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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龚文平作品集 散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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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wp! 发表于 2022-3-31 17:34: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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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画 2014.2.6 gwp! 发表于 2019-4-10 16:07

以天不以年算,倒数一万多天,我爷爷还活着。

旧时淡黄的阳光笼罩着灰黑破旧的衣裤和沟壑纵横的脸,他步履蹒跚,神色倔强,歪斜在乡间的小泥路上,偶遇了村里某个人,就咧开干枯的嘴,显出零落的黄牙,问候的话夹杂在酒气和烟味里那从几颗仅剩的黄牙间掉落出来。他们分开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得意的往事,或是感到了一丝寂寞,哼起了流行小调,那小调现在听来一点都不流行,就像他头顶淡黄凝滞的阳光。他就这样慢吞吞地往前走。这段流动的画面光影朦胧,年代久远,近乎早期的无声电影,画面上布满各种式样的划破影像的条纹和斑驳,而且流畅度也像那种21格的默片,一顿一顿,带着一点黑色幽默。事实上,后来的人在回望过去的时候,心里总是带着一些调侃,这一点很不好,因为显得对前辈不敬。但上天又是公平的,我们也会成为前辈。

我爷爷这个时候还不算太老,身板也还挺直,只是有气喘,脚步不该像他说的话那样总是被咳嗽的气流打断,只是带着些年深日久烟熏的沙哑。他是个木匠,一手好手艺。远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干瘦的小老头,称他龚木匠,语气好像说的自己家里人或者是个老朋友,这可见他是个受欢迎的人。他给人家打家具,做门、做柜,连带茅坑的木架子。如果没有后来的拆迁,到方圆几里地转转,大约还可以见到这个老头手艺的遗留,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年轻光鲜的时刻。像所有人一样,他当然年轻过,身材高挑,肌肉匀称,有挥洒不尽的精力。我上小学时,家后面丢弃着几个高肩酒坛,有的立着,里面注满雨水,倒映着碧蓝的天空,有的卧着,半截埋在盖着腐败树叶的泥土里。酒坛一律破旧沧桑,外壳上简单的曲线花纹,歪歪扭扭,丑丑陋陋的,花纹里薄薄地长着些营养不良的青苔。我爸爸就对我说:“那是你爷爷的酒坛。”

爷爷不是木匠吗?

“他之前是卖酒的。”

啊 。

“他开了个小酒店,卖得便宜,还总是请人到店里来白喝。”

这可见他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他的酒店关门然后半路去做木匠,原因必定在此。他半路出家而能把木匠活做得远近闻名,又可见他多么聪明。

这个聪明的受欢迎的曾经精力旺盛的男人在临河的老茅屋里艰难地活跃了几十年,某一晚因为他的老气喘一口气没接上来极不情愿地告别了自己已经驼背的妻子和四个年龄悬殊的儿女——我的姑妈,我的伯父,我爸爸,我叔——以至于没来得及给他那日渐贫困的家留下更多他存在过的印记。仅有的几件他老人家剩的东西,就跟屋子后面老朽的树和狭窄的河水一样沉默平常。等我爸爸告诉我我爷爷是个木匠时,家里潮湿的地上就剩下一薄皮木箱,里面一股脑扔着我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书和杂物。我在上面做让人皱眉头的数学题或者和人下象棋,有时还让它临时客串一下见朋友的板凳或爬高的脚手架。佝偻的奶奶一开始看见了就会一改平素的慢条斯理忽然暴跳如雷起来,后来变成了淡淡地唠叨,哎,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爷爷在,不抽你才怪。把爷爷都抬出来,为这么个破箱子,真是的。再后来她就默不作声了,我正好依然故我。总之在岁月和我的折磨下,早于我意识到它本身的重大意义之前,它已接近一命呜呼了。不久之后,它在本镇那场著名的拆迁大流中彻底销声匿迹,再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我只能想象,它或许成了哪家的烧火材料或者被打成粉末压进了某张廉价出售的三合板里,堂而皇之地成了某处体面生活的一份子。这就是关于我爷爷是个木匠的记忆。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就是关于我爷爷所有的记忆也少得可笑,那时没有录音和录影,大人们又不觉得对自己的孩子谈他们的先辈有多重要,于是后来者们只好隔着岁月的河岸从他们零零碎碎不经意的谈论里做些漫无边际的勾画。

一万多天后的今天,寒雨潇潇,据说会有一场迟来的大雪。大家躲在被窝里期待惯常的日子因为这场雪变得少许不同,而我却在脑海里对那个与之从未有机会谋面的先辈浮想联翩。如今他在车库的柜子上寻了个位子静静地呆着,额上光溜溜,眼小如鼠,面皮不像我说的那样老态龙钟。他从相片里静静地注视着铝合金门外一点也看不懂的现代生活,左边是他皱纹满面的妻子右边是他聪明善良的儿子,他们经过屈指可数的日子的分离后又重聚于一起,表情都是一层不变,让人莫测高深。


两篇文章的巧合

《黄昏里的男孩》一个看过就不曾忘记的短篇小说

http://51gwp.cn/forum.php?mod=vi ... =8014&fromuid=1

(出处: 天空论坛)

第131夜,和大师的相遇——两篇文章的巧合 (彩蛋在文末)

gwp! 发表于 2019-4-10 16:00

第131夜,在弃医从文的人里面,鲁迅是现代最出名的,而当代,就要数同样来自浙江的余华了,远在上世纪80年代,他是先锋派作家的领军人物,30几年弹指一挥,先锋浪潮早已消散,先锋作家大多隐去,余华好像还是那个余华。

今天下午的第四课,照例是作品欣赏。范思宇同学先做了一个报告,谈了谈他这次江苏省作文竞赛一等奖的作品创作经验,他认真准备,写了稿子,说的很有道理,大家应该都有各自的收获。这会成为我们作文提升的营养。

之前我跟同学们说过,我把我写作的过程给大家讲讲,原先安排的是一篇大约汇集了一个月的日记,整合起来的文章,巧的是,下午看到余华的一篇短篇小说,小说写的是一个偷东西被虐打的男孩,当然大人孙福,余华并没有一味批判,而是寄予了很多思考。看到结尾的时候,我几乎要跳起来了。在教室里,我跟你们说了,这个结尾竟然跟我以前的一篇短文,几乎完全一样。都写照片里的人物,都是刻画人物的样貌,笔意完全一致。稍有不同的是,我写的是柜子上的遗像,而余华写的是家庭合影。照片里的孙福儿子死了,妻子跟了人,只剩下他自己,照片里的人神态各异,以此结束全篇。我的选择也是这样。

百度了一下,《黄昏的孩子》小说集出版于2004年,但是我确实是今天下午才看到里面的这篇短篇。于是这个下午,我就先把这两篇文章放到一起,让大家欣赏体会。这样做,倒不是要炫耀自己的小短文跟大师的创作不谋而合,只是因为这样的巧合,这种文字上的巧遇,实在太有意思了。

课要结束的时候,我跟大家说,我会联系余华,跟他聊聊这件有趣的事。

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哈哈。

龚老师

2019 04 10 夜色四合

《黄昏里的男孩》一个看过就不曾忘记的短篇小说

西楚二郎 2019-04-10 10:55:20

余华的作品中出现的情节可以从两个角度去解析:人性之恶和人世之厄。前面的恶是人类各种行为所表现的特征,而厄运则是生活所赋予人的种种难堪。

黄昏里,那个受虐的男孩,因为命运的困苦,要去偷水果充饥,而换来了毒打和羞辱。而这一切的施暴者同样有着可怜的过往,连续的厄运使得孙福走向了生活的深渊。余华写出这则小故事,更像是表现了这个大陆上人民的生活状态,受虐者和施暴者的转化、底层人民的互相为难、命运和人性互相影响…

余华小说表现了生活的“苦难”以外,探讨了一些人性更深层的东西——饥渴之下小男孩偷苹果实为生活所迫;孙福惨无人道的施暴和淡漠也是源于以往经历施加与他的“苦难”。两者都有道德上的问题,也有同情的地方(特别是孙福,如何折磨小男孩,又是如何冷漠的如往常一样喝酒吃菜),大道理大家都听的多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恶意,正是这些有原因有理由,甚至表面上普遍被大众理解的恶意确实是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或者是那些虽有罪但罪不至此的人,如同小说中的小男孩。

读过小说的人,无疑都对孙福的印象刻骨铭心,且不寒而栗。在余华的笔下,这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男人,完全没有这个年龄阶段的男人所应有的宽容与厚道,仁慈与悲悯,满口的话语和一连串的动作都令人触目惊心。小说中这样的描写比比皆是:

《黄昏里的男孩》余华 原文阅读

此刻,有一个名叫孙福的人正坐在秋天的中午里,守着一个堆满水果的摊位。明亮的阳光照耀着他,使他年过五十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双手搁在膝盖上,于是身体就垂在手臂上了。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灰蒙蒙,就像前面的道路。这是一条宽阔的道路,从远方伸过来,经过了他的身旁以后,又伸向了远方。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三年了,在这个长途汽车经常停靠的地方,以贩卖水果为生。一辆汽车从他身旁驶了过去,卷起的尘土像是来到的黑夜一样笼罩了他,接着他和他的水果又像是黎明似的重新出现了。

他看到一个男孩站在了前面,在那一片尘土过去之后,他看到了这个男孩,黑亮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他看着对面的男孩,这个穿着很脏衣服的男孩,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水果上。他去看男孩的手,指甲又黑又长,指甲碰到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他的手就举起来挥了挥,像是驱赶苍蝇一样,他说:

“走开。”

男孩缩回了自己黑乎乎的手,身体摇晃了一下后,走开了。男孩慢慢地向前走去,他的两条手臂闲荡着,他的头颅在瘦小的身体上面显得很大。

这时候有几个人向水果摊走过来,孙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去看那个走去的男孩。那几个人走到孙福的对面,隔着水果问他:

“苹果怎么卖……香蕉多少钱一斤……”

孙福站了起来,拿起秤杆,为他们称苹果和香蕉,又从他们手中接过钱。然后他重新坐下来,重新将双手搁在膝盖上,接着他又看到了刚才的男孩。男孩回来了。这一次男孩没有站在孙福的对面,而是站在一旁,他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孙福的苹果和香蕉。孙福也看着他,男孩看了一会水果后,抬起头来看孙福了,他对孙福说:

“我饿了。”

孙福看着他没有说话,男孩继续说:

“我饿了。”

孙福听到了清脆的声音,他看着这个很脏的男孩,皱着眉说:

“走开。”

男孩的身体似乎抖动了一下,孙福响亮地又说:

“走开。”

男孩吓了一跳,他的身体迟疑不决地摇晃了几下,然后两条腿挪动了。孙福不再去看他,他的眼睛去注视前面的道路,他听到一辆长途客车停在了道路的另一边,车里的人站了起来。通过车窗玻璃,他看到很多肩膀挤到了一起,向着车门移动,过了一会车上的人从客车的两端流了出来。这时,孙福转过脸来,他看到刚才那个男孩正在飞快地跑去。他看着男孩,心想他为什么跑?他看到了男孩甩动的手,男孩甩动的右手里正抓着什么,正抓着一个很圆的东西,他看清楚了,男孩手里抓着的是一只苹果。于是孙福站了起来,向着男孩跑去的方向追赶。孙福喊叫了起来:

“抓小偷!抓住前面的小偷……”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男孩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逃跑,他听到了后面的喊叫,他回头望去,看到追来的孙福。他拼命向前跑,他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他觉得自己快要跑不动了,他再次回头望去,看到挥舞着手喊叫的孙福,他知道孙福就要追上他了,于是他站住了脚,转过身来仰起脸呼哧呼哧地喘气了。他喘着气看着追来的孙福,当孙福追到他面前时,他将苹果举到了嘴里,使劲地咬了一口。

追上来的孙福挥手打去,打掉了男孩手里的苹果,还打在了男孩的脸上,男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倒在地上的男孩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嘴里使劲地咀嚼起来。孙福听到了他咀嚼的声音,就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衣领被捏紧后,男孩没法咀嚼了,他瞪圆了眼睛,两腮被嘴里的苹果鼓了出来。孙福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去卡他的脖子。孙福向他喊叫:

“吐出来!吐出来!”

很多人围了上来,孙福对他们说:

“他还想吃下去!他偷了我的苹果,咬了我的苹果,他还想吃下去!”

然后孙福挥手给了男孩一巴掌,向他喊道:

“你给我吐出来!”

男孩紧闭鼓起的嘴,孙福又去卡他的脖子:

“吐出来!”

男孩的嘴张了开来,孙福看到了他嘴里已经咬碎的苹果,就让卡住他脖子的手使了使劲。孙福看到他的眼睛瞪圆了。有一个人对孙福说:

“孙福,你看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会把他卡死的。”

“活该。”孙福说,“卡死了也活该。”

然后孙福松开卡住男孩的手,指着苍天说道: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小偷……吐出来!”

男孩开始将嘴里的苹果吐出来了,一点一点地吐了出来,就像是挤牙膏似的,男孩将咬碎的苹果吐在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上。男孩的嘴闭上后,孙福又用手将他的嘴掰开,蹲下身体往里面看了看后说:

“还有,还没有吐干净。”

于是男孩继续往外吐,吐出来的全是唾沫,唾沫里夹杂着一些苹果屑。男孩不停地吐着,吐到最后只有干巴巴的声音,连唾沫都没有了。这时候孙福才说:

“别吐啦。”

然后孙福看看四周的人,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他就对他们说:

“从前我们都是不锁门的,这镇上没有一户人家锁门,是不是?”

他看到有人在点头,他继续说:

“现在锁上门以后,还要再加一道锁,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小偷,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小偷。”

孙福去看那个男孩,男孩正仰着脸看他,他看到男孩的脸上都是泥土,男孩的眼睛出神地望着他,似乎是被他刚才的话吸引了。男孩的表情让孙福兴奋起来了,他说:

“要是从前的规矩,就该打断他的一只手,哪只手偷的,就打断那只手……”

孙福低头对男孩叫了起来:“是哪只手?”

男孩浑身一抖,很快地将右手放到了背后。孙福一把抓起男孩的右手,给四周的人看,他对他们说:

“就是这只手,要不他为什么躲得这么快……”

男孩这时候叫道:“不是这只手。”

“那就是这只手。”孙福抓起了男孩的左手。

“不是!”

男孩叫着,想抽回自己的左手,孙福挥手给了他一巴掌,男孩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孙福又给了他一巴掌,男孩不再动了。孙福揪住他的头发,让他的脸抬起来,冲着他的脸大声喊道:

“是哪只手?”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孙福,看了一会后,他将右手伸了出来。孙福抓住他右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中指捏住,然后对四周的人说:

“要是从前的规矩,就该把他这只手打断,现在不能这样了,现在主要是教育,怎么教育呢?”

孙福看了看男孩说:“就是这样教育。”

接着孙福两只手一使劲,“咋”地一声扭断了男孩右手的中指。男孩发出了尖叫,声音就像是匕首一样锋利。然后男孩看到了自己的右手的中指断了,耷拉到了手背上。男孩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孙福对四周的人说:“对小偷就要这样,不打断他一条胳膊,也要持断他的一根手指。”

说着,孙福伸手把男孩提了起来,他看到男孩因为疼痛而紧闭着眼睛,就向他喊叫:

“睁开来,把眼睛睁开来。”

男孩睁开了眼睛,可是疼痛还在继续,他的嘴就歪了过去。孙福踢了踢他的腿,对他说:

“走!”

孙福捏住男孩的衣领,推着男孩走到了自己的水果摊前。他从纸箱里找出了一根绳子,将男孩绑了起来,绑在他的水果摊前。他看到有几个人跟了过来,就对男孩说:

“你喊叫,你就叫‘我是小偷’。”

男孩看看孙福,没有喊叫,孙福一把抓起了他的左手,捏住他左手的中指,男孩立刻喊叫了:

“我是小偷。”

孙福说:“声音轻啦,响一点。”

男孩看看孙福,然后将头向前伸去,使足了劲喊叫了:

“我是小偷!”

孙福看到男孩的血管在脖子上挺了出来,他点点头说:

“就这样,你就这样喊叫。”

这天下午,秋天的阳光照耀着这个男孩,他的双手被反绑到了身后,绳子从他的脖子上勒过去,使他没法低下头去,他只能仰着头看着前面的路,他的身旁是他渴望中的水果,可是他现在就是低头望一眼都不可能了,因为他的脖子被勒住了。只要有人过来,就是顺路走过,孙福都要他喊叫:

“我是小偷。”

孙福坐在水果摊位的后面,坐在一把有靠背的小椅子里,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男孩。他不再为自己失去一只苹果而恼怒了,他开始满意自己了,因为他抓住了这个偷他苹果的男孩,也惩罚了这个男孩,而且惩罚还在进行中。他让他喊叫,只要有人走过来,他就让他高声喊叫,正是有了这个男孩的喊叫,他发现水果摊前变得行人不绝了。

很多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喊叫中的男孩,这个被捆绑起来的男孩在喊叫“我是小偷”时如此卖力,他们感到好奇。于是孙福就告诉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他偷了他的苹果,他又如何抓住了他,如何惩罚了他,最后孙福对他们说:

“我也是为他好。”

孙福这样解释自己的话:“我这是要让他知道,以后再不能偷东西。”

说到这里,孙福响亮地问男孩:“你以后还偷不偷?”

男孩使劲地摇起了头,由于他的脖子被勒住了,他摇头的幅度很小,速度却很快。

“你们都看到了吧?”孙福得意地对他们说。

这一天的下午,男孩不停地喊叫着,他的嘴唇在阳光里干裂了,他的嗓音也沙哑了。到了黄昏的时候,男孩已经喊叫不出声音了,只有咝咝的磨擦似的声音,可是他仍然在喊叫着:

“我是小偷。”

走过的人已经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了,孙福就告诉他们:

“他是在喊‘我是小偷’。”

然后,孙福给他解开了绳子。这时候天就要黑了,孙福将所有的水果搬上板车,收拾完以后,给他解开了绳子。孙福将绳子收起来放到了板车上时,听到后面“扑通”一声,他转过身去,看到男孩倒在了地上,他就对男孩说: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说着,孙福骑上了板车,沿着宽阔的道路向前骑去了。男孩躺在地上。他饥渴交加,精疲力竭,当孙福给他解开绳子后,他立刻倒在了地上。孙福走后,男孩继续躺在地上,他的眼睛微微张开着,仿佛在看着前面的道路,又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男孩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以后,慢慢地爬了起来,又靠着一棵树站了一会,然后他走上了那条道路,向西而去。

男孩向西而去,他瘦小的身体走在黄昏里,一步一步地微微摇晃着走出了这个小镇。有几个人看到了他的走去,他们知道这个男孩就是在下午被孙福抓住的小偷,但是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当然更不会知道他会走向何处。他们都注意到了男孩的右手,那中间的手指已经翻了过来,和手背靠在了一起,他们看着他走进了远处的黄昏,然后消失在黄昏里。

这天晚上,孙福像往常一样,去隔壁的小店打了一斤黄酒,又给自己弄了两样小菜,然后在八仙桌前坐下来。这时,黄昏的光芒从窗外照了进来,使屋内似乎暖和起来了。孙福就坐在窗前的黄昏里,慢慢地喝着黄酒。

很多年以前,在这一间屋子里,曾经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有一个五岁的男孩,那时候这间屋子里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在这间屋子里没完没了地说着话。他经常坐在屋内的椅子里,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门外为煤球炉生火,他们的儿子则是寸步不离地抓着母亲的衣服,在外面失声细气地说着什么。

后来,在一个夏天的中午,几个男孩跑到了这里,喊叫着孙福的名字,告诉他,他的儿子沉入到了不远处池塘的水中了。他就在那个夏天的中午里狂奔起来,他的妻子在后面凄厉地哭喊着。然后,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儿子了。到了晚上,在炎热的黑暗里,他们相对而坐,呜咽着低泣。

再后来,他们开始平静下来,像以往一样生活,于是几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这一年的冬天,一个剃头匠挑着铺子来到了他们的门外,他的妻子就走了出去,坐在了剃头匠带来的椅子里,在阳光里闭上了眼睛,让剃头匠为她洗发、剪发,又让剃头匠为她掏去耳屎,还让剃头匠给她按摩了肩膀和手臂。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舒展,如同正在消失之中。因此她收拾起了自己的衣服,在天黑以后,离开了孙福,追随剃头匠而去了。

就这样,孙福独自一人,过去的生活凝聚成了一张已经泛黄了的黑白照片,贴在墙上,他、妻子、儿子在一起。儿子在中间,戴着一顶比脑袋大了很多的棉帽子。妻子在左边,两条辫子垂在两侧的肩上,她微笑着,似乎心满意足。他在右边,一张年轻的脸,看上去生机勃勃。

孙福的身上流淌着和鲁迅笔端某些人一样的血液。鲁迅在《朝花夕拾》中曾说自己不喜欢猫,因为猫虽然和虎狮同科,但它天生媚态样,又因为猫对于老鼠这样弱小于自己的动物总是要一番玩弄折磨以后才将其吞噬殆尽。

然而扪心自问,如果有过孙福的遭遇,恐怕绝大部分的人都不可以保持着善良的初心。 当然,“孙福”身上所映射的问题,是一个很大的命题,明辨是非善恶,绝不是用三两句就能厘清原因。这种探讨,可能永远没有结局,他只是一幕悲剧。



口罩 gwp! 发表于 2018-9-2 18:59

回家,

已是晚秋。

摩托滑行在凉飕飕的空气里。

夕阳虚弱地红,隔世般挂在灰暗的天空边缘,虚假得类似圆规作的圆,拙劣的抹上了色彩。它不时在道旁香樟树稀稀落落的枝叶间支离破碎地闪动,不时完整地帖在一栋栋寂静的屋宇的屋顶上,散布凉意。潮水般的凉风迎面而来,像海盗打劫,汹涌地裹挟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身体的热量迅速消失在脑后。到处是灰尘。

漫天灰尘总想起自己忘了买口罩。

妈妈天天骑着老旧的二手电瓶车,在新区和老村之间的这条密布尘埃的柏油公路上,作钟摆一样规律的来回运动,每个月不到一千块的收入是使钟摆不知疲倦不知停止的地心引力。

道路两旁一个星期前堆积成丘的废墟已经不怎么看到,挖掘机笨拙缓慢的动作悄悄改编着剧情。

暑假前隐在房前屋后浓密树荫里委婉幽曲的河流,如今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呆板地在阴冷压抑的天空下毫无生气地纵横。河水的冷气从水面升起,漂浮在河岸两侧。那些被夷为平地的地方原来是一座座屋舍,茂密的树荫,滋润的野草,人们穿行其中,一年一年,一代一代,演绎着各自的家庭,演绎着各自的悲喜。在新平整的那一片泥土的上方曾经上演过各式各样的故事,曾经安睡过各式各样的人,有顽童的尖锐的叫声回荡,有老人干涩爽朗的笑;还有邻里为一亩三分地的纠纷。这里种植过岁月和记忆,现在又有无数新的岁月和记忆遗失在寒凉似水的泥土里,夜晚的露水弄湿它们,让它们沾上潮湿的伤感。

家乡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去那样辽阔过,已没有这么看过去那样沧桑过。

“妈,你不要去了吧。”我收拾新装修的房间,手中拖着一把长柄笤帚。我转过身,妈妈立在门外,灰尘一粒粒地在灯光里无声无息地膨胀扩散,像海水里的微生物。

“那怎么行。”妈将一块废弃的木板塞进蛇皮袋,拎起来,用力夯了两下,“一个月也有个八九百呢,我贴补家用足够了,省的你那里掏钱呢。”

我一时语塞,本来准备好劝说的理由只能埋在肚里说不出了。谁让自己赚钱不多呢。

“那就买副口罩吧,路上灰尘多,对身体不好。”

“那要担什么心,我也不是一天到晚在路上。没事啊”。

妈埋着头,蓬乱的短发在白炽灯下晃动。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也看不到什么表情。

“还是买副好”。

“再说吧,那东西戴了还被邻居笑嘞”。

装着木料的蛇皮袋撞击着瓷砖地面,“叵”“叵”闷响。

摩托匆匆。卡车,轿车,和妈妈一样的电瓶车,和我一样的摩托车,相对而过,或彼此超越,或快或慢。灰尘弥漫,缓缓地接近地面,又马上被穿行而过的车辆卷了起来。不停地上下飘荡。也许它们也想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身不由己。

远处河边一台挖土机摆动自己沉重的臂膀,一下一下挖土,慢慢地倾倒在河里。听不到声音。像上个世纪初的默片。含着莫名的意味。这条河将很快被一铲一铲填满压平,好像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流动过。

数十年前我的祖父领着族人从江南渡江北来,江水覆没木船,移居此地,自此家道中落,一贫如洗。那时这里的泥土刚从江水里长出来,泛着河泥的腐臭,长长短短的芦苇镶嵌在里面如同新鲜的标本。河道宽阔而干净,不小心从江里顺着潮水而来的各种鱼类在其中生根繁衍,自由自在。有个孩子拖着没有诱饵的钓钩沿着河岸飞奔,到了家门口,拎起来一看,居然跳跃着一条肥大的黑鱼。那时现在被成排伐倒廉价卖掉的大树都纤细而活泼,在辽阔几无遮挡的田野上吹过来的清风中摇曳身姿,柳枝或者划过一道道浅浅的水痕,或顽皮地在水面上点一下缩回去再点一下……水面起了一个个皱纹似的晕圈,一圈圈的柔软地荡开去,被路过的游鱼当成了玩具,仰着嘴感受着它的优美的颤动。低矮却修葺一新的茅屋沿河散落着,随意而安适。鸡鸭鹅在屋前空地上摇摇摆摆。间杂着猪和狗的叫声。那时现在年老或死去的人们还活力四射精力充沛地卷着裤脚,立在河水里一钉耙一钉耙往岸边捞河泥,腥湿透明的水汽氤氲着光滑幸福的脸庞。田里悠扬着快乐奔放的劳动号子。男人女人开着各种秘密的玩笑。我的爷爷的腰还没有开始弯曲成弓的样子,奶奶的牙齿在阳光下幸福健康的闪着光。我的爸是个小伙子,跟漂亮而且同样年轻的妈妈相视而笑,甜蜜度日。数十年前的天空就是这个样子。我想象。

现在,几十年来积攒的一切物事都被推进了废墟,化为尘埃。这里又回到以前的空空荡荡。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路边的稻子快要成熟,沉甸甸的穗子挂满梢头,我嗅到的只有满路扬起的灰尘的味道。它们将迎来主人的最后一次收割。以后它们的后代还是会在这片土地被种植,生根,发芽,成长,恋爱,成熟,但不会再有那些温暖而熟悉的手来收割。它们在夕阳下是不是也会想着自己的未来?

变得空旷的故乡一路退去,渐行渐远,街市的繁华胶片一样滑进视线,扑面而来。

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它。但它不容分说闯进了我的世界。

我默默地扫视沿路的一切。嘴角平静。

路边那家药店,一直想去的那家,我停在门口。

“请问——”

柜台里有个年轻皮肤很白的女孩,对我甜甜地笑笑。

“有口罩吗?”

(完)

乡村 母亲 口罩

如皋市九华初中 龚文平 tel:15051235837

遥望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地,南风徐来,饱满的麦穗将梢头压弯了。

已是初夏。

自行车停在渐烈的阳光里。卡车,轿车,跟妈妈一样的电瓶车。尘土缓缓落下,旋即又被飞转的车轮搅了起来,连接新区和老村的柏油马路总是这样烟笼尘绕。

妈妈每天和她老旧的二手电动车,在这条路上,作钟摆一样规律的运动。她的人生似乎从来都如此忙碌。

她需要一副口罩。

路边,一周前堆积成丘的废墟已近消失,挖掘机笨拙又坚定地改编着生活。

曾经隐在房前屋后树荫里的河流,暴露了出来,显得局促而孤独。河岸边夷平之地,原是屋舍栉比,阡陌纵横,曾经安睡过各式各样的人,曾经书写过各式各样的故事,有顽童无忌的叫声,有老人爽朗的笑,还有邻里一亩三分地的纠葛。这片土地种植过无数旧的时光和记忆,现在又有无数新的时光和记忆散落在泥土里,夜露弄湿它们,白日又将它们烘干。

一模前,收拾新装修的房子。夜很静。

“妈,都拆迁了,就不要出去了吧。”

“那咋行。”她弯腰将一块废木料塞进蛇皮袋,奋力提起,夯了两下,”你妈这辈子都没歇过,年纪大了再干点儿,贴补你俩上学,足够了。” 我心头一紧,哥大一,自己正初三。

“那买副口罩吧,路上灰尘多。”

“我也不是一天到晚在路上。”她埋着头,灰扑扑的乱发在灯下晃动,“再说,那东西戴上还被邻舍笑哩。”

沉重的蛇皮袋撞击着瓷砖地面,“叵”“叵”闷响。

1945或更早的早春,曾祖父领着族人渡江北来,木船翻覆,自此家道中落。

那时这里的土地刚从江水里长出来,贫瘠荒凉。各方聚集的人们凭水而居,将身体埋进黝黑泥泞的滩涂,艰苦打理出一方方粗陋的田园。他们身后沿河岸散落低矮却修葺一新的茅屋,鸡鸭鹅在屋前空地上摇摇摆摆,间杂着猪儿狗儿的叫声。芦苇茬儿浸在还未退去的江水里,如同新鲜的标本。

那时现在被成排伐倒廉价卖掉的大树都纤细而活泼,在辽阔几无遮挡的田野上吹过来的清风中摇曳身姿,水里顺着潮水而来的鱼儿,仰着脑袋感受着它优美的颤动。

那时现在已经瞎了的于爷爷眼睛明亮闪烁,拖着没有诱饵的钓钩沿着河岸飞奔,到了家门口拎起来一看,钓钩上居然跳跃着一条大青鱼。

那时现在年老或死去的人们还活力四射精力充沛地卷着裤脚,立在河水里一钉耙一钉耙往岸边捞河泥,腥湿透明的水汽浸润着光滑自信的脸庞。田里嘹亮着快乐奔放的劳动号子。男人女人开着各种秘密的玩笑。

我的爷爷的腰还没有后来我看见的弯曲成弓的样子,奶奶的牙齿在阳光下幸福健康地闪着光。我爸是个小伙子,跟漂亮而且同样年轻的妈妈相视而笑,俯身耕耘。

我想。

数十年来人们就是这个样子,奋斗不息、辛苦自足,日子过得朴实而有光泽。

村落安静地生长繁衍,日出日落,淡看风云。它的故事到了2010年就无法写下去了,小路、河流、草木、悲欢,时光累积起来的一切,都被挟进本地万亩良田和农村城镇化的洪流,毫无保留地冲进它身旁一泻千年的江涛。它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开始被一望无际的江水吞没,到后来又被一望无际的田地吞没。相对于漫长的岁月,它就像暗夜一根划着的火柴,很快亮起,又很快熄掉。

村落是我们的,因其建于一九五零年,就叫五零村,到它消失,整好60年。

沉甸甸的穗子挂满梢头,它们将迎来岁月的最后一次收割。它们的后代还是会在这片土地生根发芽,成长,恋爱,丰收。

一年一年,一代一代,人们繁衍生息,奋斗拼搏,挥洒热情和汗水,苍老,并死去。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时光里人们,父母,祖父母,更久以前,正是他们不知倦怠的奔走和奋斗,这片土地才如此欣欣向荣。

他们和他们的时光,配得上所有后辈遥望时真诚的敬意与回报!

跨上车,空旷的老村一路退去,繁华的新区胶片一样滑进眼帘。麦田尽头那家药店,我停在门口。

“请问——”

柜台里有位年轻皮肤很白的阿姨,向门外甜甜地笑。

“有口罩吗?”



父亲 gwp! 发表于 2019-9-19 17:57

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了。

记忆里的父亲总是漂泊在外,一年到头只回—两趟家,回来会带一些好吃的——糖,水果,有时还有玩具,玻璃球之类,一大捧之多,我会兴奋得睡不着,在奶奶床上翻来翻去,不时尖叫两声,开始还好,时间一长,父亲便会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站在床边,故意板着脸,一声不吭,奶奶忙叫我快睡,再不睡就要打屁股了,我连忙钻进被子,躲进奶奶的怀里。除此之外,父亲不怎么和我说话。也许他还问过我学习的事,或者有没有听母亲的话有没有淘气,但我没有印象了。

最初对父亲的印象都来自母亲给父亲的信。母亲是文盲,不识多少字,那时村里搞过社会主义扫盲远动,凡是不识字的村民都要到学校上课,母亲也去了,还是不认字,要写信,她就会在我做晚作业时对我说:文平,晚上要给你爸写信哩。我就知道了。吃过饭,点了灯,母亲坐在灯下扎鞋底。我在书桌旁坐下铺开信纸(那是父亲从外地带回的文件纸我也拿它写作业,到学校做笔记,心里充满自豪)握着铅笔,问母亲:还是写亲爱的吗?母亲嗯了一声,埋下头,用力挖着鞋底。“妈,今天老师教我们写信的开头,比如说敬爱的周总理,敬爱的老师,我能不能写敬爱的?”“那不行,妈妈写信给爸爸就用这个称呼,春红的妈妈写信给他爸就是用的这个呢。你可不要到外面瞎说,会被人家笑的呢。”“哦。他们为什么笑啊?”“小孩不懂,你就写亲爱的吧。”“哦——”疑惑的念头只在我幼小的脑海里短暂逗留,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母亲说一句,我就写一句。第一句总是道平安,询问父亲那边可安好,接下来是家里的琐碎,常常一小段,就没得说了。我停下笔,看着母亲,问:“接下来呢?”母亲说让想一想,又埋下头扎鞋底,线从厚厚的鞋底一边穿到另一边,我好奇的看着。她的中指套着一个铁针管,针管表面布满小小的圆凹坑,正好包住缝衣针的屁股,每一针,都要先用针管抵住缝衣针使劲往鞋底里顶,直到针尾差不多和鞋面平齐另一边已经露出一大截,再用拇指和食指夹住用力拔出来,有时手指夹不出,母亲就侧过脸,用牙齿咬住针,一拔,线就“呜”的一声引过来了。这简单的动作和声音在我的眼里简直充满了神奇和美感,我几乎看得痴迷了,眼珠一动都不动,多年以后,我还是很喜欢看母亲给我扎鞋底。“接下来呢?”我问。“再想想啊。”过了一会儿,母亲看着我:“要不,你跟爸爸说两句吧?”我吐了吐舌头,说:“我不会,我不知道说什么呢。”“哦,那我再想想。”但不久后,母亲叹了口气,说:“没得说了,就这样吧。你结尾吧。”我一笔一划在下面写上我和母亲的名字,日期,如果不确定,还要查下日历,一切妥当就塞进信封,用抹鞋底的浆糊封了口,在母亲的吩咐下写好收信和寄信的地址,交到她手里。每封信之间大约相隔一两个月,如果不是途中周转颇费时日,时间会更短。那一封封信内容简短而且相似,以致后来许多话母亲还没说出口,我就已经写好了。这一封封信让我构想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身影开始像雪片或树叶一样在风中飘舞,后来渐渐聚在一起,不停地组合排列,散开再重来,再飘散,形态各异,千变万化,但都令我神往。我一边写一边想,我的父亲一定是个伟大的人,他在外面做我不知道但一定伟大的事。在同学面前在我的作文里我都是这么不无炫耀的表达的。信寄出去之后,我和母亲一样盼望着父亲的回信,每次邮递员从家门口骑自行车路过,我都希望他能停下来,在路上大声叫母亲的名字,然后喊道:“拿私章来——!”我就会急匆匆从抽屉里翻出母亲的私章,飞快地跑上岸去……

游候 gwp! 发表于 2020-8-4 12:44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说,游侯死掉了。叮叮当当。。。我忽然好像听到了自行车从幼时门前小道上飞驶而过的声音。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下来,几片高处的云像是飘动的红绸带。没有风。

他不是很壮的吗。我夹了一筷儿有些咸的豇豆。

早就不行了,这两年瘦的不得了。

什么病啊

癌症。

什么癌症

不知道。说是不能吃肉。妈妈惋惜一声。

拆迁以前,我们村就他一个总是骑车去南通干活,每隔两三天,他就带一些猪骨头回去炖着吃,猪骨头上有肉,多多少少,大多是别人送的。猪骨头里骨髓也很香。他和他的傻媳妇还有唯一的呆儿子,住在村里最破的两间砖屋里。他们开开心心啃着猪骨头,晞晞嗦嗦大声地吮吸猪骨头里的骨髓。游侯,你又带猪骨头回来了啊!他骑在二轮车上像个巨大的狗熊,车子在嶙峋的乡间小道蹦跳,车零件叮叮当当响。路边同村的见他回来,就高声跟他打招呼。这时候,他总会头一埋,用力把车往前蹬。车子飞快地穿过去。他响亮的回话落在车后面:是啊!哈哈!运气好的时候,他会带回来一个大猪头,猪头就绑在车后座上。这时候看见的人又会喊到:游嘿,你今天运气不错啊,带回只大猪头!掉落在车后的回话就会变成:是啊,大猪头。

很多人都在树荫下面揣度游嘿回家啃骨头或者吃猪头的情形,夏天蝉鸣也盖不住。他那样落魄,还能吃得上那样的好东西,居然也能让守着几亩田地的人们心生不平。

他儿子早就结婚了,早于拆迁前的好几年,游侯就不再去南通,也不再骑自行车。他儿子很孝顺,总是买好吃的好穿的给他。

那他老婆呢?我又夹了一筷儿豇豆。

芳侯啊,去了敬老院。

他儿子不管啊

磊华儿要接她,她硬是不肯。毕竟是招过去的嘛。

一声叹息跌落在地上。外面已全黑了。

游侯姓庞,名字具体也没人说得清楚。游侯是本地人称呼。



父亲的轮渡西门吹水果 2020-08-04 12:58:17

站在外滩已是两天前的傍晚,一直等到华灯初上,上海滩引以为豪壮的标志性霓虹灯渐渐铺满夜空。



最早听说外滩,是从我父亲那里。他年轻时曾坐七八小时的轮渡,来到十六铺码头,一路经风受浪,既难掩乡下人进大都会的惊喜,又不可避免因一切陌生而起的惶恐不安。父亲身强力壮充满活力,脸上挂着早晨阳光般的笑容。父亲说,上海滩真繁华啊,到处是高耸入云的大楼房,小轿车嗖嗖的从身边穿过去,街上全是人,西装旗袍……我的回忆里父亲的眼光里满是骄傲和留恋。那时候他已经回到乡下一间半破屋子里,和我妈做小生意以及种田,艰苦度日,他其实是在对自己年轻美丽的妻子吹嘘过往。你去干嘛啊,我妈睁大眼睛好奇地等着回答。不擅饮酒父亲这时候却要到点儿本地烈酒,小抿一口,眉头微扬。悠悠地说,那时候做我们这活的,一不小心可是要坐牢的啊。他去上海买粮票,本地粮票欠缺,他从中倒卖赚取差价。国家就像抓老鼠一样搜寻父亲这种人,据父亲回忆,有一回警察跟他最近的距离连呼吸都能听到,那一回他差点被抓回去按投机倒把论罪,还好他机灵,躲到一颗大树背后去了。我前天看到的上海让我以为,那应该是一颗大梧桐,这种树曾经风靡南方大小城市,以其冠大耐旱涝著称。我平生第一次站在传说中的上海,那些大梧桐树,还像我想象中一样健壮的活着,茂密多枝。自从那次追捕惊魂,父亲几乎再未踏足举世闻名的上海滩,只在脑海里牢牢铭记黄浦江对岸那段传奇经历,并时不时地跟人吹嘘那段经历。

当我站在外滩,父亲已死去多年,当年那些他眼里高耸入云的建筑依然健在,也更加历史久远。那时候它们是瞩目的焦点,现如今逐渐暗淡,前来瞻仰的人们早已将欣赏膜拜的目光聚焦于黄浦江对岸,那里有1995年的东方明珠,2008年的世贸中心,2018年的上海中心大厦,和它们周围环伺的高楼群。夜色撩人心弦,霓虹灯光照亮黄浦江,人们摩肩接踵汇聚于西岸,隔江眺望。这时候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曾经由这条江横渡而来的年轻的父亲,他在历史中的某一条老旧的轮渡甲板上,笑容灿烂,就像早上明媚活泼的阳光。

现在还能看到这些轮渡,它们好像一直都没有老,又好像一直都这样老。它们的舷号一律都是上海号,连字体都是古老的。轮渡巨大轰鸣声既显得老派对现代不屑一顾,又有些顽固可笑。父亲要是在的话,应该跟这些旧船一个德行。轮渡依然在渡人,不过相对于便捷迅速的隧道和杨浦大桥,它们更多提现的是一种历史的意味。让曾经坐过它的老熟人,和我这样仅止于耳闻但可能因为上一辈人而多少有点儿沾了边的感情的人们,心里多了些安慰。


以文为酒悼邵公 西门吹水果2020-12-09 17:00

与宏兵邵公缘仅一面,杯酒之间,其为人也貌瘦削而性豪壮,平生无他嗜好,唯贪杯中之物。饮酒辄醉,醉亦复饮。

当其坐席上,布衣素面,雅致清癯,体态文弱,而目色炯炯。与人论辩,言和而色夷,颇易近之。其酒量不大,而酒兴不小。杯一半而豪气斗冲,顾盼之间,睥睨自雄。其虽好饮,然非与饮者不饮,他人欲强饮则不饮,别有所图亦不饮,殊此三者,可大饮特饮,一醉方休。非若是,虽则科长镇长县长,亦不鸟他!

邵公职就镇里,书生一介,执笔如橼,尺竿龙行,独步一方。镇长书记,亦礼让三分。彼时政规森严,食堂内严止酒宴,唯其得许可携酒入内,小饮几口。言及此,邵公面色微酡,不掩眉间意气,举杯相击,一饮而尽。

复欲续酒一杯,以伺其余,其妻秀芳薛氏忙阻之曰:方其来时,若何许之哉?邵公不以为意,言曰,病虽在身,酒亦不免。彼时其沉疴趣厉,予莫之知。

同席者一叟一妪,两鬓霜白而神完气足,乃南通师专退休教师。邵公青年时期怀抱远大,曾垦读于该校。二老为其授业恩师,爱其才而赏其行,数十载以降,互动不禁。去职之后,二老静居本地老年公寓,彼时宴饮,邵公恰邀居做客,故同饮同叙。

与邵公缘非一面,首闻其名,时过七年,其时公履职镇文化部,镇府文件咸出于其部,讲话撰稿悉决于其手。然其文气虽大,未若酒气。酒气纵横,以戗其本。岁近年中,邵公罹患糖尿之病,遂去职离岗而不反。予校之才女薛丽,上授其能,借调继职,予故知之。

后其妻曾寻予作锦旗联语一则,文曰:夜静闻镝忽振衣,居安全赖好民警。其时邵公久病思怠,推予急就,予为捉刀者捉刀,既愧且快。

彼席上一别再未谋面,听闻薛老屡有埋怨,其养病期间,亦不改本色,常常偷饮,或将琼液装可乐易拉罐,藏于床底,数为发见。

闻悉邵公前日已大去,不甚觉哀,其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人生忽忽,彼其粗朴率真,笑看风云,不亦快哉?

天堂当无病疾,邵公可常自在。天堂当有美酒,邵公可纵饮!

以文为酒,仅此悼故。




喜欢就是这样的…… 西蒙吹发2021-10-18 20:48

并不可口的饭菜,分成了分量不等的一小份一小份,不见热气,盛在呆板的不锈钢托盘里,摆在面前。

我们说着即将到来的我们不喜欢的3月22,说着xiaoj的课,说哪个班的表现怎么怎么,不时有人从座位上离开,抹着嘴,已无人再进来。阳光很暗淡。

“5班的学生胆小,不敢举手,6班的学生举手可多了。”xiaof的两颗闪亮的眼珠躲在厚厚的镜片后面,弯弯的。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啊——”我夸张地把头凑过去。

她瞪我一下,把脸切到一边。昨天xiaof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缩在椅子里,眼睛都肿了,被我撞见,装着没事状,但演技差,我眼里又好,识破了她。“啊——,嘿嘿嗯,看玄幻哪,”我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忽又低下头像个警察查醉酒驾车似的庄严地斥责“你居然又看?”“你居然看哭了!”太丢人了,这句倒是没说出来,但语气里全有了,她当然懂,瞪了我一眼,让我快离开。我当然不会。这事像大多数奇闻谣言似的很快传遍了二楼的办公室,初春沉闷的下午多了点生气。

“不要你看”她说

我笑笑,“我还不要看呢,眼睛红红的不好看。你说6班的学生活跃?是不是眼睛还没好?”

“怎么了”

“那叫活跃?”

“那叫什么”

“乱七八糟,没有头绪”

她在这事上没有和我计较,马上就同意“是的,是的,这些学生太乱了”,这个回答和我们之前的任何一次关于6班上课表现的交流没有任何异样,就像录音带里放出来的。

“而且举手好像就那么几个吧?”

“不是啊,很多呢?

“多少?”

“十几个呢”她作自豪状。

“十几个里,没有女生吧?”我笑笑。

她很讶异,“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教这班,切记体察嘛。但我不说,当然,她也明白我要说什么,有时候有些话是不必说的,你知道。

“听说学生很喜欢你哦?”

“那当然——”她又很自豪状。

“但你知道喜欢的内涵吗?”

“你说啊?”

“喜欢有两种情况。”

“哪两种?”

“一种是你一去学生就欢呼雀跃,上了课,他们还像是树上的麻雀开会。”

“另一种呢?”

“你一去学生个个嬉笑开颜,奔走相告,如久旱逢甘霖,上课了,学生个个盯着你好像怕你忽然没了,眼睛里都是光。”我喝了口没有放盐的豆腐汤,这两天学校的食堂好像发了疯,汤里居然不放一粒盐,淡出鸟来了,“妈的,”我骂了一句“我属于后面一种,你呢?”

我笑着看着她,除了表示询问,似乎还有取笑她昨天眼睛肿了的意味。

“你是要我选前面一种吧?”

“真聪明”我又喝了一口汤,差点又骂出来。

“黑恩,我就是第一种怎么啦——”她眼镜后面的眼睛更弯了。

我盯着她,“你知道吗,我看着你的时候,眼睛才会发光。”

没有等她反映,我连忙站了起来,和xiaoc逃走了。

后面好像传来吱吱笑的声音。




在梦里行走原创2021-10-18 20:44·西蒙吹发

每个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有点好奇心,举例而言,我长得又瘦又高,面色憔悴,头发开始排队掉落,经常不按时令比在春秋天里穿一双皮凉鞋,袜子上满是尘土,这些情形我完全知道。但我不知道别人背后怎么看我,在其中尤其重要的是女人怎么看我,是否还以为我有脚力。

这样的经历以前我曾经有过几次:我到公司去上班,几个女人躲在办公桌后面神色警惕地议论着,见我推门进来,立即不说了。但从她们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们在说我。我的反应是,晚上回去做梦,端一挺机枪,将她们都射死。干完这件邪恶的事,我有点后悔,因为这些女同事没有一个不曾在生活里给我带来过乐趣,唯一的安慰是,这里是中国,机枪之类的东西不容易搞到。但这只是梦,并不是真的在干,假如我的噩梦成真,我也以为责任不在我,更何况我在梦里只杀掉了比较老的,比较多嘴比较难看的女同事,把年轻漂亮的全留下了。

不过说到梦,我倒是很疑惑,因为我总觉得生活就像在做梦,做梦的时候反而很真实,这多少有点颠三倒四的嫌疑,更多时候我分不清什么时候在做梦什么时候清醒。所以我上面拿梦来撇清自己,我从内心还是信心不足。

在梦里……

我走在大街上,周围有很多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我,我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获得过这么高的关注度和回头率,这让我很不安,脚步虚浮,呼吸紊乱,面色惨白,好像害了病。

除了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人们还都不怀好意地笑我。

你肯定有过别人在旁边或者背后偷偷笑你的经历。笑,这个东西,本来是好的。但一旦它不单纯了,表达了其他意思,像女人做了妓,就变得令人讨厌了。这些笑你的人见了你,和你打招呼,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你看了几乎要上去给他一嘴巴,叫他把笑吞下去,再拍拍屁股溜走,把那些人目瞪口呆地剩在那里。他们就是这么讨厌。但他们对自己在笑人这一点一点都不知道,以为自己躲在暗角落,戴着钢盔,裹着棉被,用显微镜观察人家的脑细胞,而被观察者并不自知。他们也就是这么弱智。在笑人的那个瞬间,他们站在道德批判的制高点,俯瞰对面的人,嘴上不语心里却指手画脚、张牙舞爪。有几回我也笑过别人(这让我想起来就后悔),对着那人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圣人,无所不能,以前看不破的都被我一眼看穿了,感觉面前的人不能站立,只有资格匍匐在我的脚下,接受我的白眼。过后我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喝水都不消化,医生说我可能肠胃受到震动。我想了想我只是在笑那人时在心里张牙舞爪了片刻,以后再不敢笑人了。上次我在去公司的路上就见一个同事趴在地上,满头冷汗,捧着肚子,游来游去,别人关心他,问怎么了,他说不知道。我就见到他不久前才笑别人的。这种情形我经常看到,以致再看见有人趴在地上游来游去我看都不看了,吐一口痰,扬长而去。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笑的,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人,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一定死过无数遍,并且街上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残肢和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他们不知道这一点,肆无忌惮地笑着,唧唧歪歪个不停。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这让我很沮丧,我埋下头,思考自己的过失。我一向有这种好的习惯,当自己遇到不公正的待遇时,首先想到的是反省自己,头头们很喜欢这一点。

某个瞬间我听到一声大喝,紧接着我的脖子被什么用力扯了一下,整个身子都被拉了起来。顺着力的方向看去,有个人手里拉着一根红绸绳子,双目圆睁,他在瞪我,意思是我做错了事。我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头头不满意的事,但这跟别人有什么相干的。可立即又发现一件事,那根红带子的另一端就是我的脖子。我被人用一根绳子牵着呢。

我开始审视起自己来,手脚又短又弯,上面布满了长长的黄毛,几块污泥板结其上,几只红头苍蝇在我身边挥之不去。闻闻自己,身上有股垃圾堆的味道。而且我没有穿鞋,又细又黑的脚趾暴露在光天化日,我的耐克鞋早不知所踪,我的名牌西服和西铁城手表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脏不拉西的灰红色的布衣服,说的好听是衣服,不好听就是布片。不仅仅手脚布满黄毛,肚皮上也是,指甲缝里都是,摸摸脸,脸上是,这是怎么了!我惊骇不已。

“你就是只猴子。”旁边的人不耐烦地斜视我,“摸什么摸。”

我忙把手放下来,不再摸了。同时我也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只猴子,并且不再惊骇不已。

然后我就醒了,这只是个恶梦,和别人不同的是,我醒得很平静。

我只是在梦里变成了只猴子,有的人在现实中变成其他,那才真令人绝望。比如有个人一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甲虫,嘴里吐出的是发绿的酸水。

我知道了我是只猴子,我醒了过来,我身边还有好多人,变成了其他东西,并且没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过得很快乐很满足。

我没什么好说的,生活和梦境很多时候真的很难分清。而且你不能告诉别人哪个更好。


龙虾店里端起酒杯聊聊欧洲杯原创2021-07-14 12:08·龚文平的课堂



我们在街边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进三伏天气温就按照节气分毫不差地飙了上来,美国一下子热死了一百多人,卡塔尔居然有70多度,跟放在锅里白水煨没什么区别,对比一下我俩,同一个时空下,吹吹空调,等点的啤酒和龙虾上桌,霎时觉得自己工资虽然不高活得很平常,幸福感却也油然而生。

街上明晃晃的,没几个人,有两个不知冷热的小毛孩玩着滑板,从小方砖铺成的路面咯噔咯噔地滑过去,一会儿又尖叫着咯噔咯噔冲回来。对面有家摆放凌乱的五金店,店门口藤椅里躺着个赤膊大汉,身上的肥肉从椅子里溢了出来,正歪着秃脑袋睡觉。他头上门帘,被空调的冷风吹得不停摆动。



这两天看球了吗?a问。

熬不起了,老了,全他妈凌晨几点。

要是像韩日世界杯那样都好。

对啊,让欧洲人也过过我们熬夜看球的日子。

但那时候也还为了欧美人安排了一些晚上的球赛,他们欧美人从来不会为我们亚洲调整赛程。

世界就是欧美人说了算,没办法。

太不公平了。

啤酒上来了,龙虾还在煮,我们各倒了一杯一饮而下,酒的味道浓厚,啤酒花的香味扑鼻。

a叹了口气,咂咂嘴,接着说,要是我做了世界足球协会主席,就把比赛时间全部按亚洲人的习惯定!

我给两个人的空杯子加满啤酒,这活儿很讲究手工,要沿着杯壁缓缓往下渗,速度不能快,否则酒花起来比酒多。“喝吧,”我把杯底碰碰桌面,“到时候别忘了替我在里面安排个位置,给人扫扫地,擦擦桌子都行。”

“得嘞,忘不了你。”她的杯子在桌上一磕,送到嘴边,啤酒咕噜一口就光了。“到时候让你给我开车吧。”



我不会啊。

那还不快去学?

决赛看了吧?

看了个结尾,醒得早,还来得及,常规时间已经过去了,加时赛踢得很烂,双方都斗志萎靡。

英格兰更加消极,开场两分钟领先,接下来就龟缩到自己半场,想守住胜利果实。下半场被意大利人进了球,攻上来效果也不明显,到了加时赛也是强弩之末,虽然更加年轻但除了桑乔跑得快点,其他人也懒懒散散,等着点球呢。

话说点球根本不是英格兰的强项啊,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意大利人有心里优势,但运气也好。

a也给我倒了一杯,一边给自己加酒,一边说:“穆里尼奥对TalkSport直言不讳,他说他已经得知了,100%确信,有一个英格兰球员拒绝主罚点球,是谁不能说。。猜猜,是谁到底拒绝罚点球

最可能是快乐男生。我不假思索把酒干掉,对她说。“再给我加满!”

她表示赞同,斜着斜着酒瓶,却只倒出来一堆泡沫,便又开了一瓶,说“机率最大的人。”

自信点。就是他我找到一张图片,将手机递给她,那个图片上是斯特林被p到跳水的跳台上,穿着三角裤裸着上身,身子是别人的,头是他自己的,下面一行字:我只负责跳水,点球别找我!这是在讽刺英格兰和丹麦那场比赛,他还没被碰到,就跳起来摔倒,这场和意大利的比赛,他故伎重演,裁判却谨慎了起来,没让他得逞。

哈哈哈,她差点把刚喝下去的啤酒喷了出来,连忙找了张纸巾捂住了嘴。

我又接着说,到事实肯定是本泽马,就怪本泽马。

她一愣,但立即反应了过来,捂着嘴连连点头,没错,锅都是他的。

我们又做了个假想——

如果罚点球的是小贝,兰帕德,杰拉德,费迪南德和鲁尼,结果会怎样呢?

我的结论是:神灯还好,杰队真不行,心里素质出名差,小贝不错,鲁小胖还行。RIO很好。

前面三个都不靠谱。a的判断通常简洁明了,不管对错。

但我估计换他们最可能只有一个结果。

啥?

打不进决赛

a又笑了起来。这时候龙虾才上了,龙虾都是四五寸长的,大小适中,既没有老龙虾的粗糙脏黑,也不像细龙虾经不起拨弄。这家龙虾店的手艺很不错,忙得干净,龙虾的味道也出得好。

她给出了自己的论据:除了阿兰希勒,英格兰后辈的巨星就没有谁靠谱过,你举例的这些大牌好像在大赛点球大战中就鲁尼没有罚丢过!

我用自己的记忆给她巩固论据:我还依稀记得葡萄牙对英格兰,里卡多扑出杰拉德,兰帕德点球。

我们达成了可贵的共识,又干了一杯酒,开始慢慢剥龙虾。



最后我们的结论是:谁上都不行,英格兰关键时刻掉链子又不是一两天了。

这两天听说英格兰球迷,为了基耶利尼的那个拖拽动作,要求欧足联重赛,这种荒唐的提议也只有英国足球流氓的榆木脑袋才想得出来吧。

那两个滑板小孩依然在炽烈的夏日阳光下忘乎所以地蹦来蹦去,脚下的滑板咯噔咯噔响了一条街。

一盘十斤的龙虾很快被我们干的差不多了,酒瓶也空了七八个。

你觉得解说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决赛好了上的贺伟,现在央视好的解说就他了。

她和我有些一样的审美情趣,为此,我又替她加了一杯酒。一边喝酒一边吃龙虾,还有好朋友替她打下手,听她胡扯,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又补充说:詹俊平时解说我很喜欢,也很幽默,但是个人不太喜欢进球或夺冠时候刻意勒紧嗓子的嘶吼。贺炜我是从第一次听就被迷住了,从此只要有他就果断听他的。不过今年给他的搭档太差了,宫指导不但跟不上节奏,还总抢话,一直说个不停,今早镜头给到斯皮纳佐拉的时候,贺炜就想提一嘴来着,但是宫指导一直在分析上个环节,贺炜都等到下个镜头了,才简单说了一下撕皮。

我表示同意,宫指导太能抢话了。作为嘉宾少说两句嘛,问题是说的还不好,影响观赛体验。

对呗, 你分析分一下战术啥的也行,整天内脚背外脚背,我看球不是修脚。

哈哈哈,我们的笑声把夏日午后的小龙虾店震得摇晃了起来。。。。。。




安静地逝去 gwp! 发表于 2021-6-15 14:55

2014年,高仓健患恶性淋巴瘤去世,享年83岁。他留下的遗言是:“请秘密为我举办葬礼,只要亲人到场,万万不可因为我的死打扰到大家。”所以八天之后,人们才得知当年那个银幕上的硬汉,成为中国某个年代特殊印记的日本演员,已经离开人世。

我最喜欢的日本演员田村正和于本年4月3日下午心脏衰竭去世,享年77岁,讣闻直至5月18日才曝光,震惊演艺圈。

田村正和生前不谈私事,退休后低调过着平淡生活,为了不受外界影响,就连经纪人都与之断联,曾坦言“我已经做完了,所以想静静地死去。”

这才是真正的看淡人生悟透生死吧,连死去都这样安静,不愿打扰世间。人生境界如此,当受得起崇高二字。当然,他们自己,并不在意也不需要别人对他们的评价与尊敬。





瓮城遗址和左岸咖啡——江城南通,夜遇小记

原创龚文平RG2021-03-29 18:53:13

草稿

2021/3/29 14:17:59

这是宋城遗址,一角的标牌说明上却没有考证具体年代,大约这小小的一段城也没有那么重要,给它用玻璃圈护起来,提醒路人它古老的存在,就已算后人尽到的职分,聊以安慰了。但我仍然顽固地以为,它大概跟写渔家傲秋思时的范仲淹同一时期。“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范仲淹在西北边陲筑城抗击西夏,一时使蛮族铁蹄裹足不前,无法南下!而南部江海人民,也构起高城,抵御来自水上的威胁。城,刀耕火种的年代,坚硬地默默守护一方。

2021/3/29 14:18:00

又站在这段废墟跟前,遥想城垒当年。

2021/3/29 14:18:01

有朝一日,后人

2021/3/29 14:18:02

历史的风云变幻,繁华落尽,雄壮的城垒暗淡了颜色,渐渐破裂倾颓,退进灰色的土地。

缘河畔小道北行,过和平桥洁白的欧式桥底,翁城遗址就偃卧于岸坡下,安静、自足,沉默泰然。濠河水从它脚下清清流过,仿佛数百年来即是如此,不曾改过模样。目光北移,赫然可见,左岸咖啡紧挨其襟。此处位于河之东岸,虽无塞纳河也非浪漫之都巴黎,但绕城而过的濠河,其古老气息和文化厚度远非前者可比,外加亦是潮流时尚聚集之所,以年轻人居多,消费也较便宜。谓之左岸,恰如其分。



左岸咖啡的金色穹门紧闭,瓮城遗址严严地罩在玻璃墙后。一古一新,一传统一现代,竟能比邻而居,相安无事。






入夜八点多,人民文化广场,远处高楼栉比,霓虹闪烁,近处河岸蜿蜒,彩灯迤逦。巨大的南通电视塔飞碟形塔影在被刚刚驶过的观光船搅动的水波里,像一团雾似的随波飘荡。广场空地上,节奏强烈的舞曲应和着远处灯光,将濠河之夜衬托得优美而幸福。声音里包裹着的身影大多为中老年人群,来此舞蹈,表达快乐或寻找健康,偶尔几个活泼的孩子,像山坡上奔下来的羊羔,从光滑的透明玻璃栈道上蹦蹦跳跳地跑过。春夜微风,将不远处河水的湿气暗暗送过来,如同熏人的清酒。南通这座江海古城,雄(熊)踞长江三角,濒临黄海入口,就像夜晚璀璨的灯火,正越来越耀眼夺目,蔚然崛起。




无数次穿桥而过,无数驻足玩赏,人们都要为现代物质文化的繁荣精神文明的丰富而击节赞美,而时代发展的光辉笼罩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古老文明的侧影,却常常被忽略了、被遗忘了。



这是宋城遗址,一角的标牌说明上却没有考证具体年代,大约这小小的一段城也没有那么重要,造桥时挖土清淤,迎头撞上,把它用玻璃圈护起来,提醒路人它古老的存在,就已算后人尽到职分,聊以安慰了。但我仍然顽固地以为,它大概跟写渔家傲秋思时的范仲淹同一时期,公元一千年前后,“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范仲淹在西北边陲筑城抗击西夏,一时使蛮族铁蹄裹足不前,无法南下!而东部江海人民,毫不退让,也构起高城,抵御来自水上的威胁。城,刀耕火种的年代,坚硬倔强地默默守护一方。历史的风云变幻,繁华落尽,桑田沧海,雄壮的城垒暗淡了颜色,渐渐破裂倾颓,退进灰色的土地,湮没在历史的深处。而那些不屈的意志顽强的精神,却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一直在这片土地,傲然挺立。

见过瓮城的实体,唯在南京绵延数十里的古城墙。护城河的一侧,高耸十数米的墙体,遮天蔽日般矗立,将城的内外一划为二。是为中华门。青褐色的城砖,朴拙厚重,作为个体,它们尚不足以距敌抗辱,一旦互相钩嵌,层层堆叠,严实紧密,联为一体,立即变得刚硬无铸,坚不可摧!城,就像都市柔软的躯体外,包裹的坚硬的铠甲。瓮城在城门之前,共有三进,每进等阔,下有兵器库储兵洞,间壁藏有暗门暗室,供观察距敌袭扰。上设敌楼和射击孔,连接的通道,皆为光滑平整的水磨石铺就,宽可数马并驱。城下城上两侧也有通道联接,坡缓而宽,紧急之际,可驰马快援。每进都是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城上城下,功守自如,进退有度,又能长短兵器相互配合,掩护呼应。敌人来到瓮城之下,即便破一,尚有二,破二尚有三,攻至城门下,锐气全无,就算有余力,也几近强弩之末。真可谓九死一生,有来无回!南通最初作为流放野民聚集之地,它的瓮城当然不可能跟六朝古都胭脂胜地同日而语。宋朝的城池也远未达到后来明王朝的严苛禁锢的程度。这段重见天日的瓮城遗址却也能照见当年建筑的考究严谨。制作精良的青砖,历数百年岁月,边角依然锋利,砖缝间显见灰白色渗透,大约是糯米浆沙土石灰混合的古代“混凝土”,至于朱元璋筑皇城用到的鸡蛋清,不知道那时候的南通官民有没有如此奢侈,或者够不够到这样的档次。遗址粗看,大约是近于地基的部分,砖石包裹夯土结构,其上部分早已湮没无存,想必规模虽不如南京的中华门瓮城,但功能设置架构安排,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遥想这瓮城当年,也是方圆百里最坚固雄伟的存在,它庄严厚重的身躯,静立于舒缓宽阔的濠河边,城墙和河水一样年轻而充满幻想,迎来一个个朝霞灿烂的早晨,又送走一个个夕阳如火的黄昏。城内是车水马龙,市井喧嚣,城外是鸡犬相闻,炊烟袅袅。远郊五座小山把守江海之滨,山林俊秀,好鸟幽鸣。

遗址左侧有破碎的陶钵瓷器,散乱一地,细味其形,多为杯碗碟瓮等寻常生活器皿,蓝白相间,色泽温润,南通人瞧见自然很容易想起现在流行的本地蓝印工艺。这种古雅的工艺,流变至今,不仅使用在布料之上,还出现在纸扇木盒瓷碗等其他用具。不仅本地人颇感亲切,引为豪壮,外地人也广闻其名。城,厚重暗哑,瓷,轻巧明丽,城,御敌守土,杀伐凛厉;陶,储酒积食,人间烟火。它们风格如此迥异,格调如别天壤,不知道当初如此,还是后人附会。若是前者,可遥想当年古人风度,城楼之上,峨冠博带,把盏推杯,闲时风月无边,战时气定神闲,颇得晋人风流。若是后者,哪怕生拉硬拽,我也完全赞同通城后人对先人美好的设想和猜度!



窗前信步,一对男女也隔着玻璃轻声细语指指画画,他们是不是也在作着这样浪漫美好的猜想?不管如何,他们站在这遗址前,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那段城砖,惊扰了那段沉睡的时光。他们敬畏先人,也敬畏着历史。

左岸咖啡的金色穹门紧闭,这个时候不该是开门招徕的黄金时段吗?进进出出的现代男女,时尚,前卫,他们在一墙之隔的咖啡店里品味来自发端大洋彼岸的咖啡的浓香,他们内心在思索什么?经过遗址,他们有没有瞬息的愕然或颤动?

千古往来,古代和现代,质朴和繁华,外物和内心,如此迥异,又如此不动声色地共存。也许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矫情那么多敏感。就让它们各守一地,就让它们互不侵扰,看见也好看不见也好。

在喧闹的扬州街市闲逛,规整的马路突然断了一块,凹陷的地面下,就是故都宋城遗址;苏州拙政园往西,宽阔的柏油马路所向无挡,却在红绿灯尽头,生生被劈成了三道,那是古老的文昌阁 。当年的繁华都城,现今城市里的一隅之地 。它们不需要占据过多的空间和特权,在越来越冷静宽容的允诺下,它们的古老气息,和现代文明遥相呼应,相得益彰。城市的历史和现在,甚至未来,形成了奇异壮观的新的坐标系,标识着这个城市的思维深度和历史眼界!

和平桥之上,车流如织,城市笼罩在巨大低沉的生活底噪中,它在生长它在飞奔;和平桥之下,濠河河水潺潺,它流过过去的千百年,也将流向未来的千百年。

南去三里,有两层的沈绣博物馆 ,东三里,又得南通博物苑 ,北去二里是钟楼。



它们散落在江海明珠繁华的土壤里,既像是遥远文明幸运的遗留,又像是厚重的历史意味深长的馈赠。只有读懂它们,大度地对待它们,懂得和古老文明和谐相处并肩而立,我们才会更加深味如何前行吧!

当我们这个时代必然成为一段历史,成为一节残颓地下的遗址,在未来的浮世繁华灯红酒绿里,在后人怀古的注视里,我们才不会只是单纯地让后人想起几百年前的故事,又勾起朝代更迭楼起楼落的叹惋。




四小时约会原创 西门吹水果 2020-10-04 15:03:27

雨快来临前我们找了一家鱼馆,服务员阿姨就在她手边安顿了一张桌子,那时候十一点半。三瓶啤酒一瓶冰镇,黑鱼肉有些老,并且是我不太喜欢的甜味,那种味道在九华已经关门了的我家酸菜鱼更加浓烈,里面混杂了番茄片和一些芝麻粒。

从上海回来,朋友感冒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声音像是加了变声器。劝她还是来点儿常温的吧。她坚决不要。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就没有勉强。

点的涮菜七八个,也就那几样,娃娃菜、菠菜、土豆片、蘑菇金针菇香菇,荤菜就一盘羊肉卷,鱼丸肉丸都没要。加上一大盆鱼肉,两个人,确实太多了。但饥饿的人总是容易过高地评估自己肠胃的接受能力。

大不了打包带走呗。

好的。

你打包。

她表示不干。

吃起来确实足够慢,还有话题过于丰富的聊天,一点半了,她感慨她以前最长的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说这话时她的酒还有三分之一,外面的雨根本没有要停或者变小的迹象。。

那我们慢慢吃啊,说不定能破了那个记录。

以前学校经历可以提供很多素材,而且我们又没带雨具。

这个鱼馆环境也不错。头顶上是淡黄的罩灯,天花板下悬着两条紫色挑灯,将壁纸映得蓝幽幽的。手掌贴上去,灯光被挡住了,就显出淡淡的黄色。

这是色差。

其实是光被遮住了,才显示出本来颜色吧。

对啊,眼睛有时候会欺骗你。

酒喝完了,又倒了两杯所有饭店都会提供的大麦茶,觉得哪怕再淡的啤酒也更有吸引力。

我们去超市看看吧。

她同意了。

这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从超市出来大概是半小时后,雨并没有按照设想变小一点,我们又回到停车的地方,储物箱里雨衣竟然还在。而鱼馆大门已经锁上,想必在我们一直不走的那段时间,老板心里是奔溃的。

这次约会从头至尾一共四个小时,然后我骑着电动车送朋友回家,她有一只黑色的猫从北京带回来,她要给它洗个澡。

四棵小黄树西门吹水果2020-09-21 17:13

校门朝西,马路对过,一片新规划的小区,正从原来的绿色田地里,孕育生长出来。最先露头的是紧挨马路的独栋小楼,大约是未来某片民楼的入口,或者售楼大厅,将来两侧延伸出去,必然成为吞金吐银的临街店面。看着它缓慢而坚决从无至有,由矮小而逐渐具有了俯视众生的架势,让人对未来小区的宏大磅礴,和校门外这条原本寂寥冷清的道路变得熙熙攘攘灯红酒绿,充满了幻想与憧憬。

与楼宇生长速度不一样的是,楼前那四棵黄色的树,似乎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一样的颜色,相似的造型,透着一股放大了的盆景意味。

人们去开会,站在三楼西边的阳台,向下眺望。

那是什么树啊

真漂亮啊,整个都黄了

白果树吗

现在应该没到树叶黄的时候啊

现在虽说秋季了,但还是初秋,气温暖湿,即使最早开始黄叶的树,也是绿意葱茏,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那四棵树,就像来自另一个季节或者弄错了生长密码,突兀而又呆呆地立在大片的绿色里。

大概是假的吧。人摇指那些黄叶说,树叶的黄好像不是这样的。


真的吧,挺好看的。

感到突然和奇怪的眼睛,给不了准确的答案。

从靠近的教室望过去,它的树冠太规整,树叶层次太单一,没有疏密变化,没有立体感。但干上一圈一圈地缠上了锁住水分和约束生长的草绳,假树完全不必如此费事。

所以。。。是真的树干,假的树叶。

萧瑟秋风今又是,秋还未深,一树的金黄,假的,看上去也挺有那么一点儿秋的味道。

和我们想的不同,开发商大约只要它“金黄”色这个意项。目前得到的消息,这片小区比之于北边靠小学和中学背部的楼盘,价格更高。夸张又谨慎的说法是,每平米1万以上。不知道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实。那几树金黄,无疑象征意味浓烈。




一只小黑狗西门吹水果 2020-09-14 21: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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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狗的生命力极其旺盛。所以如果要是死的话,会死很久,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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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有时候像猫,意思是说,狗也是晚上出来活动,它们一般白天总是默不作语,晚上总是对着黑夜神经质地吼叫。

它们肯定是看到了或者感受到了什么,人对此并不知晓。

这只狗现在不管白天黑夜,都时不时地惨叫。

那声音仿佛有个人踩到了它。

1

黑狗大约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蜷伏在车棚留下的阴影里,再也不愿意出去。

它其实并不小了。只是早已经成年的躯体,在体积上依然无法表现出和年龄成正比的样子。

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小平顶,黄色T恤,黑短裤,刚刚从学校篮球场上回来。脚步像是踩着刚刚下过的暴雨,他的目光穿过常年碧幽幽的青藤枝丫,同情似的在它身上停留了两秒。

它连哼都不想哼一声。也许哼了一声,但自己没听见,谁知道呢。

它懒懒地闭上了眼。

它快要死了。

2

从篮球场回宿舍会经过那个蓝色铁皮顶的车棚,通常情况下,那里面零零散散有几辆杂牌电动车,和学生骑过来的廉价国产铁架山地车,往西靠路的一面留给燃油汽车,它们通常被涂上黑色蓝色或者白色,除了颜色造型的平庸雷同,设计师也会在一些显眼的地方,营造一些显而易见的品牌属性,以满足不同拥有者内心对个性和虚荣(美)的追求。

那只小黑狗也许只是体型上小了点儿,或者它太瘦了,黑色的皮毛像是晾衣架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它的骨架上。它躺着的地方向东横跨一条小道,就是这个正经而古板的单位的食堂。如果把一个单位比作一个生物,最南边的一栋楼聚集着各色办公室和公职人员,是头部。那么食堂所在的位置,就该是它的臀部。在臀部的位置进餐,想必也是设计者的黑色幽默。这种猜测显得过于险恶。他歪着脑袋差点儿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就看到了这条作奄奄一息状的狗。从食堂内部回收的泔水桶,散发着还未来得及发酵腐化的饭菜香味,混着泔水桶外面黏着一层黑色包裹物的酸臭,对这个食堂周围聊以为生的群狗而言,无疑是单调时光里特别美好的诱惑。

但显然,这只饥肠辘辘的小黑狗对此并不感兴趣。它最感兴趣的就是趴在车棚下,把自己束缚在车棚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他看到黑狗的同时,黑狗也看到了他。 他觉得它挺可怜的,而黑狗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困境中的生命也是要自尊的,同情在更多情况下会践踏这种自尊。 黑狗懒散地闭上了眼睛,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它的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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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生命力超强大。人在食堂里不知道怎么说起了这个话题。

狗可以两个星期不吃饭。

不会吧?这么厉害?

是两个月呢!

也不一定啊,上次我捡了两条小狗,喂了食堂里的饭菜,上吐下泻,药石无效。

那是生病了嘛。

黑狗生病了,蜷在车棚里,大约很疼,叫声穿过白天和黑夜,仿佛被人的脚踩到了。或者被谁咬了一口。

一脚一脚地踩,一口一口地咬。

叫声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从黑狗瘦骨嶙峋的胸膛里排挤出来。

它躯体里的力量和眼中的神采也被一点点挤干净。

几天里它没有挪动一点。

病痛把它钉在原地。死亡最后来清理现场。



天下有雪 gwp! 发表于 2020-9-3 19:12:05

12月初,农历的10月初,阴冷几日后,一场大雪不期而临,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未见有雪,但雪就下了。人们总是期盼雪的飘飞,但它总是迟迟不见影迹,就在大家都未想到它时,它却翩然落下。雪,总是让人意外的。于是,我们总会被遇到它的喜悦裹挟,当然还有惊奇。尤其是这样“早”的季节。这个本该虽然有些冷,但还不该太冷,虽然有寒风,但还不太刺痛,本该穿上冬衣,但还无须太厚的包裹的季节。雪就这样来了!在朱自清的眼里,春,是盼望而来,而雪,永远神神秘秘,不约而至。这才是雪最大的魅力!

孩子们在课堂上早就心不在焉,眼神飞到窗外,老师不敢拖课,铃声未落,孩子们的呼叫声就潮水般淹没了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他们的身影也如激流般先聚到一起,又从教室前后门兵分两路汹涌而出,像浪花似的冲荡开去,宁静无人的长廊里立即喧闹了起来,充满了活泼的味道,积了雪的栏杆上多了无数惊奇指点的手无数讶异喜悦的面容,稚嫩着,天真着,无所顾忌着,一如楼外密密的雪下。几个好动的,早就冲进了雪的大阵仗,兴奋地在楼前香樟树夹峙的小道里来回追逐冲刺,雪花在他们脚下飞溅,雪花在他们身旁绽开,尖利的叫声比他们的脚步更快的爆炸开来,里面有被追上的恐惧,又仿似带着有恃无恐的快乐。雪逐渐密了起来,密得几乎连成了大雨一般的线,那是白白的绒绒的粗线,就像纺车上的纱,于是地面和灰暗的天空被无数根闪动的纱连接起来,是谁在拨动飞梭是谁在纺织美丽的纱衣?美丽的纱衣又是为谁而织?

风流绝代的豪杰爱在冬日围炉煮酒,自命非常的文人也常在这种寒冷里推杯换盏,多少人生荣辱世事不乖,多少天下兴亡更替,却不过烟云过眼,都付笑谈之中,而这个时候,怎能少了雪的纷纷?纷纷的雪下,茅屋欹斜,一个方桌,数个豪迈之客,豪迈的言谈,纵情的笑骂;桌上有炉,炉中有酒,酒气氤氲。纷纷的雪下,危亭旷望,静临烟潴,一个圆台,几个雅士,峨冠博带,畅论古今,风流自视;台上有壶,壶中有茶,茶香袅袅。

纷纷的雪下不都是围聚酣饮,也有无数的孤独:曾有文王悠长的叹息,亦有孟子铿锵的怒啸,曾有晁盖的天问,亦有张九龄的悲怆;曾有姜夔的才俊踌躇,亦有杜甫的老成伤怀。而最大最冷的孤独当属名列唐宋八大家的柳宗元了,政治失意,离群索居,繁华早去,抱负空怀,那该是怎样的萧索孤寂?晦暗的天际,禽鸟无痕;环顾身侧,亲朋不再,无与谈叙,只可扁舟一叶,蓑笠在身,独坐江上,任漫天的雪花凝重,任刺骨的寒冷缠裹,没有风,只有雪无声的落满天地。天地之间只有一种颜色,只有一种寒冷,只有一种寂寞,只有一种绝世的孤独。“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千万孤独,遗世而独立!千古以降,谁能体会又有谁能书写那些心底无边的孤寂落寞和暗淡?

世事人情的穿行因为雪仿佛具有了别样的味道,难以触摸难以寻味,这种味道跨越了年轮跨越了时代,在历史的流光暗影里浮动。

我们也会成为一段历史,湮没在历史的雪中,湮没在年轮的行驶里。

而雪,仍自悠悠。




她就像一架织布机旁的仙女西门吹水果 2020-08-04 13:42:31

虽然都是夜晚,却分成今晨和昨夜,其实也不奇怪,一秒钟就可以把时间切割成现在和过去。凌晨4点难过得醒了,翻到一条写徐克的文章,关于他票房惨败的电影,时间是很多年以前。思绪没有征兆地滑落到那个时空,天上有灰暗又久远久不愿散去的云,耳边响亮地传来表哥呼号的声音。他正兴奋地跨上二八大杠,埋着头,使劲儿踩一下脚踏,车便像被谁踹了一脚穿出去,他的白衬衫被迎面吹来的风扯得咧咧直响。他嘴里喊的就是这部徐克的青蛇。回来的时候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跟我说,嗯,告诉你吧,这电影有点那啥。。。。那啥?我斜着脑袋等他答案。就是有点那个。。。。你太小,不说了。他甩甩屁股去割猪草了。在周尧翠绿的田里,表姐跟她的女盆友谈到这个话题,嫌弃似的一带而过,好像是说女的流氓没穿衣服。若干年以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DVD,在尺寸很小的电视屏幕上看到那片被雨润湿的紫竹林。。。。时间推移之后其实也没觉得有多少惊世骇俗。但对于那个骑车飞奔而去表哥而言,那样的镜头,似乎不该属于那个色彩灰暗的年代。他总是呼喊着离去,又在回来之后对五块钱一张门票的电影赞叹不已,而他永远不愿在自行车后座带着一个小布丁如我,把我遗落在乡间弯曲的小路边上。而姑妈拍拍我的小脑袋,叹一口气说,回去吧。

从这种回忆跳出来,我就看到另一个过去,朋友的空间竟又更新了,时间定格在昨天快结束前的五分钟。那是以前很长的文章,写的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回忆,回忆也一直通到她的童年。不过和我错失一场电影不同,在属于她的那个时空,她正在经历一场恋爱,对象是一个叫干尸的五年级男生,情节像任何一个恋爱故事一样曲婉绵延,又有着低龄人不该有的漫不经心、随意、虽然在乎却又不想刻意追求,整个文章弥漫着烟雨一样的晦涩和欲言又止,像极了比她这个年龄大几岁的年轻人的恋情。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让人惊讶的文章鼓捣出来,她就像一架织布机旁的仙女,总能织出美丽丝绢出来。




我是木耳 gwp! 发表于 2019-11-23 12:30

今天期中考试,全世界的大小学校这个时候都在期中考试,哦,对不起,说中国的学校更让我肯定点。学生们看上去很高兴,尤其是那些经常把学校当成游乐场恋爱角的。他们从走廊下轻飘飘的走向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做我所不关心的事。xiaob站在我旁边,倚着几天无人打理的栏杆,斜着眼看我,好像在笑。你应该不高兴,他说。我确实不高兴,但我却对他笑了笑,一个假笑。天气不太凉,昨天还像我晚上泡脚忘了加热水而冷了的洗脚水。这样说好像有骂老天不干净,但我没有这意思。或许表达的不够准确,我经常言不达意,就像上次我向组长表达谢意,结果让他听出了讽刺,被用眼神狠狠的k了两下,晚上都心有余悸。今天也不太暖,看着别人已经不再将冬衣套在身上我很奇怪,因为我还没有脱。我觉得我和他们有时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上次在班上看自修,我也曾经有过这感觉。当时一个小男生坐在最后排靠近门的地方,周围的人都穿的像乌龟,他却好像刚从热那亚过来:外面一件薄薄的棉衣,里面一件短管t恤,再里面?没有了。我忘了告诉你,那是在冬天,我们这里长江中下游一年四季气候宜人四季分明,我一点也没说谎。你应该学过苏教版或者人教版地理上的相关知识,在相应版本的相应目录这些传达知识的文字尸体一样躺在里面腐烂发酵,所以你知道,这里冬天一点也不像这里的地势那么中规中矩,不越雷池,有时非常冷刺骨。那一天就是这样的。但他浑身好像上了一层绝缘漆,对寒冷已经达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境界,我还忘了说,他班上的那扇后门,已经在他班上一群小混蛋的努力下成功的被抠出一个窗户似的洞,风和寒冷狼狈为奸,轻而易举地越过围墙,冲过厕所,携着臭气,拐过走廊,钻了进来。靠近的小孩都瑟瑟发抖寒号鸟,他却好像在酷暑吹电风扇。我看了很久这个小男生,本来想问他冷不冷表达一下我作为老师的关爱,但似乎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就走了。xiaob说我应该不高兴的时候,我确实不高兴。我虽然不想问他为什么知道我不高兴,但我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学生们就要期中考试了,他们给外人的感觉像是马上要上街去逛m镇每年一度的319庙会,并且能在里面扫荡一遍满载而归,而我,即将坐在某间教室的某一角落的某一张凳子上,等待阳光的降临和考试的结束,潮湿而浑浊的空气,笔尖画纸丝丝的噪音,阴暗,寒凉,在二楼三楼的半空中,不时无声滑过的自由年轻的身体,我就像一颗正在发育的木耳­。

监考之后,生活似乎也没有臆想中的变得有趣。人总是天真地以为下一刻会更好,到头来便失望了,但还是会那么去想。

我离开了办公室。

傍晚的天光,像渔网一样开始慢慢地从东边向西边收拢。风,安静的飘着,让人觉得很惬意。可能大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和我一样的笑容。我跳上车棚里一辆我认为还比较好骑并且暂时不会有人骑的自行车,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园里飞奔。道旁树在后退,教学楼在后退,风在后退,车轮似乎要离开地面,我就要离开自行车,而天上有只巨手等待着准备随时把我揪住扔到云端的幸福里,那里开满鲜花,那里仙乐飘飘,那里永无烦恼,这些比喻真是蹩脚透顶,让我厌倦,但我可不是作家,我没有那么多幻想,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虽然这些比喻让我很生气,但那一刻的我说,就这么着吧,我就是想说幸福在天上,而你我都想要幸福,对吧。我被自行车飞奔着带到校门,正好遇到xiaox和s,她们都坐着,坐在汽车里。如你所知,汽车是红色的,新的,但屁股刚刚动过手术。很久之前的某个时刻,它的屁股被xiaox拙劣的倒车撞瘪了,很长时间以来,它一直若无其事丑陋地穿行在各种完好的汽车之间,受尽嘲讽的滋味。从据说是4s的修理部回来,它似乎更红更新了,站在办公桌旁xiaox就是这么塞翁失马的想的。她们和我一样高兴,我们愉快地在夕阳下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我的车和他们的车相背而去,我的车没有冒烟,她们的车则冒着烟。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坐着,和大多数人一样,面前各有一台电脑,前后墙窗帘围起一屋黑暗,她们像是两朵浮动的水母。你可能要问我骑车出去做什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简单也比较无趣,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当然,车轮可不止转了一圈。它们在不停的转圈只是为了满足我的一圈。我看到很多无趣的人和事,房子一如既往的在经常发生车祸的街道两旁呆立着,人们总是漫无目的四处闲逛,汽车总是呼呼的驶过,风从他们的缝隙艰难的掠过,到了远处的绿绿的麦地就变得自由了。我转了一圈之后,黑暗已经水似的在头顶铺开。路灯开始讨好行人,亮了起来,把光节约着射向它能照亮的地方。而我,饿了。忘了告诉你,在我饿之前,我还去了趟湖州冷菜,买了半斤6块钱一斤的春笋拌萝卜,半斤六块钱一斤的凉拌粉皮,半斤16块钱一斤的猪头肉,一共14块。老板很和善,加了点肉,收了我15。到办公室,收了电脑就到xiaob那里喝酒。按xiaob的说法,叫咪希。然后我就感冒了。头疼欲裂,身体里像有无数新疆人架着炭盆在烤羊肉串。然后天黑了。天又亮了。组长在电话里问我怎么还不来大家都来了。我眼前跳出组长觉得我在讽刺他k我的眼睛,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又跳上了忠实守候在过廊下的摩托车。摩托车的突突声从宿舍一路撒到学校的车棚,办公桌旁老x正手握红笔若有所思,想飞速批改。但如你所知,他这年龄只可能离那境界越来越远。

你来了啊,laox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不满,手想快却找不到目标,像只被拔掉触须的猫。

怎么你来了很久啊?改了多少啊?是不是怕我跟不上你啊?我不屑。我也不想解释自己昨天怎么怎么感冒怎么怎么头痛怎么怎么发烧到100度怎么怎么失眠又睡过了头。你说出来只会被肯定是借口,所以干脆闭嘴算了。

Laox好像觉得自己来的早很骄傲,或者改的多有恃无恐。咂咂嘴说,你别贫嘴到时候还要让我们等你,我们可不等你。

谁要你等,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样啊?你以为谁先来谁就先批改好吗?你的破速度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你别说哦,快改啊,laox显然怕别人听见有人说他慢连忙,慌张地转移话题。

放心啊,你肯定又是最后一个啦,到时候大家都等你。

我吃了两口油条。之所以只吃两口,一是胃口不好,二是油条只有两口了。据说还有包子,已经被吃了。据说还有豆浆,也被吃了。当我坐下握笔飞驰,桌上有两只空的豆浆杯,一立,一卧。都他妈的谁喝了,我坐在那里,这句话电光火石般闪过,差点把试卷弄着了。

吃油条之前,我还去了一趟厕所。阅卷的过程中,两个校长到我们组来炫耀了一下他们的伟岸形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即使他们不来我们也一定会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在七年级所有学生的每一张试卷合适的地方留下鲜红的印记,表明我们曾经来过。当时我端着水杯站在laox的屁股后面猛喝水,laox适时问我语文基础知识部分他拿不准的问题,我装着耐心解答的样子。他们一走,我们马上不再为了卷子上的问题说哪怕一句话。忘了告诉你,laox是教生物的,再之前是教化学的,就是从来没有教过语文,他会背很多诗,当然是古诗,有些连我都不会,有些连我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不会改病句不会背我们语文书上的名句和经典段落。

我果然第一个改好,给第四本基础知识的积好分,laox的眼睛仍然在手中的红笔后紧紧盯着。我又去嘲讽他,他一如既往的嘴硬,说看得快有什么用,说我一到改卷的地方就变成了菜市场,说我说话影响他改卷子。在我的影响下,laox果然最后一个改好。每张他改过的试卷都留下了书法似的裁判,你不知道,laox经常在自己办公桌练习书法,有时用粗粗的黑色水笔,写一画能淹死好几十只蚂蚁,有时用细细的碳水笔,有时是粉笔,当然是在教室里,我们拿着laox的书法大呼精彩,他则有点腼腆的说哪里哪里写的不好啊,但分明让人听得像是说是吗是吗写的真好吗真的啊,以后就写得更多,故意丢在桌上,让人发现他的墨宝。有一次我在2班讲黄鹤楼的对联,一埋头竟看见他的书法,想,要是用他的字去写黄鹤楼的对联也不错,但他的书法似的裁判有两个缺点,一是让错误显得触目惊心,这有违教育部精英不许以检查为目的暗示恫吓学生的规定,一是让卷子显的杂乱无章有碍积分。对这两点我诚恳的提出批评,laox一如既往的不接受,不过我们还是一起去了食堂。

学校为我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且是免费的。我们很辛苦,觉得这是应该的。当然也可以说是收费的,因为我们改卷子没有加班费拿。xiaoli说,早上主任叫他去签字,他在主任的手的招引下一路跑一路笑,还以为有钱拿,哪知只是签字而已。

吃好饭,时间好像在那里等我们,再到三楼登分,我嘴上说不去,我告诉组长我已经比别人多干了,你应该知道啊,我的表情和语气都想是真的,但如你所知我这人就是这么说说而已。我去了三楼,有四个人,我坐下登分,仍然是四个人,xiaox溜走了,居然。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头依然疼。

打开qq

之前我问过xiaoz你打开电脑后做的第一件事做什么

上网啊

不是我问你第一件事

o……

是什么

嗯,开qq啊

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有多少人打开电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qq?腾讯真是成功的没话说。你我都心甘情愿的被它俘获、缴械、掏money,所以其他软件都可以不设置为开机启动以免拖慢电脑速度,但腾讯qq还是设为开机启动的好,反正你要打开它,只要电脑开了你就要做这件事。

我打开了qq,向下滑动,再向上滑动,向下,向上,向下……动作间充满了乏味。qq显示17个更新,有10个与我有关,这10个更新与我的四个学生有关。他们在《我是木耳》下留言,说明他们看过文章,但显然没有看懂,他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他们说期中考试我们并没有真的高兴,他们只是想要发泄搞笑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发泄。为什么,为什么不在期中考试之前或者之后。我说的学生们都很高兴,不是说他们,当然把学校当成恋爱角也没有必要改成xx角,因为我说的也不是他们,甚至那些事也与他们毫不相关,你知道吗,这只是篇小说的开头小说的10万分之一。我没有十万块钱,尽管我总是以为我有,所以我想排出十万个字,或者更多,来告诉自己并不贫穷。我现在就是这么构想的,谁知道呢,在这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有说,但也许我忽然想起来就会说,我不能肯定,毕竟记忆是个很不可靠的东西,对我尤其如此,对最近的事情尤其如此。在这之后会发生很多事情,我可能会说也可能不说,但你不要以为说的就是你,假装懂了,对号入座,胡乱品评,如你所知,那样对大家都不太安全。

好了,以上也是这篇文字的一部分,说了许多废话下面可以正式开始了。

还得从早上那间改卷子的办公室说起,那时的龚文平正在感冒,他觉得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昨天让他愉悦的风早已越过麦地不知所踪,办公室的人在他到来的那一刻并没有谁说话,没有声音,也许之前他们正在海阔天空地隔着空气鼓噪,但他一出现,什么都静止了,大家装作认真阅卷,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旁观者。他不喜欢,所以他到了一杯水,然后去和laox对骂,把油条吃的啧啧作响。

如果一件不太有趣的事被人说成有趣,就说明大家对生活的要求普遍偏低 就像xiaoz的笑,她总会被一不太好笑甚至不好笑的事弄得乐不可支无法自制 人都不笑了她还独自靠着木椅接不过气来 别人越叫她别笑了她笑得越厉害 笑的连她自己都不敢再笑忙用双手按住胸部颤颤的叫自己别笑了可那里忍得住 所以像我这种知道底细的人就会乘机捉弄她 在她似笑不笑的时候连忙过去问你笑什么啊你在笑什么啊你给我别笑了 结果肯定是火上浇油 笑在她脸上像着了火 蔓延开来 整间屋子立刻被她的笑声填满了 《我是木耳》不过是闲话生活 被有些人说成写的很有趣这让我较意外 因为生活好像本是无趣的而我在无趣的时候说无趣的事 我在想是不是大家都变成了xiaoz也未可知啊上个星期六的朝阳开始普照万物 一切都抹上充满生机的光辉 这让一个星期未见阳光的灵长动物们莫名其妙的兴奋不已 那时龚文平站在办公室门口 带着旁观的失落不停的咳的要死 摸摸身上的阳光又觉得自己很幸福 左手一只学生送的玻璃茶杯 右手一根已经咬的差不多的油条 油条凉了韧的像橡皮筋 xiao z就坐在他左手第一桌xiao l的位置 脸上好像残留有笑的余波 她自己的位置被组长占领 而他的位置则被老cao占领 这表明组长来的比xiaoz早 他的到来则比谁都晚 比一向不守时慢腾腾的laoc都晚 而xiaoz霸占了xiao l的地盘 需要补充的是 xiao l在龚文平刚到底楼办公室的时候曾经大发牢骚说你们语文组的人真霸道把我们位置占了还赶我们出来 对此龚文平很讶异 说不会吧 他会去对相关人员进行思想教育该批评就批评绝不嘴软 尤其是组长 他这个组长是怎么当的 怎么连主任夫人也敢k 他愤愤的说 丢下了xiaol在那里不知解了气还是不解气 只是他记性不好跑到西边办公室和laox一骂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现在架也吵了 东西也吃了领导看过了 他觉得再说那事于气氛不合拍

办公室很安静 除了laox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 整个星期都不许拉开的窗帘蜷缩在窗子两侧 每个人脑袋的下方一律是装订的严严实实的期中试卷 面色凝重 如临深渊。


教堂小憩 发表于 2006-11-5 21:04

对于我这样的中国人,见到教堂,就自认为是件稀罕事。因为它是舶来物,而且与身居来沾染了中国人的血泪。很少有中国人去教堂,中国也很少教堂。想不到段家坝那儿居然有座耶稣基督的教堂。

也就是昨天早上的事。我们去吃早饭,走在晨光氤氲的曲折小路,静静地浏览两边的房屋和树木。这儿的建筑有些还真古色古香,保持了多年前的南通城风貌,似乎能把人又拉回幼时的时光。沉迷之时,猛然这座教堂突兀地跃入眼帘。这儿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古怪的东西?

它尖而陡的庞大屋顶诠释着耶稣基督的博大仁慈,在静静的早晨,如同巨人般庄严矗立于路边,肃穆的十字架高耸其上,既代表了蒙难又代表了宽恕。

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也有独行的,但多是结伴,他们陆陆续续走向自己的目的地。这些人都是信基督教的。有些面目可憎的人也出人意料走了进去,神色间竟然也带着无比的崇敬和庄重。

出于好奇,我们也进去了。没有人盘问。教堂里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还有人不停地进来,寻位子坐下,然后翻开圣经。我们选择最后一排长板凳,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正前方是主教的讲台,衬着一大簇鲜花,不知真的还是假的。两边的立柱各有一面木质牌子,写着一些不知何意的文字,两旁是两扇小窄门,半开半闭,右面的那扇里,还存放这一些杂物。两侧都是高狭的窗户,垂着白色的百叶窗,阳光透过叶缝柔和地洒进教堂里,显得静谧而祥和。墙壁上写着“爱国爱教”之类的标语。我们的左侧有间书室,书架上放着厚厚满满的陈旧的硬皮书想必都是教会读物,本想抽取一本来看,但不知是否合适,便只是看看了。

等了许久,除了一位中年女士弹起了钢琴外,并无别的活动开始的迹象,教堂里的杂声倒是多了起来。我被一位胖而矮的老头请到另一边,因为男女不能坐同一处(不会吧,影视里好像不是这样啊)。但他去劝说另外一位倔强的老头时却碰了壁,那个老头不管他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改变主意,他毫无办法,只得走了。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终于出来了。

路上仍然有许多去教堂的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对于这些信教的的人,礼拜日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我们,不管多虔诚,也只是过客。



04年的雷雨 gwp! 发表于 2004-11-5 21:03

父亲过世后写过一篇文章纪念他,也仅仅是一篇而已,别人说你写了“一”,那二呢?是的,还有三和四。我只是没有准备好。今天再续一段吧。

也是七月,那是04年的七月。十年了。

梅雨季节早已过去,我还是很盼望一场雨的到来。和大多数喜欢晴天的人不同,我喜欢雨的洗礼,喜欢雨的透明雨的朦胧。

在别人家玩时就听说下午会有雷雨,虽然天气预报准确得可以给多少天以后打包票,但我依然不相信这种骄阳似火的日子会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突然翻脸。

当父亲关窗户的响声把我惊醒时,我看到外面如墨般的天空,乌云像发了疯似的沿着一个方向迅捷无比地从天空一边赶往另一边,像是兴奋地去参加某个重大的聚会。然而我仍不以为然,有些恼恨地对父亲说:“你干嘛关窗子?”

“等会儿要下大雨,雨会打进房的”。

我气呼呼地躺下了,心想,就你知道,才不会下雨呢。

我打开音响,听beyond的经典老歌,大地,长城,喜欢你……歌声跌进外面狂乱的风的爪子里,便不知被扯成了多少碎片,卷到了哪里,埋身何处。我则想着自己临风而立,局外旁观着眼里风云突变的世界。

妈妈担心的声音又从楼下袭来:“文平,快把电视关掉,要下雨了”“知道。”我有气无力地答道。她真是不可理喻,又不会下雨,干嘛这么慌里慌张,真是妇人之见。

我进了屋 ,关好门窗,躺在床上,闭了眼,陶醉于beyond的熟悉的旋律……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彷佛带点唏嘘

………………………………………………

光辉岁月正到澎湃激昂之时,雷声霹雳而下,歌声戛然而止,我忽地跳起来,冲到走廊下,此时云越聚越黑,浓如砚台里的墨汁,风好像偷了东西的小偷从我身边呼啸奔走。爸爸贼贼的看着我,一句话不说,但那意思很明白,怎么样,我说要下吧,你还别不信。

我也不做声,故意看着天,长吁一口气道:“哇,好大的风啊,快下吧!”

很快便暴雨如注。

那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哦,璇子 gwp! 发表于 2003-11-5 20:57

记不清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我有个习惯,黄昏的时候爱去散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校园里,看看蓝蓝的天空,红红的晚霞,心中便拥有一份恬静,一份甜蜜。渐渐地,我注意到校广播电台里的一个节目,名叫“黄昏时分”,专做音乐的,每周四固定播出。它播出的音乐都很美,品味也很高。主持人是个女生,声音仿佛来自天籁,有种说不出的纯净。

每周四散步的时候,我便多了一份享受,聆听“黄昏时分”。也就知道了主持人的名字:璇子。

这个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有时禁不住这样想,想出千千万万个形象,又一一否认。

我决定见见璇子,仅仅见见她,谈谈音乐和黄昏,没有其他的任何目的。

一个星期四的黄昏,我来到校广播台的直播间的外面,准备节目结束时见见璇子。门外站在一个男生,捧着一大把鲜花,衣履鲜明,脸上透漏出掩饰不住的兴奋,又有几丝隐隐的不安。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人。那个男生赶忙迎上去,把鲜花送给其中一个女生。“嗨,璇子。”他叫道,“给你的。”哦,这就是璇子么?脸被鲜花遮住了,我看不真切。经过我身边时,我捕捉到她的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犹如两颗熠熠发亮的星星。她始终未看我一眼,我只好呆站着,看着她潇洒地背着双手,和那个男生说笑着,并肩远去。

我仍像过去一样喜欢璇子的节目。只是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多了一丝淡淡的牵挂,添了几分隐隐的失落。

我开始给璇子的节目写稿。璇子的节目有个小栏目,专门谈对各种音乐的感受。让我感到意外又略惊奇的是,我的稿子每投必中,几乎每周都有我的稿子从璇子那美妙的声音送出。

想见璇子的愿望变得强烈起来。为什么她有了男生,我就不能见见她呢?于是我给璇子打电话,告诉她我是她忠实的听众,想见见她。没想到璇子很快地答应了。

黄昏的时候,我们在学校的草坪上相见了。我有点儿惊奇,又有点激动地打量着璇子。璇子的美让我感到想象的贫乏。她的人和她的声音一样,清纯而自然,犹如一道清亮的山泉。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自己想说的,关于黄昏,关于音乐。璇子很仔细地听着。突然,她指着问我叫道:“你就是那个阿文,对吗?”我点点头。“阿文”是我给璇子的节目写稿时用的笔名。没想到她竟然从我的话语中猜出来了。这个女孩,真是个鬼精灵。

接下来的话就变得无拘无束,璇子谈了自己的观点,许多地方竟与我不谋而合。还有什么比乍逢知音更让人快乐呢?我们热烈地谈论着,有时又像两个孩子,傻傻地争着,然后一笑了之。

不知不觉,最后一道晚霞罩住草坪,我们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这份美丽。璇子忽然说:“其实,黄昏本身就是音乐,它是一首很美的歌。”她的黑眼睛悠悠出神,仿佛看着远方。

分别的时候,我们一致同意,把这块草坪命名为黄昏草坪。

后来常打电话到璇子的节目中,和璇子聊上几句,很轻松,很快意,我从来没有报过自己的姓名,但璇子在另一端总能猜出我是谁。渐渐地,对电话有些难以割舍,拿起来就不想放下。

偶尔也会遇见璇子,她和那送花的男孩在一起,见到我,很灿烂的一笑,打声招呼。

不知怎地,我开始怕见到璇子。即使有时遇到,我也总是扭过头,装着没看见。璇子好像也在避着我,有几次明明看见我,却远远地转身走开了

我不再给璇子的节目写稿,也不再给她打电话。黄昏的时候,我常常走得很远,远得听不见广播的声音……

然而璇子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一天天扩大,一天天清晰。我第一次尝到痛入心肺的苦楚。我在无休无止的思念中身心憔悴。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四,我决定让璇子亲口告诉我那句话,那句注定是这般结束的话,让我从思念的煎熬中解脱,哪怕随之而来的是梦醒的苦涩。

璇子的“送歌驿站”准时播出,又一次听到那使我魂牵梦萦的声音:“一位名叫阿文的听众要把一首歌送给他最珍爱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将会出现在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话中。阿文要请这个人今晚到黄昏草坪相见。”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日本民歌,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唱给给她所思慕的女孩的歌。然而女孩有了男友,歌曲表达了这位男子的思念之苦。最巧的是这个女孩的名字也叫璇子,它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哦,璇子。”璇子会明白这一切吗?

我在黄昏草坪上等着璇子,等待着即将来临的伤痛。哦,璇子,你可知道,如歌的黄昏中也有叹息吗?你会接受我最后的祝福吗?我不祈求爱神的眷顾,也不梦想奇迹的出现,我只想小心翼翼地捧出生命中那团爱的火焰,让你真真切切地看一看呀!

远远地,璇子的身影出现了,她走得匆匆,尽管我知道她带来的必定是拒绝,尽管我知道这个结局无法改变,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我低下头,心跳得厉害。

“阿文 ,明天去看晚霞,我们一起,好吗?”

那是璇子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仿佛来自天边,柔柔的,轻轻的。

我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璇子的眼中有一层朦胧的水雾,“你误会了……”她喃喃道。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低声重复着三个字:“哦,璇子……”

不是离别 1

人生只有几十载,却要有无数的相聚无数的别离,这无数的相聚别离最终聚合成一面照出人生的明镜,反之亦然,我们的人生不知何时碎成无数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清晰无比,清晰的欢愉、清晰的苦痛,映射着前行的道路每一刻我们的有意无意的驻留。就像魔术奇幻秀里瓦伦蒂娜在帕那索斯博士的想象里狂奔,破碎的酒瓶碎片雨般飞来映着她的飞跑,她的绝望,泪水,歇斯底里,她奋力挥去一些,还有更多飞来,更多飞去。当然,碎片终究会没有了。酒瓶就那么大,而我们的人生也就那么长。

相聚是欢,离别是苦。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我们记得更多的不是欢乐,反而是痛苦。

痛苦总是让人刻骨铭心的。

我要说的就是离别。

2013学年结束了,又一年……又一个三年。

6年了,学校并没有多大变化:那几幢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的斑驳 无趣的大楼,它们最大的好处就是把无数鲜活跳跃的生命牢牢地束缚其中,如同渔网网住了鱼,当然这也是它们最大的坏处;那些自命清高却毫无用处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只有在学校贫瘠的土壤滋养的半死不活的风景树夹出的水泥路上绷紧了脸孔装着像正宗儒家道德传人的一本正经模样,让人不愿多瞧一眼;草坪永远两三寸长,不高不矮,不壮不瘦,因为每年都会因长势过旺被腰斩一次;操场一贯黑着脸,晴天黑烟弥漫,雨天黑水横流,鞋底把黑色带往学校有人出没的任何一个角落,最臭的垃圾堆,最隐蔽的小树丛(窝藏情侣的好去处);铃声一响,学生进了教室,老师捧着书本尾随而至,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反之亦然,铃声一响,学生出了教室,老师捧着书本姗姗而出,面作沉思,反之亦然;学生数着一节节的课表过日子,数着一个个自己的喜欢或者厌倦,苦熬每一课,遥望假期(假期总是如期而至),老师瞄准着自己的课表过日子,忙着改本子,留红印记,或喜或悲,完全不记得范爷子的苦口婆心,就是记得也不高兴睬他,他们也不是圣人;校长一贯的和蔼可亲(老虎),中层一贯的任劳任怨(狐狸),老师们一贯的勤恳苦干(百兽),学子们一贯的好吃懒做、谈情说爱、盲目不仁(???)当然还有永远一贯的活动课堂活动单。其实 还是有许多变化:斑驳无趣的大楼就像一个怀揣赃款的窃贼,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掩饰不住自己虚有其表的劣质本质,外表掉皮里面掉漆,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完全成了一个笑话;黑炭跑道就像个只顾享受不晓得聚财的败家子,一路挥霍,可用的黑色细胞越来越少,威力越来越可怜,如今它被剥了皮,全部浇筑成水泥面,下个学期开始前,就会变成激动人心的塑胶地面(十多年前的江防中学就有了塑胶跑道,现在想来简直是个奇迹);香樟树艰难地茂盛了,有几棵料定活不了的居然坚持不懈地枯黄着,没有死去,两棵榉树种下去就没有了动静,从来没有长出过嫩芽从来没有长出过新枝,学生打扫也不用理他,连鸟竟然都不高兴停在上面,有一两只不小心落在上面,立即就发现不对,感到很惭愧,连忙飞走了,但今年他们居然都活了,一起活的,我指给每个不信的人看,他们都连连摇头;老师其实更加勤奋了学生其实更加吃苦了,当初校会上早晨6点一刻进班的老师成了全校老师学习的榜样,九中教学“地标式建筑”,现在谁要是6点进班都不好意思开口,学生们下课忙着被老师请去“谈心”,上厕所都要争分夺秒,而校长倒也更“人性化”少开会少推责少火气,多了更多“中层气质”;最大的变化其实都不是这些。

每年我们迎来好奇的小孩子,也送走刚刚绽放的花朵,他们永远是年轻动人的,永远是鲜活可爱的,一拨走了,一波又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而我们的目光就像被阳光吸引的向日葵,都放在他们身上,不经意低眉一看,逝者如斯夫,,自己已经老了。这就是最大的变化。

时间在相似的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里走过去,仿佛过的很慢,但一晃就那么多岁月再也拾不回,就像丁鹏的圆月弯刀,看似很慢,但当你发觉的时候,刀锋已经落在你的身上。




不是离别2 gwp! 发表于 2019-11-5 20:57

写《离别钩》的时候,古龙曾经写过一句话:“离别是为了相聚。”

----为了长久的相聚,不惜短暂的离别,甚至不惜去和别人决死----多么浪漫,多么深情。

只可惜这种感情并不是常常可以遇到的,有些人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所以很多人笑他:“离别是为了相聚?是不是为了和别人相聚?”

他笑不出,因为他知道一个很不可笑的事实:

----离别确实是常常为了和别人相聚。

有时候你忽然和一个人分手了,你们本来不想分手的,可是忽然就分手了,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已经到了分手的时候。

你是不是愿意分手呢?不愿意。她是不是愿意分手呢?不愿意。可是你们偏偏非要分手不可。

----因为你们都明白你们已经到了不分手不行的时候。

于是你们淡淡的分手了,有时候甚至连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何必呢?何必说再见。

这种分手不是离别,而是一种“死”。

是的,“死”。

死也是一种离别,永远的离别。

你跟那个人再也没有再见的一天,你怎么想都没有用,你怎么付出都没有用,那个人消失了,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地址,音信不通。

你恨他也好你爱他也好,那个人从此只存在于你的记忆里,那些高兴那些痛苦那些快乐那些折磨那些关怀那些嘲讽那些亲切那些疏远……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这些永远都会被封存起来,封存于记忆里,而她,已经抛开了这一切。

在那一刻,你真希望自己是那个人的仇敌,如果是仇敌,就没有了这么多羁绊,也就没有这么多苦痛。

可惜你不是。

如果上天早点通知你,你会更加珍惜那人还在的日子,不是吗?多聊聊多看看。但是这一天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一刻就来了,如同丁鹏的弯刀,你觉得它很慢,但当你看到时,它已落在你的身上。

所以剩下的,只有懊悔和自责。

离别之际,我们去看那个人,他还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他还在说话,但早已不是以前的声气,他还在微笑,但却是多么的吃力,他还想尽到主人的周到,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无能为力。

此时,你能做什么?

你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说,你想开个玩笑,可笑容不知何时早已变得僵硬。

其他人也去看望,大家都带着鲜花、水果、问候,

还有别人,也将陆续赶来,远的近的,亲的疏的,爱的恨的。

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在逃避什么?

——————————————————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离别已经开始了。

这个人曾经牵着你的小手教你走路,这个人曾经微笑着告诉你生活多险阻,这人曾经煮最香最糯的米粥盛在小碗中端给你用嘴吹过喂你,这个人曾经走了十几里跑来就是为了送几根玉米棒,这个人曾经给迷途中你指引方向,有时他骂过你甚至打过你……

可现在他在那里,似乎一阵风都能刮倒。

他的手已经不再有力,他的肩膀已经不再宽阔,他的身躯已不再高大。

他之所以还在这里,也许只是为了跟我们道别。

谁说他心里不明白呢?

他明白得厉害,只是他也像我们这样,不忍心说出来罢了。

我喝多了,这个时候人总是要去找个人谈谈心。

她应该算是我的朋友吧。我突然问她:人为什么要生病,人老了都会这样吗?

她居然立即就知道了我的伤感。

她说:“是的,等我们老了,我们会留下自己最亲的人,在这个世界。”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记得那年清明去给外公扫墓,看着那些寂静的砖砌磊台,一样高,一样体积,我曾经问过自己:

在这些沉默的墓碑后,静静地躺着哪位先辈,他们曾经怎样的生活过,怎样的出生,怎样的衣着,怎样的微笑,怎样的故事,怎样的年轻过怎样的恋爱过怎样的度过人生的坎坷,怎样地痛快过自己的成就?怎样地期待着儿女的降临,怎样地守护在可爱的摇篮边,怎样地爱抚过亲人的脸庞,怎样享受天伦之乐?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肯定了:

他们也许很多人都是平平淡淡了却一生,但他们都曾经来过,爱过,活过,都曾经那么生动的存在于天地之间,那么鲜活,那么跳脱……

多年以后,我们这些人,我们以后的人,亦是必然地归属于此,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奋斗,我们的挫折,我们的痛苦和快乐,是不是有人会想起?


我哥 发表于 2008-10-21 10:41

哥比我大5岁,斯文清秀,喜欢看书,话不多,总是兢兢业业在电脑台前用功;而我搞体育,一年四季晒得象考拉熊,一天到晚叽里呱啦坐不住,心里有点事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爹妈,有时还哭眼抹泪的——反正,我和哥是截然不同的一对孩子,难怪妈总是叹气,要是兄妹俩中和一下多好:让哥壮实泼辣些,让我娇小秀气些。可生孩子是一次性创作,现在没有办法调整了。

每个哥哥小时候都会或多或少欺负妹妹,就连我这个看似文弱的哥哥也不例外。我三四岁时特别爱吃糖,可那时家里只有过年过节才会买点什锦糖,平时根本没得吃。于是我盯上了厨房那个盛白糖的大瓶子,瓶子放在碗柜最上层,我踩着凳子也摸不到。平时妈妈作饭时倒会拿下来,,但用完之后,又会立刻放回去,所以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流口水。有一天,只有我和哥哥在家,我坐在客厅里看《铁臂阿童木》,听见哥哥在厨房家我:“妹妹,你想不想吃白糖啊?”我说:“当然想吃了。”“我可以给你一勺糖吃,不过你得先叫好哥哥才行。”我一连叫了个好哥哥,于是哥哥把一个勺子递到我嘴边。我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啊,甜的,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大嘴巴把整勺糖吞到嘴里。可那甜甜的白糖一到嘴里就又苦又涩,我满脸涨红边哭边吐,原来这勺子前一半是糖后一半是碱。哥见恶作剧成功,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我就有了一次“借刀杀人”的机会。那天仍是我俩在家,哥趴在茶几上做飞机模型,我蹲在地板上搭积木,忽然我看见一只耗子往床底下钻,吓得大叫起来,扔下积木就跑,一不留神打碎了茶杯,我吓得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哥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好,这下你准得挨揍了!”傍晚,妈妈下班回家,一眼就发现了簸箕里的碎玻璃,她摸起门背后的竹竿,拎起哥哥就开始打他——因为平时哥毛手毛脚的,经常会打碎杯子暖瓶什么的,于是这次妈妈审都没审,就揍他一顿。哥很顽强,任竹竿一下一下打在屁股上就是不求饶。我在一旁心惊胆战,想承认是我干的,可是又怕受皮肉之苦。等妈妈打完了,消气了,我才小声说,“不是哥,是我打的。”妈妈一下愣住了,看看一脸倔强的哥哥,看看可怜兮兮的我,哭笑不得。

不过说实在的,有个哥哥利大于弊,他帮我忙的时候要比整我的时候多得多。比如说,外面小孩欺负我,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我考试成绩不好,他不会给爹妈告状,而是偷偷帮我补课;每周逛书店,他总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童话书;中学我上晚自习,他再忙也没忘记接我。爸妈碰巧会一起出差,他会推掉应酬,回家给我做晚饭——哥哥做饭很好吃,(就是葱放得太多)大学毕业工作后,他常常给我买衣服,发卡什么的,同学都羡慕我有这么个哥哥,我也发现他还是挺可爱的。

现在哥哥有了女朋友,餐桌上便常常没了他的影子,三天两头不见他,我会想他。我总是装模做样的感叹:十几年的手足感情,不敌人家几年的甜言蜜语啊——不过,热恋中的哥哥还有几个会记得自己的妹妹呢?而且我盼着,有一天,他们俩会一起来巴结我呢……



临窗听雨 gwp! 发表于 2018-9-2 12:53

窗外有雨,希希若若,于无边的暗夜翩跹而至,似是隐匿人间不尽的故事,裹挟着天宇无数的禁忌,落在屋顶上树枝头,飘入草丛、花径,遁入闪亮的河面,躲进罕有人迹的角落……路灯里,飘摇闪动;暗影中,又隐了踪迹。时而稀疏时而繁密,时而舒缓时而急骤,时而细瘦时而粗壮,时而迟缓时而敏捷,黑夜便笼罩在它摇曳的身影和神秘的细语中,和着它的节奏一起轻声低吟、耳语。此时,当有人临窗峭立,浮想联翩吧……

古老的山川,大禹左手准绳右手规矩,率众辗转奔波,涨溢的河水肆意流串几十载如同不肯驯服的野兽,他记得父亲的教训他记得父亲一死以谢天下,他深知自己一去绝无退路,但他依然接过了父辈的旗帜,草蓑竹笠,深深浅浅,在褐色的泥泞里跋涉,没有埋怨没有畏惧。他的脸浸在厚厚的水锈里,在阳光里闪耀着强健的古铜色!这一路,该是风雨兼程,毫无偷懒吧?那些过家门而不入的天空一定是阴沉着,有雨落进坚毅的双眼。

易水萧萧,芦荻花飞,衣冠如雪, 士为知己者死! 因为太子丹慧眼识才、礼待不遇,因为樊於期义薄云天、甘献首领。此去秦都,就算禁卫森严,就算刀剑如林,有何可畏!去,就是死。死就死!怀揣督亢地图於期首级,怀揣利刃、也怀揣燕国所有的期待,那个千古以降最伟大的皇帝将是他此行的终点也是他人生的终点,但他眉头不皱,脚步毅然!风萧萧兮易水寒,谈及壮士,谁人能不赞你荆轲!彼时的萧萧河畔,秋风瑟瑟,易水悲歌,当有秋雨低吟。

宁远边疆,黄沙戈壁,清军铁蹄南下,所向披靡,人言中国无人可顽抗。谁知一介书生,面如冠玉,未经行伍,却横空出世,掀起大明最后的守卫狂澜。以一身之言动、进退、生死,系国家之安危、民族之隆替,于古未始有之。有之,则袁督师其人也!然国人罔顾危亡,忙于内斗,自毁长城,将督师诱回京城,以叛国喋血弃市,百姓亦不明就里,拿钱买肉,争相食之,唯头颅被部署盗去私埋。行前幕僚曾劝阻,督师岂不知个中艰险?然他矫首昂视,毅然无惧,慷慨回京!那个颠倒黑白的午后,那个躁动愚昧的刑场,是不是黑云沉沉,一片死气?那个沉闷的夜晚,督师的血是不是被了一场滂沱呜咽如注的雨?

…………

雨声希若,打湿了古老的脸孔,冲走了历史的尘埃,多少往事沧桑,多少人情乖张,多少唏嘘惋叹,流转千年的风云变幻,不变的是这迁延

绵亘的雨落。

临窗听雨,雨声潇潇,寂静恰似这无边的雨声,奔涌而至。雨声中绵延着一个声音,一种光芒,一个民族能屹立如斯,只因雨声中那些动容的坚守、那些义无反顾的前行,那些虽遭陷难却毫无怪怨的赤诚!

雨,如斯,声,如斯。





怀想李白之死

李白在掉入湖水之前肯定以为自己看到的湖水是天空,湖水里的魅影是他梦寐以求的月亮。当他一袭白衣飘飘划着凄美的弧线靠近那千百年后天下闻名的湖水时,他的心里一定充了即将拥有的激动和兴奋。而这种感觉在他身体的某一部分接触到湖水的一瞬间升华到了极致。我们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当初李白那憔悴的身体和湖水最先接触的到底是哪一部分,但喜欢浪漫猜想或崇敬这位伟大的诗人的人,宁可相信最先接触湖水的是他的手指,而且是他常常用来蘸酒的那根和中指差不多长的无名指。所以假如想象力足够丰富,你一定可以遥想五百多年前某个月夜----一泓未名湖水沉睡在淡淡的黑与淡淡的白暖昧交融的奇异的夜色里,寂静凝若磐石,一身酒气氤氲的落拓诗人,白衣如雪,狂笑当歌,步履蹒跚地踯躅于湖边浓密的木叶的暗影里,一边前行一边啜酒,惊醒了巢中酣然入梦的群鸟。诗人的视线被吸引着远离了自己的酒壶,飞向远方暗淡的天际……一轮玉盘高悬,啊,这就是他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月亮,他的月亮。他极力伸长自己的双臂,箕张十指,饥渴地够向它。飞鸟掠过了重湖远水。那圆月何时落了下来?诗人既疑惑又惊喜,他兴奋的奔向那梦中的图腾……他触摸到了……玉盘幻化了……当他和自己的梦想的东西融为一体的那个刹那,他又得到一个哲理,美好的东西都是易碎的。所以那个时刻他应该很幸福。


阅兵 月饼——民主怀想

我等之流,看看阅兵,纵使满腔热情,却只能是外行瞧热闹罢了,虽一厢情愿也想看出个门道,但即算把电视机弄破也懂不到更多,电视机还是电视机,屏幕上整齐的方阵一如既往滑过我只能领略这热闹的眼睛。相比那一干研究中国威胁的专家能从排气管安装位置的变化看出我军主战坦克技术新发展,仅仅根据弹体上火柴盒大小的机械元件的出现便能看出我们的导弹比以前抗干扰能力提升百分之多少的神奇,我等只有张大嘴巴合不拢之余眼巴巴的份儿。然而,虽说看不懂,也并不妨碍我怀上感动或者心生感慨。

一 风雨一甲子 三十河东 三十河西

啊,都六十年啦,一代伟人那庄严又掩饰不住激情的隆隆宣言仿佛刚刚从祖国的天空隐去……大炼钢、大跃进、大革命、批林批孔、防台纠资,热热闹闹叮叮当当,一幕幕升起一幕幕散去;小平同志“自力更生,改革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的讲话则如平地惊雷,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中国一甩身上几十年的沉重思想负担,跟之前的自己划清界限、道别, 一路狂奔走上了富国强民奔小康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康庄大道,如今已是三十年;五十年国庆时也搞过阅兵,一晃十年过去,年轻的如今已不再年轻,飞扬的胸怀如今已不再充满幻想,江老头真的老了,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连笑容都显得那么吃力.。

二 又见朱总理

阅兵前几分钟,中央电视台的摄像在贵宾审阅台前捕捉贵宾们的点滴,镜头平稳的自右向左缓缓滑过,大多数我不认得但肯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忽然一个满头白霜鼻架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镜的身影出现在画面末端一闪而逝,我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朱镕基!然而央视好像有意回避着这样一个人物,镜头几乎毫不停留地切到另一个画面。也许他身边再没有重要的人物值得进入镜头,也许有,但因为他的存在后面的画面被剪去,总之,这个长镜头到他就戛然而止。这个曾经在中国政治经济多领域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并力主大学扩招给中国社会几乎是方方面面都带来了巨大而深远影响招致冰火两重天评价的总理没有干完两届就神秘地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个中缘由,不由得不令世人浮想联翩,而他的再次露面竟是这样的冷遇,让人不禁对中国现实的冷暖唏嘘不已。中国死水一潭的政治竟连一个雷厉风行果断干练的朱总理都容不下啊。也许朱镕基是中国千年历史的另一个王安石,他激进的动作无异于玩火自焚,也许他在外交上显得过于自由奔放,把新闻发布会错会成他在清华园的三尺讲台惹得有人在幕后不停的皱眉头,也许他真的不该生在彼时彼地,也许……世事纷扰于他如过眼浮云,退休后的朱镕基活的很自在很随性,他爱京剧,拉得一手的好二胡,但他拒绝回家乡长沙,拒绝阅读其堂兄为他写的传记,拒绝中华诗词协会邀请担任名誉主席,他的清华同学撰写、未经同意刻在湖南常德一面“诗墙”上的《槠基赞》也被悄悄拿下。这些又好像在暗示什么,谁说的清呢。荣辱成败转头空,是非功过待人评,想必历史终将会给这位一脸刚毅的总理公正的评判吧。

三 真正的世界一流吗

中国军队方阵经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检阅,那恢宏的气势,那铿锵的号声,那整齐的军容,放眼全球怕是无出其右者!直把国人看的心中的豪情、振奋、激动一股脑喷涌而出,那是一个爽啊。而据英国《简氏防务周刊》近日公布2009年世界最新军力排名,中国名列第四,前3位分别是:美国、法国、俄罗斯。而我们屁股后面是昔日的海上霸主日不落帝国英国。许多网友对法国排在我们之前不屑一顾,对英国排在我们之后则沾沾自喜。其实完全没必要。一是军力排名固然荣耀,但真正打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二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有实力的国家太少,像毛里求斯之流一抓一大把,跟他们比没啥意思。三是纸上的实力不好当饭吃,就像运动员赛场比试还有个临场发挥因素,再好的武器装备在先进的战斗设施,没有强有力的战斗执行一切等于白搭。所以重要的还是人是精神。数百年来中国军队向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精神!反过来想想,真不知是该自豪呢还是该悲哀了。中国的技术真的先进得可以高枕无忧吗?抗美援朝我们小米加步枪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美国,但武器落后是有目共睹的;中越自卫反击战庞大的中国竟然出人意料地发动了一场闪电战打的曾经同样击败过美军的越南人找不到北,但我们的飞机连个像样的导航仪都没有,无端葬送了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近点的九五台海危机,我们青岛海基两艘从苏联引进的基洛级核潜艇突然消失慌得美军把航母群后撤了两公里,但美军战机竟然可以轻松突破我们的雷达封锁,把整个青海网络都给黑掉!美国人曾经讽刺跟中国打仗就像打鸭子,戏言中国武其装备之落后,这种鄙薄一直可延续到九十年代末。我们热血沸腾于我们的光荣传统我们的战斗精神时真的不能忘了技术的进步,毕竟这是无可回避的话题。今天的阅兵阵列中那轰鸣的坦克、装甲车、战斗机,有哪一个发动机不是外国生产的或用的外国的技术专利?歼-10最为关键的部分——发动机仍然采用的是原装俄罗斯发动机AL31 系列。不要相信什么百分之百国产的鬼话。中国军队技术力量的提升还是那句老话——任重而道远。

四 一流的方阵我们缺少什么

检阅队伍固然方正、威武,令人热血沸腾,但总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一个曾经有幸见识过美国国庆阅兵的人对美国的阅兵很是不屑,说不管是被检阅的部队还是路边的群众都显得太懒散太随意,士兵们步伐不整齐,人群里还有人吹口哨,弄得本该严肃的检阅仿佛变成了“嘉年华”,以此反证我们国庆阅兵的规格举世无双,无人可比。 但我觉得那种阅兵反而是我想见的。它真诚。不虚张声势,不造作。美国人在国家生日的这种随意流自血液深处,流自他们的传统,国家真正属于人民,国家在象征意义上高于一切高于个体生命,但生活里她就是一可亲可近的邻居大叔,所以灵魂里崇敬,行动上却表现的轻佻。国家和部队的关系是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这种反应本质的国家和个体的关系最初可上溯到北美人民反抗英国殖民甚至是那条聚集了诸多不同信仰的人群的五月花号轮船,因此他们的部队从来都是有着独立个性的群体,他们可以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灵魂里的崇敬奉献生命也可以因为政见不合选择拒服兵役。士兵的思维是自由而自主的,谁都不能逼迫他们。他们会无视政府一轮又一轮征兵的广告宣传和金钱诱惑,拒绝为政府卖命(是政府而不是国家,我们现在当官的喜欢把这两个概念混同起来愚弄不知情的老百姓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哎,谁叫政府是一党专政的政府呢,没的选择,所以事实上我们政府某种程度就是国家啦),于是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美军战时有那么多逃兵,他们或因压力太大或因厌恶硝烟或因看破政府欺骗或因良心不安或因申请离开而遭拒绝,我们甚至经常看到美军士兵的自杀,看到这些难道我们就只是嘲讽美军士兵没有战斗精神吗,我倒觉得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活着的思维的人。像“我们厌恶战争”“我们只是政府手中的棋子”“我们不想做某些人的杀人工具”“战争是一场赤裸裸的集体谋杀”这样子的话放在中国士兵哪个能说出来?他们怕是连想也不曾想更不敢去想吧。退一步说,在我们眼里这支舆论上的不义之师的个体是正义的,他们的逃跑行为从另一个角度看竟然是高尚的值得敬佩值得声援。难道我们还应该去谴责这些美军士兵没有战斗精神吗?别忘了,你在谴责的同时已经做了撒旦的帮凶。除了美国人血液里流淌的自由随性,美国军事上亦强大到足以不必要炫耀的地步,他们无需证明什么也无需威胁什么。他们的随意更是一种骨子里的自信。反观中国的阅兵,总让我联想到朝鲜的阅兵和盲目的民族狂热以及狂热的个人崇拜,我们的国庆阅兵更像是一场预谋的炫耀和一面自卑的放大镜。是的,我们缺少的是真诚、是自信。

五 中国军队的精神

中国军队一直有一点让外国佬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神秘,就是他们的纪律异常严明,战斗精神异常坚强,四川汶川大地震中救援部队的战斗执行力甚至被外媒用“恐怖”二字来形容。到底是什么支撑起这种似乎只有中国军队才有的特异品质呢?我觉得是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礼教,中国人的绝对服从的奴性。战国末期,为什么秦国军事上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就是因为他们最先开始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最先要求百姓无条件的服从政府!而同时代的其他雄霸之国或是起步较晚或是后力不济或是根本还沉溺于民主之中。民主这东西和平时代确是好东西,它滋生个性,是个性张扬的温床,使人头脑少束缚多灵活敢作敢为,社会空气自由灵动,思想潮流奔腾激荡。但一旦打起仗来好像就其反作用了,大家都太有想法,各说各话,各做各事,就完蛋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中国春秋战国短短二三百年里就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而之后帝国统治体制里千余年能够拎得的大思想家就那么几个,还奴相得很,解释了为什么美国人会在朝鲜和越南战场连吃败仗。试想,中国的民主若达到美国一半的真实或回复至春秋,想必部队里的年轻人都会开始个人存在的价值和个性的需求的思考吧。我们要民主还是要战斗精神呢?中国向来好像都是最爱好和平的国家,至少她是一直这样宣称的。

六 祖国的花朵

最后一个展示方阵阵容最大,都是青少年儿童,他们手捧鲜花和气球行走在长安街上,步幅整齐,气势同样宏大。在这样一个喜庆的节日里他们应该无比激动兴奋吧,他们应该像小羊羔快乐的跳跃着吧,然而他们的步伐跟前面任何人没有不同,机械而沉重,在他们的脸上我看不到我想看到的笑容,他们心里想必也不会快乐吧,谁会心里快乐而刻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呢?他们只是在把几个月辛苦排练的过程重做一遍,做给城楼上的人看的满意就行,就像之前任何一个方阵所做的那样。既然是喜庆的日子,为什么总要搞得如同中国的政治似的那般死板 僵硬呢,连小孩也成了预先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他们难道不可以自由自在的跳着过来吗?他们难道不可以快乐的笑随意的聊吗?他们难道不可以左顾右盼吗?他们难道一定要那么整齐那么严肃仿佛僵硬的牵线木偶吗?巨大的天安门广场上鲜花如海,歌声在每个角落动听的徘徊,长安街上流动着机器的方阵,天安门观礼台上是这个国家命运的掌舵群,一切的符号、表情和声音、影像都在暗示这只不过是一场表演,没有真情因而拙劣的表演。

一点疑惑 月饼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同一天,所谓一日双庆。

老胡面色庄严(还是呆板造作?),乘坐,准确的应该说是站立在国产轿车的骄傲——红旗轿车里,快速行驶在宽阔的长安街大道上检阅三军。在经过装甲车某部时,背景里街道上一家商店的广告招牌居然大摇大摆的进入摄像画面,这广告居然是“toshiba”,没想到中国六十年国庆大典居然为日本公司做了次免费广告宣传,不知日本人会不会偷笑啊。

除了这块招贴,整条长安街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商业痕迹,两侧商铺店门紧闭,楼宇亦是关门闭窗,我心里生出一玩笑似的疑虑:今天中秋节,长安的老百姓哪里去买月饼围聚赏月啊?

看完了上面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是的,一言以蔽之——民主。这就是我要说的。




小偷

"抓贼啊——"干涩的呼喊像刚吹起的气球又被人压得缩回去了。一声间一声。在夜幕里升起又跌落。

小宝也醒了。她听出来是妈的声音。

昨夜小宝睡的很晚,倦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这时听了叫声脑袋忽的像被电流过了一下。有贼!偷了什么?妈去追了。他坐了起来。但并没有出去。

妈妈还在叫着,声音苍白无力。夜色似乎并不愿意把她的声音传得太远。它成了小偷的帮凶。

“抓贼啊——抓贼啊——来人啊,快来啊——”

“他贵叔!”

“他贵叔!”

…………

小宝觉得这样叫不会有用,谁会半夜听了这叫起来帮你捉贼啊。

妈妈仍然无奈的坚持喊着,声音越来越嘶哑。

“他贵叔!”

“他贵叔!”

“嗳!”

贵叔竟然在屋里答应了一声。

“什么贼,在哪里?”

“出来啊,快点啊,抓贼啊——”

“在哪里!”东边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好像随时准备和人大干一场的架势。小宝知道那是刘老三。这家伙平日里游手好闲,生的一张婆娘嘴巴,到处张家长李家短的,巴不得别人有好戏演他才高兴。年前他在自家院子外面搭了个像龟壳的简易小棚和老婆闹分居,说是这样会时来运转赚大钱,一年下来像是也没什么效果,老婆倒是跟他有大闹了几回。这下倒好,让他先听见叫了,这种事他一定是觉都不想睡了要参合的。小宝撇了撇嘴。

小宝只想睡觉,虽然是自家的东西可能被偷了,但妈妈既然在叫,估计小偷都已经跑了,他起来也不能做什么。真是局外人的想法啊,小宝觉得自己没有救了。他看见外面白蒙蒙的发灰,不知道夜的背后是什么。他又躺了下来。




完美人生

1998年3月3日晚,当我在一间8人宿舍惊醒,想起父亲经过长途跋涉,满脸风尘地为我带来一些冬衣和母亲用歪歪斜斜的笔迹叮嘱我要保重身体的时候,耳旁的收音机正传来“双亲的心在每日温暖着我。谁可比亲心朝夕慰问不变更”的歌声。我再也抑压不住自己的泪,发觉自己从未如此想家,想自己的亲人。他们让我知道无论自己在外面遭受多大的挫折和失败,受过多大的委屈,总会有一个让我忘却痛苦的地方。在嘘寒问暖的声音中去淡忘一些外面世界的无奈,重回到一种浓浓的真情之中。



这,是温磬的亲情。

2005年2月15日,几年不见的同窗好友再聚一堂,熟悉的面孔再次勾起自己青葱岁月的回忆。尽管每一位朋友的理想和现状都不同,但走在一起怀念一起走过的日子,彼此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更可以找到一份同感和慰籍,真正的朋友走在一起不会在乎谈论自己的得失悲喜,数年的风风雨雨在谈笑风声中一笑置之,从朋友身上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成熟。现在,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而真正的知己却越来越少。但一些熟悉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浮现时,在滔滔不绝的谈论和说笑中,自己都可以感到一份温暖的感觉,体验到身边朋友的乐趣和关怀。

这,是浓厚的友情。

2009年12月28日,我看到了大海,涛声拍岸,清风徐来。我替一对年轻的情侣照了一张合影相。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如此灿烂。还有在沙滩上他们两人合画的一对心,留下的两双浅浅的足印。当小伙子搂着姑娘离开的时候,有一对老夫老妻走了过来。老大爷几乎走不动了。老太太一边扶着他一边细声叮嘱着,这一幕情景深深地触动了我:在年轻的时候,男人将呵护和爱怜的手赠予女人,跨越数十年之后,女人将关心和怜惜之手回报给男人,这不正是爱的真谛吗?或许真正的爱情不是在年轻时相拥的激情,而是在年老时相扶的一笑吧?

这,是永恒的爱情。

我经常在想:拥有了温磬的亲情,浓厚的友情和永恒的爱情,这便是完美的人生。

不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

爱得你死我活,爱得神魂颠倒,爱得神智无知,爱得没有你我就要死了,除了你之外,我什么都不要,汽车不要,洋房不要,名誉不要,事业不要,朋友不要,甚至连父母兄弟姐妹丈夫儿女都不要,甚至连财产珠宝钱财都不要!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算不算是爱情呢?当然要算的,如果连这种感情都不算是爱情,还有什么情感能算是爱情?

——可是这种爱情能维持多久呢?

你一个人,你走在一条很偏僻的黄昏路上,你看见两个老人,一个穿著很土的老先生,一个是涂着口红的老太太。两个人,没有手牵着手,也没有很亲热的样子,有时候甚至是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跟在身后,甚至是跟在三四十公尺后,好象连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

可是你如果也有一份身经百战历经沧桑,连死都经历过的人,你就知道那是种什么样子了。——那就是一样人世间最可爱最舒服最让人羡慕的样子。

那当然已经不是爱情了,而是人类所有最伟大的情感的混合。



不是老人

老人摔了一跤,骨头裂了,被接了过来。她就坐在门口,坐在一张和她差不多老的老藤椅 上。

我去宿舍洗衣服,全手动洗衣。

她老远的看着我笑笑,没有声音的笑。

无比可爱,无比清澈。

“你好啊——”

我的声音已经拉的很高了,但她还是那样笑着对我。

她没有听见我在跟她打招呼。

于是我也就对她笑笑。

只是笑笑。

只要笑笑。

老人的儿子也快退休了。他的妻子在南边临江的蚕种场。

儿子很高,妻子很矮。

儿子童山早现,妻子秀发飘逸。

儿子只要发发报纸、书信,妻子闲来无事。

他们形影不离。

每天,

每天的早晚,他们都一起去散步,去买菜,到处闲逛。

他们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神采,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种幸福,即使在热恋的人脸上也没有看见过。

那是人生波澜过尽,坦然面对生活种种的豁达爽朗,无关名利无关金钱无关荣辱。

有时妻子走在儿子前面 ,快乐的甩着手臂,碰碰花,碰碰草,够够树叶。

有时妻子在儿子身边绕来绕去,甚至会像年轻的小姑娘一样牵着儿子的手晃来晃去,娇蛮地看着儿子的眼睛。

昨天晚上,我们在篮球场拼命,突破,上篮,盖帽,退守,挥汗如雨。

他们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在操场上走了好几圈,好像非常沉醉于那种悠闲。

老人已经90多了,头发稀落,根根如银丝。据说摔了跤之前干活利落无比,家务事都不肯别人插手,现在虽然走路要人搀着,还经常趁人不注意摸摸这个扶扶那个。

老人和儿子妻子生活在一间斗室。

他们脸上总是写着笑意。

那不是装出来的笑意。

那是能让别人看着也高兴起来的笑意。

他们都不是老人。

你见过这样的老人吗?


不是耻辱

足球协会变成足囚协会之后,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中国足球做了很多“改革”,环境有了好转,市场走向正轨,央视也跟中超握手言和,重新开始为这个命运多舛的联赛打开了一扇大门(其实当初还是钱的问题没谈妥),中超好戏开始如火如荼的上演。,

巴里奥斯来了,孔卡来了……

广州恒大和北京国安双柱擎天,其他各路诸候也不甘人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斥资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中超的球队在亚冠多箭齐发,均有斩获。恒大和国安更是连挑数家顶级球队,剑锋直指亚冠冠军!

中国球迷是幸福的。

中国人 是幸福的。

我们的球队战胜了韩国的日本的泰国的伊朗的球队,似乎就像我们的国家赢得了战争,把别国踩在脚下!那么泄愤那么解恨。

但是我要说,这只是虚假的繁荣。

这繁荣是建立在饮鸩止渴式的高水平的引援之上的,抽去这些外援,我们的中超会变成什么模样?

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打得风生水起。

远不像。

我们的足球没有长远规划,就像中国其他任何需要精密组织的角落永远充斥着的只是零敲碎打的短视的急功急利的只能称作欲念的规划一样。

外援来了,靠几个外援立马就可以把一支混迹鱼腩的队伍改造得风光无限、犀利无比。

出成绩了,就好办了,问题哪里还是问题?

问题当然还是问题。

他们的问题没了,中国足球的问题还在那里呢。

我们的足球成了给别人孵小鸡的温床,自己却像个输掉了裤子的赌徒,屁股光光的,还在往桌上下赌注。

我们的足球是悬在空中的楼阁,没有根。

更可怕的是也没有人觉得需要根。

除了恒大。


恒大创办了全世界最大的足球学校。足球专业设施均以世界顶级标准配置,拥有6000平方米全球最大足球中心大楼、2000平方米国际顶级体能训练中心大楼、81个全球最多足球训练场。学校首期投资11亿元。

文化教育由中国名校华南师范大学负责,足球专业培养由银河舰队皇马派遣教练全权负责。

现任恒大主教练里皮兼任学校的校长。

恒大现在的引援无疑是中超史上最强大的,不一定绝后,但一定空前。所以目前的中超,恒大一家独大,国安只是能和其勉力抗衡而已,谈到对抗,还是差了火候。

但恒大和其他俱乐部和中国某些近视的足球领导机构相比最个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他们有长远规划。

恒大长远战略目标就是从青少年抓起,将恒大在未来的8至10年打造成为清一色的国内球员的球队,且这些国内球员是中国、亚洲乃至世界级明星级球员。

恒大是个异数。

中超这样的异数太少了。

只靠中国人踢球的中国足球国家队怎么风光得起来?

粗略统计卡马乔上任以来的外战战绩,我们居然是欲求一胜而不可得,输伊拉克,输科威特,输伊朗,都是输,没敢找韩日,怕刺痛国人敏感的心灵。中国人向来是神经兮兮的,还不能说的。在这一点上,我一点都不爱国。

5月,输巴西,没什么奇怪的,但8个球的数字还是触目惊心。因为国人都以为我们现在不该如此,中超简直可以说成了亚洲第一足球超级联赛,我们的足球好像还是很不错的。

6月中旬,不败的北京工人体育场,闷热的球场里,国足迎战橙衣军团荷兰。二十年前,郝海东还是风一样的青年,脸上写满了稚气和 憧憬,意气风发,顾盼生辉,那一年,我们1:0小胜荷兰,举国欢腾,世界瞩目,一年后的1994年,意甲豪门桑普多利亚率队东征,那一年桑普多利亚正处于巅峰期,埃里克森执教的球队获得了意甲第三,并夺得了意大利杯冠军。而当时中国队也有一批才华横溢的国脚,郝海东、高峰、彭伟国、马明宇、谢育新、曹限东、范志毅……最终中国队凭借高峰等人的进球4-2战胜轻敌的桑普多利亚。这场比赛开创了工体不败神话,给当时的中国球迷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也点燃了其后几年商业比赛频繁登陆中国的导火索。之后北京国安击败了大名鼎鼎的AC米兰。1995年,阿森纳、弗拉门戈、佩纳罗尔、哥伦比亚等强队均败在了国安队脚下,而在这一年再度访华意欲报仇的桑普多利亚队又以1∶3惨败给中国队。

二十年,弹指一挥,同样的草皮上,辉煌早已成为过往。我们的国足开场十分钟就尝到技术动作粗暴野蛮的苦果,一人染红罚下,剩下几十分钟,原本就严重倾斜的天平完全失去了平衡,国足苦撑一晚,终于以3球完败。

赛后罗本面对记者的提问,委婉的指出,中国的足球要好好培养年轻人。

年轻人会踢球,中国足球才有希望。

昨天,又输了,这回举国震惊举国震怒。

我们居然输给了小小的泰国队。

严格意义上说,是一支业余泰国队,或者半支职业泰国队,队伍里有多位90后小将,还是首次参加国家级比赛。

我们本该赢的。

因为我们看上去那么强大,我们有那么多成名的球星,那么美丽的联赛,那么厉害的俱乐部。

我们从未将他们放在过眼里,我们从来就没有输过,以前不会,以后也不能。

但我们就是输了,比赛结果不会骗人,不会像联赛的镜花水月供人自慰。

输了就是输了!

我们遮羞布都输没了。

输球的国足垂头丧气,愤怒的球迷将他们堵在更衣室,不让其出去。

足协领导连夜开训导会,每个球员写份比赛个人总结,实际上也就是个人检讨书。

国足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不怀疑有部分良知模糊的国足队员为了赶走卡马乔弃祖国利益于不顾比赛中消极应对,甚至故意不作为。

但很显然, 这场灾难并不完全应该由这群球员来全权买单。尽管我这个并不怎么爱国的中国人对他们不爱国的行为很是愤慨。

因为中国足球很多人很多机构都犯了错误。

甚至我们的意识里也有问题。

国家大就应该什么都赢吗?

大国就应该什么地方都胜过小国?

那点输不起的大国心态是何其的脆弱可笑? 是不是“我大清”的声音死灰复燃呢。

卡马乔辞职问题就解决了吗?里皮来了问题就解决了吗?只有弱智才会那么以为!

那些狂热的球迷,一遍又一遍的高呼“下课”“下课”,自以为聪明,其实都是只能在顺境陶醉的弱智!

他们的智商就和身上的衣服一样少。


国足的惨败不是我们的耻辱,足球就是足球,它无关太多,也无须关怀太多,自扰的永远只是庸人。

但其中暴露出的问题,让我们每个中国人感到脸红。

我们不应放弃思考的权利。

就算思考,也不该总是出于一时的激愤,过了激愤,就忘掉了。

设若我们只是觉得心中耻辱,标榜自己的道德完美,觉得自己就是正义和真理的化身,像个法庭的大法官,手握达摩克利斯之剑到处搜索罪犯,把剑锋指向一部分人,在他们身上戳几下看见鲜血就满足了,我们的足球仍然是没有机会。

我们应该回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问题,看看每个人心上的问题。

先正视胜负再说。

先正视荣辱再说。

打完上面的字,去看电视,央视5频道刘建宏们正在和一帮足球大腕围坐灯下 ,面色凝重,屏幕上不时全幅特写那个触目惊心的比分,黑底白字,如同丧礼。

胖胖的张斌以他一贯华丽而思辨的语言提出了三个问题——

我们尽力了吗?卡马乔该辞职吗?到底有没有赌球?

前面两个问题在理智的左右下似乎得到了接近满意的答复,而第三个问题似乎不可能立即就有谁给出真相。

也许根本就没有真相。

也许我们早就不再期待真相了。




不是严肃

古龙和温瑞安写的最能出意境最夺人心魄的都是追杀,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天涯明月刀都是典范,但古龙的追杀只是线索不是全部,有铺垫有烘托有主干,相比之下老温对追杀过于平均过于泛滥过于痴迷,长于细节构思,短于谋篇布局,小说结构旁逸斜枝。

《神州奇侠》系列,萧秋水刚开始面对的最大对手是“十九人魔”,在把这些对手铲除之后,在前面没有铺垫伏笔的情况下又写出个“八大天王”,杀完“八大天王”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些护法之流继续与正派决斗,整个剧情走向宛如RPG游戏,打完一个高手就出现另一个更高的高手,这是非常幼稚的组织结构的方法。

老温的小说中,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批被渲染得令人不敢仰视的邪派被主角打败以后,主角就会遇到邪派的师父等等更厉害的邪派,等到邪派们死的差不多以后,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些级数更高的坏蛋,于是主人公不停地打打打……老温每次都这样写“你知道吗,其实×××并不是最厉害的魔头,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师父/他们的上级×××才是最厉害的”或是“武林中有言××××(反正是类似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一套),这些魔头最近要来找你……”等等等等,如果此前书中已有铺垫或伏笔,那倒也罢了,问题在于老温是纯粹的想到哪写到哪,根本无视小说结构,实在编不下去了就说“×××一直隐居山林,所以武林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他比×××(刚被主角搞定的人)强得多”……一次两次尚可,老玩这招只能说明作者的技穷了。

老温的代表作《逆水寒》和《刀丛里的诗》,前者就是不停的逃亡,出现一个个新的反派,一个比一个强,打完了这战打下战;后者则是营救死囚,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但主角这边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本来看起来正派的力量好像更大一点,但小说最后出现两个莫名其妙的武功超群的“白大帝”和“大不慈悲”,杀了无数正派,一下子扭转了整个局势。

这种以旧人物不断死亡新人物不断出现的方式来推进情节的手法实在令人无法恭维,只能说作家本身在写作时没有打好腹稿,而老温本身又没有古龙的急智,造成小说结构漏洞百出。《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也是这样,无数走过场的正派邪派亮了下眼就被杀,这些人物纯粹就是用来拉长篇幅(偶尔也可以制造煽情效果),温瑞安小说最难令人信服的就是在这些地方。


近日观老温演讲,圆乎乎胖乎乎,眼细如线,妙语连珠,西装革履,里衬一件白色t恤,t恤上印俩黑色大字-----坏人!过天再看采访,换成黑色t恤,t恤上印俩白色大字-------好人!

记者问为什么这么穿哪

答,大家都喜欢给人贴标签,我自己穿上标签的衣服,省的别人给我贴了

一老顽童也,超可爱,超戏谑。

老温和古龙一样,十多岁即开始创作 ,游戏江湖几十年,也许他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小说呢,自己玩的快活就行啦。

玩哇,那么严肃干嘛。

我们还不能不鸟他,现在好武侠就像处女一样稀有。




不是玩笑

“跳舞的舞上面几竖啊?”去东边办公室,老赵问。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他不至连舞蹈的舞都不会写啊,难道有什么阴谋?

“什么wǔ?”我斜眼看着他。

他憨憨的笑:“就是跳舞的舞嘛。”

四竖!

四竖吗?

四竖,当然是四竖!

他便显出继续思考的模样, 脸上一层犹疑。

“吕陈然问我的,我也觉得是四竖,可他说是三竖,我都被弄糊涂了。”

哦,原来如彼。

吕陈然是同事的小孩儿,经常来办公室玩或者作业,我们经常逗他。这小家伙正坐在他妈妈办公桌上,埋头使劲地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字,看上去不把面前的纸戳破绝不罢休。过去一瞧,皱巴巴的田字方格抄上果然写的三竖的“舞”,就问他舞上面几竖。

三竖。他埋着头。

错了,是四竖。

三竖!他非常自信。

为什么是三竖啊?我摸摸他肉嘟嘟的嘴巴。

就是三竖嘛。

那你们老师叫什么?

不告诉你。

是不是戴眼镜脸圆圆的?

我们老师不戴眼镜。

是不是个子矮矮的瘦瘦的?

不是。

是不是叫王……啊?

不是。

吕……?

我们老师叫***。

"哦,你们老师教错了!"我暗暗得意。

我没错,就是三竖嘛。

这家伙,固执得不可救药嘛,我要逗逗他。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行。

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我是破烂儿。

“叫什么?”我以为听错了。

破烂儿!

嘿嘿,好玩。“好,一言为定,我去查,一会儿来叫你看。”

好!

小家伙丝毫不介意我输了怎么办,继续使劲一笔一划地写字。

小家伙虎头虎脑,剃着板寸头,脸大大的方方的,眼睛活闪活闪,见人就将嘴咧的像弯月,露出上下两排吃糖吃蛀了的小黑齿来。

小家伙记性特好,小时候妈妈叫他叫人,只要一次,以后不管在哪里隔了多久,他都能一口叫出那人来。叫人时当然也是特调皮地笑着的。

小家伙今年十岁,该是二年级的样子。

他和许多小孩一样有自己小篮球,还常来找我pk,有模有样地跟在球后面,他居然能把球投进篮筐里去!

我们补课时,他放假了,没人照顾,就到我们这边来。每次还是做作业的时候多。

看着小家伙做作业的一丝不苟的认真劲,真是人生一大趣事。

百度出舞字,按ctr+鼠标滚轮向上,将字体放大到足够大,再去抓他过来。

看清楚啊,几竖?

他的小脑袋凑到屏幕前,水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咧着嘴,黑牙齿,端详片刻,嘿嘿地笑笑,说:“怎么是四竖啊!”晃晃脑袋,也不看我,滴溜溜就跑出去了。

我追过去,在他的小身体后面阴阳怪气地问:“那你叫什么啊?”

“破烂儿!”他气恨恨地大声回答,咧着嘴露着黑牙齿。

他又坐下了。

我又问一遍:叫什么啊?

吕破烂儿。还有点自嘲的味道。

大家都笑翻了。

大人就是开个玩笑,以为小孩会耍赖,可其实小孩儿认真着呢,他可没当这是玩笑。

这样的小家伙是不是很惹人喜欢?

一个人是不是要这样才是真的可爱呢?虽然有时会吃点儿亏。

你说呢?



不是下雨

我们潜意识里都或多或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因子,比如闲庭远坐,静观争斗,看别人互相撕咬,遍体鳞伤,自己撇身圈外,优哉游哉;又或严冬飘雪,冰冻三尺,貂裘暖体,旁观冻馁衣不蔽体在寒风里如同飘摇零落的枯叶,心生怜悯,却又在心里升起淡淡的自我安慰和庆幸来;也有听闻别处灾难降临,满腹悲情,却暗道,还好,那灾难没有跌到本处,没有和自己挂上关联。

痛苦和灾难永远只有身历者才深味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旁观者永远不可能真的切己体察,所以受难者从来不需要外人廉价的同情。

我们不该随意表现出那种优越的居高临下式的“关怀”,因为那并不能给人温暖或者战胜的力量,更多时候带去的只是自卑和怨责。

当夏天渐入佳境,雨的泼洒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

这场雨很快就会将很多街道变成海洋,小溪流变成奔腾狂野的怒涛,也许还有山洪、泥石流。

雨不再是情调,而成了灾难。

但我们很多人却在看“海”,欣赏洪流从高山一泻而下的威风,然后惊讶于它的巨大破坏力,继而去关心一下有多少人被裹挟其中,再让自己惊讶一下 ,生活因此有了些许波澜。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无趣很可悲很可耻?

我喜欢雨。我对zww说。

我也喜欢。她看上去很高兴别人和她有同样的爱好。事实上我也很高兴。

我喜欢大雨。

不,我不喜欢大雨,我喜欢小雨,小雨多有情调啊。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大约在想着很多浪漫的情景吧,我们大约都是喜欢浪漫的。

我喜欢暴雨,洪水。我又说。

这时外面正暴雨如注,雨的声音好像无数人在同时压着嗓子哗哗的叫。

雨大概怕人间太寂寞,大概怕夏天太闷热,大概怕空气太干涩,从乌云里跳跃而下,将自己摔在树上、水泥地上、墙壁上、雨伞上、皮肤上……摔成了晶莹粉碎,摔成了随风飘散的轻烟,这是惨烈抑或是激烈还是奔放?

我站在桌边,雨在我身后不停地倾泻,不停地鼓噪。她盯着我,笑着说

你真是神经。

是的,我们都有神经。

我们在舒适坚固的楼里,雨水不会打到我们,不会被淋湿,不必担心冻了感冒坏了身子,所以我们可以快快乐乐地谈论甚至去欣赏。

我想起那个裹着毛裘看着漫天雪飘,烤着火炉,疑惑地问自己的大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冻死的皇帝。

雨小了一点时,我将脑袋够到栏杆外,仰面朝上,这时,我看到另一种下雨的情景。

陡削的墙壁旁, 雨滴飘摇而下,亮亮的一个个小雨球,有的落到我的脸上,有的从我身旁穿过,倏忽而下。

再往上是一个如同谜一样的灰暗的天空。

雨滴到脸上凉凉的,似乎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我什么呢?



2158年我的梦是灰色的

原创 西门吹水果 2020-10-04 15:07:41

如今我总是做着完整而幸福的梦,梦里我滔滔不绝、无所不能,和现实完全两个样儿,这让我醒来之后迟迟不愿起来,对着还没有亮起来的夜,像浮在水面上的树叶,静静地漂流,努力感受躺在水底的故事。那些故事常常关于某个人的一生一世,而且精彩绝伦,隔着暗黑厚重的水体,等着我去打捞。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梦境里,我用一辈子完美解释了冯至的诗。在一间拥挤又明亮的教室里,上课的是我中学的第一个语文老师,他长得帅气无比又严格异常,那首诗无人能解,我却熟悉得仿佛自己所写。最后的两句,我讲得畅快极了,由字面到内里,思如泉涌,像个街头宣扬真理的演说家,或者手里攥着契约散布世纪末日论的预言家,大家都成了我忠实虔诚的听众。。。。那个语文老师脸上带着多年前熟悉而又温暖的微笑。

有一段时间我曾以为自己的梦之所以是灰色的,主要问题出在我家客厅里那台电视机,它只能发出黑白色的画面。我幻想一台彩色电视机把我的梦境变得色彩斑斓更加生动。这个愿望在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成为了现实。我爸从西边五里远的街上拉回一台黑色21寸“大屏幕”彩电。我把电视机和存储器连在一起,和邻居小伙伴们,将看过的电视剧重新刷一遍,或者连上游戏机手柄,像一群手舞足蹈的猴子,快乐地打着简单幼稚的游戏,嘴里发出猴子似的吱吱声。我们心满意足,时光因此熠熠生辉一样。现在电视机安静地躺在楼下车库角落里,上面落满灰尘,我爸不能再用恶狠狠的眼神瞪我。我的梦也一直没有变成彩色。

和任何梦境一样,这个梦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前一段我还跟在国民党军官后面救亡图存义愤填膺杀敌立功,后一段就出现了一大群自天而降的怪物,这些怪物长得像指环王里的半兽人,手里紧握寒光闪闪的片刀,气势汹汹从教室外走廊一端冲过来,驱赶着奔逃的学生,而我竟然毫不畏惧,手上忽然也有了一把同样锋利无比的长刀,我像阿拉贡或者甘道夫一样,勇敢地冲过去,飞快地干掉了一个又一个怪物。这前后两段毫无逻辑地插入,但丝毫不影响中间我上课发言的完整性,而且从性质上区分,它们都属于喜剧,我都加了外挂,这让我醒来,浑身舒适,恨不得重新回到梦里去。

这对于一个已经很少看到人类的人而言,确实无法拒绝。相对于被外星人破坏了的曾经繁华的都市,梦里确实更加完整和完美。我希望自己像克里斯多夫.诺兰的电影《盗梦空间》那样,被人送入一层又一层梦境,时间因而变的无比漫长,我可以尝试各种精彩刺激的人生,而不必整天生活在恐惧里,面对随时可能将我们掳走的外星球怪物。现在我周围已经很少有认得的人了,大多数人都从我身边消失,他们在工作上班或者路上,忽然就被从飞行器上伸出的吸管吸走,成为我们头顶天空实验室巨大的培养室里的营养供给品。

现在是公元2158年,我50岁。天空依然是黑色的。


不是结局

《名剑风流》是古大侠中期的名作,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上了大学,那时古大侠已殁多年,大家都在忙着找女孩,个别兄弟忙着学习被我们目为异类,还有的就像我谈恋爱不学习看闲书打街球,中学里憋坏了的这些武侠迷言情迷一下子好像鱼掉进了海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以前的“禁书”带进课堂和被窝,再不用躲躲藏藏啦,我有个兄弟每天不管上课吃饭上床下馆子去操场都捧着一本书,看了大半年终于才看完了,这就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对这套书我也是久已慕名,多次起念,却总是不能看完,因为它实在太长了,现在想来都特别佩服那位仁兄。名剑的开头悬疑重重,中间百转千回枝蔓错综,整体布局延续了古龙的一贯大气、精致、滴水不漏,读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绳子紧紧牵着的小狗,结局却突然没了!是的,没了。

我看过两部“突然就没有了”的书,另一部也是古龙的,就是《护花铃》。这是古大侠的老毛病,其实还有许多这样的小说,他老人家写写就没耐性了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出版社只能叫别人代笔,别人的儿子终归不是自己儿子,这些作品只能是草草了事。我现在耿耿于怀的倒不是当时没看到完整地小说,而是很庆幸,如今想看到没有结局的原生态的名剑和护花铃肯定是不可能了,古龙的就是古龙的,没有结局的也是美丽的。

后来也看过有结局的。林清玄到我们的大学演讲,我已经不记得那个背面看像大嫂正面看像大师的作家在热情喧天的大礼堂里的两个小时跟我们说了什么了,只记得他聊自己和古龙的交往,其中居然就提到了这部名剑风流,说古龙写到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结局让让给个建议,他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们,“这个简单了啊,我来帮你写,明天就给你看,我让里面的人来了个大混战,主角配角都死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因为据我所知,结尾两章是乔奇续的,当时只是当名人轶事听得津津有味,也没细想,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结尾,那结局写得实在不像话,实在很没意思,我为此纠结了很久,现在,我模仿《午夜兰花》中的两个局外人“老者”与“少年”论战的方式,推论了一个结局,欢迎大家拍砖!

后人 论结局

“后人”的意思,当然不是说在你后面的人──后人的意思,在一般的情况下,通常只有两种。

──如果你说一个人是俞佩玉的后人,那么这个人如果不是俞佩玉的儿子,一定就是他的孙子、曾孙、玄孙、重孙、重重孙,乃至十七八九代金孙。

我们现在要说的后人,不是这一种。

我们现在要说的后人,只不过是生活在俞佩玉那一个时代很多年之后的人。

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有智慧也有经验的老者,一个求知欲非常丰富的少年。

老者清矍,少年真漂亮真好看。

一间古厝,一张大榻,一件短几,一壶茶,一瓶酒,两个青丝竹编成的枕头,以及两个人。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我们刚刚说过的那两个人。老者喝茶,少年饮酒。

少年问老者。“我知道俞佩玉一定不会公布阎王债的,所以更加不会出现墨玉夫人、俞独鹤带领大批高手与俞佩玉终极对决!”

少年喝了一口酒:“因为古龙一定不会这么写下去,否则,他就不是古龙!”

老者微笑。

少年叹了叹:“我实在搞不懂古龙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居然还接受乔奇代笔的结局,这实在是这部作品最大的败笔!”

老者微微点头:“如果是你,你该如何安排结局?”

“到第38章为止,我至少看出了几个问题”,少年说。

“哪几个问题?”

“红莲花既然知道放鹤老人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再出现呢?”

“所以呢?”

“所以他一定会再次帮助俞佩玉。既然俞独鹤是在黄池大会上谋夺了盟主之位,所以,最好的结局,是俞佩玉在黄池大会上揭穿他的阴谋。而只有红莲花,才能帮他再召集一次黄池大会。”

老者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可是,黄池大会七年一次,红莲花需要一个理由。”

“武林盟主是个假的,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俞独鹤为了证明自己就是放鹤老人,自然不好反对,相反,他还会大大地赞成,让大家明明白白看到,他是多么坦诚面对俞佩玉的质疑。”

“难道俞独鹤不会在大会之前就杀死俞佩玉?”

“他杀不了俞佩玉,谁也杀不了一个练成了无相神功的人,更何况还有东郭先生、高老头和凤三、红莲花等人相助”。

“可是证据呢?俞佩玉如何才能拿出让众人信服的证据?”老者问。

“证据就是姬夫人。一个人再怎么易容,可是,是骗不过与他最熟悉的人的。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可是,有些却是无法改变的,比如牙齿、生来的胎记,以及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少年道。

“除了姬夫人,还有林黛羽,她自然对她的父亲也很熟悉。”少年补充道。“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说动姬夫人指认俞独鹤的理由。”少年叹道。

老者道:“任何人都会有弱点,姬夫人也不例外,她的弱点,就是太爱俞独鹤,也太狠俞独鹤。一个女人,为了爱,为了恨,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老者捻了捻胡须,“当年兰花先生正是因为太爱楚留香,所以才设计了飞蛾计划,所以,姬夫人也一定愿意指认假放鹤老人就是俞独鹤。”

“可是俞独鹤被揭穿身份,一定是死路一条,难道姬夫人愿意看到俞独鹤死?”

“俞独鹤死了,对于她,反而是一种解脱。”老者道,“即使没有姬夫人,还会有其他的人。俞佩玉之前并非没有证据,只是因为自身力量过于弱小,无力抗辩而已,但现在形势大不相同了,所以,他一定会胜利!”

“那么,俞独鹤的结局是什么呢?”

老者反问道:“你还记得回声谷、应声虫么?”

少年的眼睛眯起来,“这的确是这部书中最神秘的地方,尽管古龙没有交代清楚,可是。。。。”

“可是什么?”

“在我印象中,高老头的轻功是最好的,如果回声谷、应声虫和高老头没有关系,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

“所以,高老头就是回声谷的谷主,也只有他,才能带出轻功那么好的徒弟。”

老者注视着少年,满是赞许。

“我知道俞佩玉一定不会对他的叔叔下手,即使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少年微笑道,“俞独鹤如果被应声虫盯上,会不会比天吃星还要瘦?这岂非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可是墨玉夫人呢?”

少年沉默半响,问道。

“墨玉夫人是幕后指使,她自然不会看到自己的计划落空,我们该如何为她设计一个结局呢?”

老者微微一笑。

“墨玉夫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骄傲,过于骄傲的人,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的。”

少年也笑了,“姬葬花莫非就是她最大的失败!”

“不错!”

“所以姬葬花也一定要出现在黄池大会上。”

“当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兄妹乱伦后,对墨玉夫人自然是最大的打击。”

老者停了下来,问道,“你认为墨玉夫人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少年沉默片刻,“她杀了姬苦情,然后自杀。”

“为什么?”

“因为像他们这么骄傲的人,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被天下人鄙视!他们不会与东郭拼命,一是并无胜算,二是她宁愿死在自己掌下,也不愿别人碰她。”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结局!”老者道,“那么,朱泪儿呢?”

“墨玉夫人一死,朱泪儿自然就安全了,扬子江和海东青都不是坏人,他们两个联手,对付灵鬼,没有任何问题。”少年道。

“还有林黛羽。”老者提醒。

“至于林黛羽,我认为她还是应该嫁给俞佩玉,一则她与俞佩玉感情很深,二则她已经与俞佩玉有夫妻之实。”

老者问道,“难道朱泪儿会同意?”

“一定会的,她年纪虽小,但十分懂事,难道不是么?”

老者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热气一缕缕升腾起来,慢慢飘散。

“我如果是你,一定改行写小说。”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人间无古龙,何处有留香?”

这当然不可能是结局。

因为古龙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我估计以他的性情,他也不会高兴像金庸那样再拿起笔静静地坐下来认真推敲构思,把以前的烂尾工程重新修建好。

这只是作为一个古龙的崇拜者追随者的一厢情愿,只是这一厢情愿有着最为合理的解释,如果古龙在天有灵,当不会责怪晚辈唐突。

他会不会偷偷笑一下呢。

若是能笑一下,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爷爷的窟窿 gwp! 发表于 2018-9-2 12:56:38

1935或更早的早春,一天清晨,在刚冲积成陆地的江防,我的爷爷跪下身叩头时,鼻子撞到了冻得硬梆梆的一簇土上。三滴血从他左鼻孔里啪嗒啪嗒掉下来,在冰冷的空气中立刻就凝固住了,变成了红宝石掉在他前面前的跪垫上。他头往后仰,直起身子,发现他眼睛里冒出来的泪珠也凝固了,就在那时他一边轻蔑的捋去挂在眼睫毛上的钻石,一边下定决心,不再跪下来吻土地求神或者求人了。

可是,这个决定使他身上形成了一个窟窿,使他既容易受到女人又容易受到历史的控制。尽管他刚刚从那条家族历史上有转折意义的著名的破船上下来,但他起初对此并不知晓,他站起身,把跪垫卷得像一支粗大的方头烟卷,挟在右臂下面,抬起他不在挂有钻石的清澈的双眼,眺望略显荒芜的平原景色。世界又得到了新生。整个冬天,平原像胚胎在冰雪那层蛋壳下发育,如今湿淋淋的黄色基础鸡雏破壳而出,进入到广阔天地之中。绿草的新芽在地下等待时机,冰层随着天气变暖消失在渐渐露出河床的水流里。

那时候,无线电台天线还没有建,河道还没有被高大的绿色植被覆盖,纵横规整,将肥沃未来得及耕种的土地切割成一个个同样面积的长方形,从高处俯视,它们组成了一把把巨大的钉耙,在阳光里熠熠发光。在那时候,河畔还没有密集的民房,宽阔的土地里也不会散落诸多忙碌却衣不蔽体的农户。尽管春天来临,万象更新,但除了邻家的水面多几只游动的野鸭,整个陆地自从这里设有郡县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我爷爷的眼睛里——那也像他身上其他部位一样,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以不同的眼光观察着一切……他的鼻子有点发起痒来。

我来点明一下我爷爷眼光之所以会发生变化的秘密吧:他离家外出七年,七个春天。跪垫上碰巧有个褶皱,让那簇泥土抛跑了进去,尽管这簇土至关重要,但实质上,它仅仅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现在,他回来了,驾着那条后来在风浪中沉了的船,观察一切都挨上了见过世面的旅客的眼光。他注意到的不是巨大的像钉耙一样的河道把土地分割成一块一块,地皮线是那么遥远。回来以后,他觉得与外界如此隔绝,他很是难过。他也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故乡对他手持锯弓学成归来并不欢迎。在冬季冰雪覆盖下,他原先冷冷地保持中立,但如今却是确定无疑的了。他在江南待了七年之后,回到了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之中。多年之后,当他胸膛的空调被冷漠堵塞,他将自己作为牺牲供奉在邻河土地庙斑驳的佛像之前时,他总想要尽力回忆起他童年时在天堂里的春天,那时候还没有旅游一簇簇土和开发商的啰啰将这一切搅得乱七八糟。在大地隔着跪垫时对准他的鼻子猛击一拳的那天早晨,他一直愚蠢地试图假装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因此六点一刻时,他在刺骨的寒风中起床,穿起衣服,戴上他父亲的黑皮帽子。然后他把卷得像方头烟卷的跪垫,拿到暗暗的老房子前面的河边老坟,在那里一簇土上展开了。他脚下的地皮踩上软软的,很容易使人上当,这同时使他既没有把握,又失去警觉。“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父亲……”他将双手恭敬地摊放在坟前,跪下来,这使他感到了一点安慰,但却更使他觉得不安。“你们的孩子,他现在从外面回来了……”但这时候,苏州石湖闯进了他的脑海中:这里出现了小桃红,她短短的一段时间曾经属于他,看着他朝向老坟模仿他父亲曾经无数个祭祀的日子所说的那样向地下的亡魂汇报,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这里还有他的朋友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过的陈东和八字胡,他们以自己的玩世不恭嘲讽他的汇报:“笨蛋,你回来啦,准备受罚吧!”石湖,在那个地方,他除了学木匠和谈恋爱以外,还听说了虎丘、灵岩山、木椟,都是些有趣的地方。就这样,尽管他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还是在这里试图将自己和以前的自我重新联成一体,这个从前的自我毫不理睬他们的影响,但是却知道它本应知道的一切,例如关于服从,关于他现在所做的事。他按照往日回忆的指引,双手朝上抖动,几根手指张得开开的,跪倒在地,“求你们指引我走上正路,保佑你们的孙子和儿子……”可是这没有用,他陷入一个奇怪的中间地带里,那就是在信与不信的两难状态里,这毕竟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把戏。我的爷爷把前额朝地上磕去。他往前磕,盖着跪垫的土地像是鼓起了朝他迎来,这便发生了那簇土的事情。这既是大地和先辈,又是小桃红、陈东和八字胡的指责,在这一时刻,重重地砸在他的鼻尖上。三滴血流了下来。既有红宝石也有钻石。我的爷爷往后竖起身子,做出了决定。他站了起来,卷起了烟卷,朝河边望去。他永远地卡在了那个中间地带,他无法崇拜先祖,但也无法完全不相信他们的存在。始终处在一种彷徨犹豫之中,这就是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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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务管理员 发表于 2024-2-29 07:4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湖北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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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贴,支持,希望楼主多发这样的帖子。已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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