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曼解读孟浩然《宿建德江》,被批不着边际,她错得有多离谱?原创2021-12-07 16:43·诗文说
李白个性狂放,恃才傲物,能入他眼的人寥寥无几,但孟浩然却让他十分爱慕。李白出蜀后曾寓居湖北安陆,常在襄汉一带往来。而孟浩然的家乡就在襄阳,虽然他比李白年长十二岁,但两人还是在交游中结下了深挚的友谊。
公元739年,李白重过襄阳,与已届暮年的孟浩然再次相遇,写下了一首《赠孟浩然》,表达了对他的爱慕和敬重之情。但就像世人只看到李白的狂放一样,李白也只是看到了孟浩然表面的“风流”,而没有看到他内心的无奈。
李白在《赠孟浩然》一诗中这样称赞孟夫子的“风流”:“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说孟浩然年轻时就放弃了仕途,年老时隐居深山。他把酒临风,陶醉自然,一生不事君王,逍遥自在。
但孟浩然读了此诗后,恐怕会苦笑一番。所谓的“红颜弃轩冕”,哪里是自己主动放弃的呢?对他自己来说,其实是“不才明主弃”(孟浩然《岁暮归南山》)。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经历了多少纠结和痛苦。醉月迷花,不过是碰壁之后的自我安慰和解脱。
公元728年,不惑之年孟浩然北上长安应试,可惜没有如愿及第,心中颇感失望和不平,就以自责之语发了点牢骚。据说,唐玄宗读到“不才明主弃”时也很委屈,说:“卿自不求仕,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
此后,孟浩然离仕途越来越远,开始了世人眼中的“风流”人生。公元730年,隐居鹿门山的孟浩然再一次离开家乡,先奔赴洛阳,后漫游吴越,借以荡涤仕途不顺的郁闷。《宿建德江》就是他漫游吴越期间所写的,尽显漂泊之意和羁旅客愁。
宿建德江
唐·孟浩然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孟浩然离开扬州,顺流而下,本来是想继续游览长江下游的美景,排遣仕途失意的郁闷。但是在浙江一带,他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只能独自消受内心的苦闷,在求仕不成的失意中,又多了一些举目无亲、孤苦无依的感伤。
一天日暮时分,诗人泊舟于沙洲旁,夜雾正茫然升起,落日正在收敛最后的余晖,只见江水在一片迷蒙中闪着微弱的波光。渐渐地,月亮升起,映照着无边无际的原野,在清澈的江水中投下倩影。
面对着空旷孤寂的景象,本就忧愁的诗人感到了更强烈的孤独。
此诗前两句破题述事,点明夜宿的地点和感受。“日暮客愁新”一句写得很真切,日暮时分,正是人们归家、倦鸟归林之时,诗人看到此情此景,就难免想到自身的漂泊处境,更添客愁。
诗人的客愁之新,更从后两句中见出。清人沈德潜评此诗说:“下半写景,而客愁自见。”这两句诗景中见情,摹景入微,情感细腻动人。向旷野上的地平线望去,远处的天空比近处的树还要低。月亮映在江水中,好像离人也很近。
这两句诗对仗工整绵密,构思精巧,余韵悠长。诗人以视觉来写内心的感受,茫然、孤独的感受都借景自见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江清月近人”,把客愁展现得淋漓尽致。月亮是乡愁的象征。在广阔的旷野中,诗人孤身一人,唯有月亮的倒影让他觉得亲近,不言愁而愁字自见。
而蒙曼在《中国诗词大会》上却对此有一番新论,她认为此诗后两句除了显示出孟浩然的清淡诗风之外,还有一种明月和人心心相印的感觉,明月和诗人都有君子的人格。
文学评论家孙绍振则不认同蒙曼的这一解读,他在《跨界文化明星现象忧思》一文中历数了蒙曼的诸多错误,在谈到蒙曼的随意性时就以此为例,说她不着边际,令人困惑。
孙绍振认为,孟浩然此诗是仕途失意、漂泊异乡时所作,全诗的情感是“客愁”,特点是孤独。最后一句关键在于“近”,月亮亲近人,让诗人从大自然中获得了安慰。
窃以为,蒙曼确实有过度解读、牵强附会之嫌,因为此诗很明显是在写客愁,月亮通常是乡愁的寄托,很少与君子相关。至于孙绍振先生的说法,个人觉得也不太准确,但也没有离主题太远。
《删订唐诗解》云:“天低月近,本不见愁,承‘客愁’便觉凄凉。”“江清月近人”其实是诗人故意在视觉上营造出的错觉,月亮本来远在天上,水中的不过是虚幻的倒影罢了。正是因为身边无人亲近,诗人才倍感月影近人,内心感受到的还是凄凉的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