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一天,电视明星潘志文不情不愿地来到了片场,他被“逼”着来拍一部剧,叫《楚帅留香》,根据古龙小说《楚留香》改编而成。
拍摄的地点在当时还没叫亚视的丽的电视台“九场”,那是这个台最大的一个片场,潘志文到来的时候发现一切已经就位,“他们搭了个大明湖,放满干冰,让我和魏秋桦扒船”。
这是这部剧的第一场戏,而事实上要到第三集才出现,那个情景里潘志文以为魏秋桦已死,满目伤心。
不过大手笔倒不是潘志文打起精神的理由,他打起精神是因为赫然发现主导这部剧的人居然是徐克。
就在前一年,徐克刚凭一部《金刀情侠》震惊香港电视界,可以说是青年才俊,大有前途。
和徐克在一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程小东,一个是李惠民,三个人曾经是一个早已倒闭的电视台的同事。
1978年左右的时候,无线内乱,大批人跳槽到一个刚成立的叫佳艺电视的电视台,无线总经理周梁淑怡也不例外,顺便挖走了大批TVB的人才。
徐克和李惠民,跟风跳槽的无名小卒中的两位,但神奇的是,这两个小卒在佳视都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先是李惠民,参与拍摄了整整100集的《红楼梦》,成为当时不仅是佳视,甚至整个华语电视界的最大制作。
然后是徐克,用电影化的技术拍摄了《金刀情侠》,极其讲究,搞得当时在拍《流星蝴蝶剑》的程小东整日去看,然而老板们却不开心,又花钱,拍的又慢,他们看不到回报。
当年的8月21日,佳视宣布倒闭,这三个人顿时失去了工作,包括他们的作品,从此消失于江湖。
《楚帅留香》是徐克、李惠民、程小东的第一次合作,徐克任监制,李惠民做导演,程小东任武指,野心勃勃。
同样野心勃勃的还有麦当雄,当时丽的映声正与无线“打仗”,丽的电视台的《天蚕变》收视长虹,直接迫使无线腰斩了几个单元剧,不得已请郑少秋回来开拍《楚留香》。
麦当雄是那种热爱上刀山下油锅的人,他曾经为了拍戏的真实而半夜搞火车,最终整个剧组被抓了起来。
而这一次,他决定正面硬撼,既然你拍《楚留香》,那么我也拍《楚留香》,于是《楚帅留香》计划出炉。
监制徐克麦当雄,策划萧若元萧笙,导演李惠民,武术指导程小东梁小熊,再加上麦当杰打打下手,这个阵容也是几得意的。
怎奈,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顺风顺水。
从八集电视剧的片尾名单可以看出些许端倪,第一集的编导叫“丽的编导组”,二三集的编导是“李惠民”,第四集开始又加上了黄泰来的名字,最后一集又多了个赖水清。
按照这部剧的三个故事来看,第一段的制作明显与后两个相异,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徐克只拍完第一个故事便撒手不干了。
潘志文的回忆佐证了这一个观点,他说徐克太精益求精了,他要求拍一场打戏的时间至少是三天,麦当雄当然不肯。
本来嘛,找徐克来拍《楚帅留香》是为了赶工对抗TVB,再加上那个时候丽的资金匮乏,怎受得了如此折腾,于是矛盾爆发,麦当雄只好找黄泰来来接手。
于是现在我们看这部剧会发现,第一个故事的电影感很强,而后面两个则无甚出彩,甚至程小东所得意的水上大战也是发生在第一个故事里。
《楚帅留香》终于播出了,不过临播出前,TVB使出了一个杀手锏:版权。
意思是,《楚留香》的电视拍摄版权被无线买了去,你徐克麦当雄的这个版本是非法的。
无可奈何,只好改名,于是《楚帅留香》变成了《侠盗风流》,楚留香变成了盗帅,无花变成了无尘,胡铁花变成了古铁花,姬冰雁变成了宫冰雁……
也许是因为拍摄的挫折,麦当雄对这部戏基本上没有了信心,原来预定的正面对抗变成了错峰播出,《侠盗风流》成为了周播剧,逢周六播出。
不过麦当雄也是狡诈,为了让大家看厌楚留香,他又选择了在周日的上午和下午时段轮流重播,而结果我们知道了,郑少秋版的《楚留香》大获成功,麦当雄失算了
其实细看这部《侠盗风流》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第一部分,你可以看得出徐克与程小东的想法,在日后的电影里都可以看得出些许端倪。
但说实话,也许是素材过多,压缩得太严重(对于一部武侠剧来说,这部剧的打戏实在太少),《侠盗风流》有很多场面呈现出些许断裂的感觉,往往点到即止,似不符合电视剧的收视习惯。
而在动作方面来说,前几集的几场打戏都相当精彩,吊桥一战、破庙偷袭、水上决斗都超出了那个年代惯性的常规套路,或许是东瀛忍术的加入给了徐克程小东们更大的发挥空间。
于我而言,这部《侠盗风流》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徐克、程小东、李惠民的第一次联手。
此后的徐克很少再碰电视,他拍了几部电影声名鹊起,开始加入新艺城,后来又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工作室,一路顺风顺水。
而程小东则一边继续给丽的拍戏,一边帮徐克做武术指导,从帮手《第一类型危险》,到导演《倩女幽魂》,他的技艺在徐老怪的镜头下日趋完美。
李惠民则没那么好运了,在拍了一些不咸不淡的电视剧后才又转投徐克门下,迎来事业的巅峰。
三人再次合作,则是1990年胡金铨的《笑傲江湖》了,彼时剧组内乱,李程算是江湖救急。
而三人的巅峰,则是1992年由张曼玉、林青霞、梁家辉主演的《新龙门客栈》,和《侠盗风流》一样,徐克监制,李惠民导演,程小东武指。
江湖路远,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那一次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