的战斗,经过激战、清缴、搜索残敌,终于结束了。这座平时危险可怕,像阎王殿一样的大山,终于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出现了全新的气象。欢乐而自由的边民又成了这里的新主人,他们上山放牧、打柴,在也不会受到越军的袭扰。
为防止敌人反扑,我团和边防十二团暂未撤离,山上山下全是我们的部队,罗家坪大山主峰侧由边防十二团固守。团部指挥所和炊事班也从半山腰撤到了下面的寨子里,山上只留下了二个步兵连和通讯连及我们战地救护所。正当我独自冒着几分寒气散步------为听乌鸣,为盼朝阳,为寻树丛中松鼠的跳跃和泥土里渐渐苏醒的兰草。歪斜的石缝里,有青草正在发芽,嫩黄嫩黄的,叶尖上还附着一滴水珠,晶莹剔透,罗家坪大山清晨的空气,实在是澄清得可爱。
正陶醉于大自然极目眺望时,团部管理股的王怀祥股长率领十几位战友,顺着一条小路上来了。走到我身边时,他和战友们的军衣全被汗浸湿透了,背上背的是761压缩饼干和一部分罐头,这些是我军的野战食品。说实话,761压缩干粮不好吃,刚开始还能嚼嚼,到后来就难以下咽。昨天发给一批扛弹药上阵地的民工时,他们当时还争着让多发一块,结果从阵地上下来又搬运弹药在发给他们时,便都推辞不要了。说:“解放军同志,这饼干吃下去一喝水,肚子就胀得痛,我们还是更喜欢吃米饭。”我当时就问民工们吃了几块?他们说:“吃着好吃,一次就吃了二块。”听民工这么一讲,让我哭笑不得。发给他们时,我一再告诫一次只能吃半块,不能多吃,他们却一次吃了二块,肚子怎么会不胀痛呢!
这时王怀祥股长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张,快叫大家起来领压缩饼干和罐头了,罐头数量有限,二人一个,早餐炊事班不送了,中午他们在给你们送午餐来,早餐就凑合着吃压缩饼干和罐头吧。”我放开嗓子喊了几声,战友们便陆续起身围了上来,将王股长围得水泄不通。要香烟火柴的,问有没有米饭、米粉、馒头稀饭的,打听后方消息的,一下把他搞得手忙脚乱,阵地上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1980年10月17日 星期五 晴 农历九月初九
战斗虽然过去了两天,罗家坪大山主峰每天仍有零星的枪炮声传下来,我们虽驻扎在离主峰阵地近两公里的丛林里,仍不敢放松警惕,有丝毫的麻痹大意。因为越军吃了败仗,定会怀豺狐之心,派遣小股特工队对我军进行袭扰。在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的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中,我军就有野战医院和指挥所吃过他们的大亏。他们经过特殊的训练,人员精干,装备精良,其行动疾如风,掠如火,专门在夜间、在丛林中袭击我军指挥所和重要军事设施及后勤系统。曾听特务连的战友说,他们善于化妆、攀爬、擒拿格斗了得,生存能力强,行动多变,被称为“越南的B52”和“丛林变色龙”。
为防越军特工队袭扰,我军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宿营地附近的丛林、山石及草丛中布置了许多的明、暗哨,二、三人一组,形成了交叉呼应。一个哨位受到攻击,其它哨位可及时救援。救护所无事时,我也被编入了负责警戒的队伍里,多数是警卫排的战友。无论白昼,我们都要对从山上抬送伤员下山的民工及军人,认真进行甄别,做到闭门塞窦。
白天警戒潜伏还好,因为有阳光的温暖,不会感觉到冷。一到夜晚,十月中旬的罗家坪大山便有了几分寒意,而我和战友们仍身着单衣,静静潜伏在潮湿的草丛中,坚硬的石头上,眼睛睁得圆圆的,耳朵不放过草叶的碰撞,露珠的滴答和丛林里的鸟飞声。这时候,祖国正在安睡;父母、兄弟姐妹正在安睡;亿万人民正在安睡,而我和战友们为了祖国和人民却不能睡,因为我们是军人,是祖国和人民的守护者和捍卫者。在潜伏中我想得很多,数不清的思绪,反复地交织在脑海中。担任潜伏任务,极大的光荣,因为我和少数战友的付出,能换来更多战友的安全,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
淡淡的星光照出了罗家坪大山的山峦、密林的影子,四下静悄悄的,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猫头鹰,有一阵无一阵地叫着,整个氛围,给我和战友一种幽深、神秘之感。我端着子弹上了膛的冲锋枪,大睁双眼,紧盯着前面一带的丛林,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总觉得在那黑黝黝的密林里,有无数的敌人正瞪着血红的眼睛,随时准备着摸过来跟我们拼个死活。要不是警卫排的李班长镇定自若的神态,有两次我差点就叫喊开枪了。
起风了。来势真猛,才听草叶簌簌响,一忽儿就林涛如雷,山摇地动了。一种巨大的威压感,使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周围密林的潮水随时会汹涌而下,把这一小块人类的栖息之地彻底吞没……
李班长大约觉察到了我的紧张不宁,伸手轻轻拍拍我肩膀。我惶愧而又感谢地拉拉他的手,他无声地握我一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镇定,别紧张!
注:本日记所选照片有小部分为网络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