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月氏、阏氏的特殊读音是如何流传下来的,为什么要这样读?
第一,这三个“称谓”,都与“虞夏”之“虞族”有关。
第二,这三个“称谓”的发音,都是汉以前的古音。
第三,这三个“称谓”之所以这样读,是历代“汉语音韵学”和“汉语语音学”研究并传承的结果。
现在这样给这几个词注拼音,就是告诉人们,古人原来就是这样读的。
一“冒顿”,生年不详,卒于前174年,这一年是汉文帝七年。
“冒顿”,是匈奴的“单(chán)于”,这是汉时对匈奴君长的称谓。
公元前209年,冒顿杀其父“头曼”自立,号称有兵30万,东灭“东胡”,西破“月氏”,近占今河套地区,对新立国的西汉形成了威胁。
“月氏”,亦称“禺氏”、“禺知”,先居于今甘肃敦煌与青海祁连之间。汉文帝时被“冒顿”攻破后,一部西迁至今伊犁河上游,或曰归附“大夏”或曰攻“大夏”,称“大月氏”;另一部入祁连山,称“小月氏”。
“阏氏”,是汉时对匈奴君王妻妾的称谓。《史记.匈奴传》云:“单于有太子名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冒顿既质于月氏,而头曼急击月氏。”这就埋下了冒顿杀父的祸根。
二王国维有《月氏未西迁大夏时故地考》一文,依据古文献,详细讲述了商灭夏后,虞夏这两个部族联盟中的一部分向西迁徙的情况。
《管子》中说到“西虞”,《国语》中说到“西吴”,应当都指与夏联盟的“虞族”部落或方国。
《管子》和《国语》,又都说到“泰夏”或“拘夏”,当为西迁的“大夏”。
以上古籍记述,说明虞夏两部是向北向西迁徙的。春秋时,齐桓公接触过的一部分,在山西太行山一带。
秦始皇琅琊刻石和《吕氏春秋》,都说到秦之北方疆域“北过大夏”,这应该是“大夏”曾经之地望。
《逸周书.王会解》说到“正北月氏”。“月氏”,在《管子》中称“禺氏”;在《穆天子传》中称“禺知”。
“月氏”、“禺氏”、“禺知”,应该都是“虞氏”之转音。
战国时,月氏大夏迁到中国河套的北边了。西汉初,匈奴冒顿单于兴起,迫使月氏大夏继续向西边迁徙。
《汉书.西域传》曰:“大月氏本居敦煌祁连间,至冒顿单于攻破月氏,而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乃远去,西去大夏而臣之,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
妫水,是汉时对今中亚阿姆河的称谓。
没走的一部分留在南山,即祁连山,称“小月氏”。
《汉书.地理志》记有陇西郡大夏县,即为夏人曾居住过的地方。
汉代,称凡有“蛮夷”居住之地为“道”。《汉书.地理志》载,安定郡有月氏道。“道”,意为汉王朝要从道路交通上控制“蛮夷”。
大夏,在夏朝灭亡后,逐渐由北向西迁徙。大夏留下的一部份为匈奴祖先。
《史记.匈奴传》云,匈奴自称“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日淳维”。《索隐》:“张晏曰:淳维以殷时奔北边。”
乐彦《括地谱》说:“夏桀无道,而放之鸣条,三年而死,其子獯粥妻桀之众妾,避居北也。”
桀之子妻其众妾,这讲的,是匈奴父死妻其后母、兄死妻嫂的收继婚。
就是说,尽管大夏、月氏、匈奴分分合合,但按古籍所载,最早的祖先,皆为夏时虞夏族。
三冒顿(mòdú)、月氏(ròuzhī)、阏氏(yānzhī)的读音,第一,应该是这几个部族语言的“音译”;第二,使用这几个字,汉以前的发音就是如此。
比如“冒”,现代汉语的发音是“mào”。据段玉裁说,“冒”的古音在“三部”,韵部是“幽”。他说,清代,“冒”的韵部是“号”。此时与现代汉语已无差别。
照此以现在的汉语拼音拼读,将“冒”的古音标为“mò”,不错。
王力先生说,先秦汉语共有三十三个声母。“冒”的声母,为“明母”,即【m】。
王力先生还说,先秦汉语有二十九个韵部,战国时为三十个。他认为,段玉裁将古韵分为“十七部”很值得称道。段氏的“三部”中,有“尤幽有黝幼宥屋沃烛觉”等。
汉代,声母与先秦一致,至少变化不大。
但此时,韵部变化不小。
比如,先秦“幽部”中的“暤咆曹皋牢陶嘈醪骚袍涛茅庖雕蜩聊萧条彫寥调保考道草抱稻阜宝造好导报奥老枣浩早扫巧爪卯饱鸟篠扰”等字转入“宵部”。同时,先秦“侯部”中的“侯投沤头厚後者口偶走斗垢后苟狗诟构偷候”等字,转入了幽部。
但“冒”字没有变化,仍然属于“幽部”。
四本题目问,像“冒顿”这样的特殊读音是如何流传下来的。
前面说到,这是历代“汉语音韵学”和“汉语语音学”研究并传承的结果。
至少,中国的音韵学,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这是从三国时最早的“韵书”《声类》算起的。其实,从“小学”训诂诞生,古人们就已经在研究音韵,即研究汉字“形音义”三者的关系。
古人研究比自己更早的古韵,是从“韵部”也就是汉字的“韵母”开始的。
各代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都应该从《诗经》何以“押韵”开始——诗要押韵,押韵即同韵,这就是最基本的共识。段玉裁说“冒”属“幽部”,即以《诗经.邶风.日月》为根据。
对音韵比较系统化并上升为理论,应该从宋代算起。
古人对声母的研究,始终比较薄弱。大致就五种办法——第一是谐声偏旁;第二是声训;第三是读若;第四是异文;第五是异切,即不同的反切。
全世界有不少语言学、民族学、历史学等方面的学者,在努力研究古人是怎么说法发音的。这种研究,绝非毫无意义。中国的音韵学,历来被称为“绝学”,可见其难。但是,仍然涌现了许多大学者。我们对古代的和现代的这方面学者,都应该抱有足够的敬意。
大致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