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象牙塔龚文平RG2020-03-04 09:42:28
整理旧书,忽见一文,少时所做,幼稚可笑。贴来留名,以期风雅。
人把自己关在一间斗室。 他很满意,认为这很好,正好逃避那黑暗如渊的苦海。
他游荡在书堆里,洗涤他自认在世间沾染了灰尘和污垢的高尚心灵。从字里行间吸取美的芬芳,陶冶他烦燥局促的思维;他冲杯茗茶,学着茶道高手深得个中神韵的样子,细细嗅着随蒸气腾越而蕴藏着的淡幽清香。轻呷一口,点点咀嚼,贪婪地寻找那份怡人心脾却未曾好好享受的快乐感觉,他庆幸自已可以抛却社会肮脏害人的所谓伦理道德的固囿和监察,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一丝不挂毫无保留地将自已展示出来,轻畅地舒展四肢躺在舒适无比且极富弹性的席梦思上,任凭思想信马由缰,他可以不顾一切、蔑视一切,把从古至今、从低贱到商贵、从平凡到伟大,从敌人到朋友,从同性到异性,从小孩到老头老太,都毫无理由却气壮如鸿地咀咒和辱骂一遍,不必在意更不必担心哪个的告密或反击。可以狂笑纵歌,可以放浪形骸...哈哈,不一而足,不亦乐乎! 然而,有一天, 斗室紧闭的门终究还是被冲开了。 “ 谁”? 人神经质般跳起来,瞪着恐惧的双眼。 迎面袭来一股飓风,如一只推力无比的拳头,猛地把他惯倒在地,然后这只拳头便开始充分卖弄它动人的威力。它像一只发了病的猎豹,挥舞着锐利无铸的爪子撕扯着书架实上一本本精美的装本,片片雪花在风旋的爪子间翻飞,然后是桌子,那名贵的茶杯随着桌子而倒落,那诱人的茶水随着杯子的支离而倾泼,然后是席梦思。人一会儿奔向这儿,一会儿奔向那儿,可是刚抓住一本书角,另一本却已被撕碎,刚扶起桌子,席梦思又遭了殃。 他什么也没能保留下来,他呆呆地望着飓风肆虐的“成果”,书们皮开肉绽乱七八糟,躺着、倒着、挂着。。。。。。。茶杯跌在水泥地面上,粉身碎骨,惨不忍睹,碎瓷片寖在一摊茶水的血泊里。血在蔓延。席梦思再也不能让他去梦去思了。他现在就如同一个被岁月磨掉风韵和媚态的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丑妇人,软垫被无情地抛起、撕裂,提供弹性的弹簧一个个都暴露出它们丑陋不堪的嘴脸。有的还因余震跳跃不已,是愤怒,还是为少了压迫重获自由而快乐? 该死的! 可以享乐的都毫不喉咙里发出一保留地送了坟基,这个人如同抽空的麻袋瘫痪在狼藉的斗室里,喉咙里发出一种破风箱抽动的怪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失落。光线的手臂随风而至,像日本空手道高手在他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前一擦,钻心的痛楚扭曲了他的面庞。他尖嚎一声,猛地插住了自己的脸,眼泪鼻涕从指缝中溢出。突如其来的打击将他彻底击垮了。 然而,这一切远未结束。 凤来杂着残叶微尘卷了进来,狠狠地搓擦着他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肌体,胡乱地扯拔着他的头发。他就像一只患了狂犬病 的病狗正撕咬着他的皮肉,一种不知名却很要命的毒素似乎在慢慢浸入他的肉体,残噬着他的精神和力量, 他觉得自已要疯狂了。内心如浪的冲动一波一波地翻涌、冲腾、撞击,整个身体都激烈地颤动,浑身的肌肉频繁而无规律地发狂地抽搞,汗珠从亿万个毛孔中争先恐后奔涌而出。一个巨大的压强作用在他躯体内部,仿佛有张嘴正对着他的肚子吹气,吹得他像皮球那样膨胀起来。现在,他感到连思想也在挣扎着脱离他遮去。 他崩溃了,皮球爆炸,气体散去,只剩下毫无支撑作用的皮囊。 这时,风中传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声音:你是不可能逃避这个世界的,你可以迷避痛苦,逃避孤独,甚至逃避死亡, 但你承远不可能逃避这个万能的世界。你如果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仅当作 一种开始,那你就拯救了自己。不过,你如果认为这就是结局,那就什么都完了。” 沉默..... 人静静地坐在地上,垂着头,沉默者。如入定的高僧沉浸在神秘玄幻的弹学无上境界,仿佛一个肆无忌惮的浪子忽然静下心来考虑如何落叶归根,安度余生, 好像一个迷途的樵人,正在寻找走出荒野丛林的路径。
可怕的沉默! 风似乎也感到气氛的局狭,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进攻的步骤,计划着如何发动最后一击然后迅速逃开,刺目的光在前进的道路上也渐感艰难,慢慢黯淡下去.... 缓缓,人昂起了头, 一个旷古的原始未知力 量抽动他僵冻的面部肌肉,零乱的头发后两颗恐惧浑浊无光的玻璃体忽而放出逼人的光芒咄人的自信。被抽空的躯体渐渐充实、有力,稳定而不可摧。
他站了起来。身子像根标枪那样挺劲,眼睛里射出锥子般的神采。 望着自己的斗室,他的眸子中忽然没有了刻骨的仇恨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却截铁斩钉的神情,他似乎已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而且必定要实行,必定要成功! 他浑身的肌肉都进入预备状态,等候着主人的调遣。尤其两臂上的部分更是高高隆起,如装备了铁甲的小虫有序地蠕动着。他猛地握紧双拳,青筋游移,积蓄已久的力量一下子如火山爆发般随着拳头的出现而溢射开去,敢与争锋者,无不清灭! 风,逃了,比来的时候还快;光本无心恋战,此刻更如米粒光华。 两只举头不停地挥击,好象不断从炮膛里发出的炮弹,一拳一厚了。拳捶击在墙壁上,可是,这堵本是由他自己造就的墙,实在大坚太厚了。 它仿佛不怎么在意人对它近乎疯狂的攻击。他的手已经开始渗出鲜血,但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 他一定要打! 拳头挥出的不仅包括力量和破坏力,还有彻悟和仇恨,这种无敌的气势可以摧毁一切纸糊的金刚、虚伪的高大和空壳的强壮,这堵墙是注定难以抵抗这种致命的攻击的。 受到强烈持续进攻的高墙终于后悔了,它不该轻视这个原本自封、懦弱,而如今变得可怕坚强的人。在痛苦的煎熬中,它开始动摇,他感到自己的腰开始疲软无力,根基已经不停地战栗, 刚才的坚不可挫的气魄也荡然无存。它成了一个被动的被打得鼻音脸肿快要倒下的巨人,一个吃醉酒的莽汉。 。。。。。。。。。 又一拳挥出。墙壁的中间陷了进去,仿佛一个被击中腹部的人疼痛得缩起肚子,轰然一声,崩痛在地。另外的三壁也无力地倒下了,天花板失去了依托,如同一个粗心大意的踩钢丝杂技演员从钢索上栽了下来。 人站在如雨般砸落的砖头和烟尘中,一动不动...…… 等一切都彻底静下来,人终于赤裸挺立着面对这外面的世界了。
是的,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作了开始,并且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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