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看书,这是大多数人的理想。看书,没有雨声,少了灵气;听雨,没有书声,少了清雅。
听雨读书最容易使人入静,它不同于孤灯杯茗,也不同于赌书泼茶,更有别于红袖添香,它是人与天地最自然的融洽。
苏东坡有个书房名曰“喜雨斋”,他甚至讲一座亭子命名为“喜雨亭”,其谓:“亭以雨名,志喜也。”周作人也有个的书房,叫“苦雨斋”,每至雨下,其写作的灵感倍增。
雨是窗外事,书为心头好。一间书房,清幽,玄静,满架的书籍,案上是日常所读的书,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都能让人手捧闲读,沉浸其中,伴随着窗外琳琅如玉的落雨,心也可以变得悠远,宁静。
古人所说的“扫石共看山色坐,枕书同听雨声眠”,写出了多少人窗下的诗意,手倦抛书,听雨入眠,大概抵得上十年尘梦。
雨往往跟草木有关,中国人喜欢在书房的外面,留一方空地,大的可以是一方庭院,小的可以是一眼天井,再不济,也可以是瓦檐窗下,在这些地方,种上清雅的草木。
比如像文震亨在《长物志》中所写的“一篁修竹”,“一畦苏带草”,比如像计成在《园冶》中所写的“蕉叶”,“幽梅”等,待雨下的时候,淅淅沥沥,打在这些草木的花叶之间,为生活平添一份幽韵雅意。
听雨一事,随着书房外的时间而变,情境也有所不同。天街小雨,草色清浅,这是韩愈的春,几回疏雨,敲打圆荷,这是晏殊的夏,巴山促膝,夜雨涨池,这是义山的秋,冰雪未至,雨袭寒梅,这是苏辙的冬。
书房外一年四季的变化,也随着这雨声而记录下来,成为中国雅文化里,最为惊艳的一幕,它幻化成四时的风雅,根植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成为文人心灵与天地物候的碰撞。
如果说人“三省吾身”是对自我的批判,那么听雨便是对自我的慈悲。最喜欢南宋蒋捷的《虞美人·听雨》一词。少年听雨,人在歌楼;壮年听雨,人在客舟;而今听雨,人在僧庐。
他用了人生的三个阶段,写出不同时期人生的境况,而这正是一个人的一生,此时的雨声,成了超越生命之外永恒的载体,他书房之外的雨声,一定是“悲欢离合总无情”的超脱境界。
“新凉物物有精神,静倚书窗听雨声。”这个盛夏,在书房之中,掩卷闭目,做个闲人。听雨,来之则喜,去之则凉。读书,书声清越,人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