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怀抱溥杰,手牵溥仪
“训政”,“亲政”:从紫禁城到颐和园光绪十五年(1889年)正月,光绪大婚后第七日,慈禧太后宣布“归政”于皇帝。这一年,光绪虚龄十九。
早在两年半前,慈禧就召见光绪生父醇亲王奕譞、军机大臣礼亲王世铎等人讨论光绪的亲政问题。慈禧称,“前因皇帝冲龄践阼”,自己不得已垂帘听政,如今“皇帝典学有成,即行亲政”,并颁布懿旨:次年正月选择吉期,为皇上举行亲政典礼。
懿旨颁布后第四天,醇亲王奕譞联合礼亲王、诸王公大臣合词上疏慈禧,请求太后“再行训政数年”,扶少皇帝再马上送一程。还提出:“宫廷政治,内外并重。归政后当永照现在规制,凡宫内一切事宜,先请懿旨再于皇帝前奏闻。”经王公大臣三次陈情,慈禧终于“俯允”训政之请。
在慈禧授意下,王公大臣们为其制定了《训政细则》。《细则》规定:涉及皇帝主持的礼仪庆典,均由光绪帝亲自主持;一些重要行政举措,则仍由慈禧太后在场监督;而最为核心的人事任用权及奏折批阅权,仍全部由慈禧掌控。
这是一种结合了皇帝“亲政”和皇太后“听政”的特殊体制,让光绪帝处于文书和政务的“训练”中,而决策权则把控在慈禧太后手中。
“训政”实施两年半后,慈禧宣布正式“归政”于光绪帝。
当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个叫屠仁守的御史上了一份奏折,请太后继续“训政”。结果慈禧大怒,即刻罢免他的官职且“永不录用”。平日里熟悉屠的为人的同僚们则讽刺他是马屁没拍到位。
近代史学者茅海建对军机处文件、内务府档案进行研究,他认为:光绪帝的“亲政”,是一种结合“事后报告”和“事前请示”的制度。
从宫中起居录看,光绪帝是很勤奋的少年君王,每天早上6点开始处理政事。
亲政后,他每日单独出席早朝,有朱批和口谕的权力。但在事后,他必须要向慈禧太后报告。军机处每日则向慈禧太后呈报前一天的“早事传旨事由单”,慈禧通过此类简报,大体上了解京内各衙门上报的政事和光绪的处理意见。
如果碰到重要的折奏以及相关决定,皇帝当日须将折奏原件呈到慈禧那里并报告处理意见,且要上报全部材料的原件。
另外,大清的中枢权力班子——军机处、内阁、总理衙门,都是慈禧太后定的人选。其他稍微重要的职位、差事,光绪帝须先请示太后,然后作出决定。对于较为程序化的各部尚书、侍郎缺出,以及各省藩臬缺出,按资、级应升、应署,先由军机大臣根据惯例开单,然后由光绪帝决定简用。
“也就是整个朝廷须向光绪负责,而光绪则向慈禧太后负责。”茅海建总结说。
自光绪二十年(1894年)起,慈禧太后大部分时间住在颐和园,光绪则住宫中。两地相距15公里。据《清代起居注册》,光绪帝经常要去颐和园请安。
当朝天子往来奔波的时长和辛苦,远甚于今日京沪的上班族们。每次去颐和园,光绪帝乘轿子出神武门,经西安门出西直门,在倚虹堂少坐,然后坐轿由石路至颐和园东宫门。回程则相反,单程需要花费三小时。
除了请安,光绪还需要陪慈禧太后早膳、晚膳和看戏,是为“侍”。陪“皇阿玛”看戏也是一桩苦差事,慈禧太后是个骨灰级戏迷,每当她要看戏,颐和园里常常会持续演上几天。此外,光绪见慈禧需要下跪,慈禧太后每次来宫中或西苑,光绪得跪接跪送,慈禧可以向光绪帝下旨。
此时,朝中出现了所谓“帝党”和“后党”。后人常以为:所谓“帝党”,是进步的,支持维新和变法;“后党”则是守旧、落后的,反对变法。
事实并非如此:譬如被视作“帝党”大佬的翁同龢,他实则不懂时务,常对新兴洋务运动施以掣肘,被认为是“君子误国,有甚于小人”的典型。譬如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鸿章,被划为“后党”,但他一手开启了自强求富的洋务运动,是朝中“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变法失败后,有人弹劾李鸿章,说他是“康党”。慈禧拿着折子逼问他,他坦然回说:“臣实是康党,废立之事,臣不与闻,六部诚可废,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主张变法即指为康党,臣无可逃,实是康党。”
大清王朝1894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同光中兴”的安定局面戛然而止。
这一年,朝鲜国内爆发东学党起义,政府军节节败退,于是向宗主国清朝乞援。一直渴望在亚洲扩张势力范围的日本借此机会,对中国发动了战争威胁。
对是否迎战,清廷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是以户部尚书、清流党首领翁同龢为核心的主战派,其中以侍读学士文廷式、礼部侍郎志锐和南通才子张謇为骨干。翁是光绪的师傅,志锐为珍妃堂兄,文廷式为珍妃师傅,都是人们眼中的“帝党”。
另一派是慈禧太后和掌管北洋海军的李鸿章,他们试图与日本和解,避免战争。
在翁同龢的影响下,年方23岁的光绪帝坚决主战。当年六月十三日,他下令派“主战派”的翁同龢、礼部尚书李鸿藻等清流党参与军机处事宜,与诸军机大臣会商中日朝争端,同时下军令状要求李鸿章立刻出兵朝鲜。
满朝声浪汹涌而起。掌管北洋水师的李鸿章自知“家底”——北洋海军表面看着堂皇,内里是虚的。自1888年起,因为军费经常被挪用和克扣,就再没有增添任何舰只,舰龄渐渐老化,与日本新添的战舰相比,火力弱,射速慢,航速迟缓。
翁同龢频频施压,逼李鸿章出兵,除了“清流”的政见和高标的道德立场外,也有公报私仇之嫌。其兄早年遭曾国藩弹劾被流放,翁同龢因此和曾氏师徒结下数十年“梁子”。出任户部尚书期间,他处处刁难李鸿章,常以各种理由克扣北洋水师军费开支。1890年,他又以海军规模已具和国家度支艰难为由,请停海军向国外购买军火。1891年起,北洋海军就再也没有购置过炮弹。
明治维新后,日本一直密切关注着中国的军事发展。自1890年后,日本拿出国家财政收入的60%来发展海军、陆军。1893年起,明治天皇决定每年从自己的宫廷经费中拨出30万元,再从文武百官的薪金中抽出十分之一,补充造船费用。举国上下士气高昂,以赶超中国为奋斗目标。
甲午战争爆发后,翁同龢又请调和李鸿章有矛盾的李秉衡出任山东巡抚。李秉衡处处和李鸿章作对,以各种借口不发援军,以至于刘公岛成为一座孤岛,经历了悲壮的抵抗后,最终陷落。
据胡思敬《国闻备乘》记录:中日开战之后,翁同龢曾问李鸿章战事,李鸿章当场“怒目相视,半晌无语”,反问道:“师傅总理度支,平时请款辄驳诘,临事而问兵舰,兵舰果可恃乎?”翁同龢答:“计臣以撙节为尽职,事诚急,何不复请?”李鸿章道:“政府疑我跋扈,台谏参我贪婪,我再哓哓不已,今日尚有李鸿章乎?”翁同龢为之语塞,回京以后,再也不敢言战。
平壤战役和黄海战役相继失败后,当年9月底,慈禧太后再次起用已坐冷板凳数年的恭亲王奕訢。1895年3月,又命李鸿章奔赴日本马关,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外务大臣进行停战谈判。
在日本的咄咄相逼下,中国被迫承认朝鲜“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将辽东半岛、台湾岛及所有附属岛屿(包括钓鱼岛)、澎湖列岛割让给日本;“赔偿”日本军费白银二亿两;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四地为通商口岸……
后因俄国联合法、德两国施压,日本被迫宣布放弃辽东半岛,但要中国另付白银3000万两将其“赎回”。经此甲午一战,日本一共向中国勒索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
1895年5月8日,军机大臣孙毓汶拿着李鸿章从天津送来的和约稿本,与恭亲王等人上呈给光绪帝,慈禧太后也指令必须批准和约。光绪帝“绕殿急步约时许,乃顿足流涕”,最终在《马关条约》上签了字,并在第二天“和约用宝”。
1895年4月17日,签署马关条约时的场景
甲午战败,对中国朝野震动之大,不亚于一场十级海啸:一是巨大的受辱感,一是震惊于昔日邻邦小国短短20年间国力崛起如斯。
5月10日,光绪发下朱谕,说明订《马关条约》之原委,并提出战后的改革。在南书房翰林张百熙上奏的建议下,7月5日(闰五月十三日)他明发上谕,降旨要求各部院堂官及各直省将军督抚保举人才,以求“其有奇才异能,精于天文、地舆、算法、格致、制造诸学,必试有明效,不涉空谈,各举所长,俾资节取。”
江苏布政使邓华熙向光绪帝上呈郑观应所著的《盛世危言》,光绪帝读后“嘉赞不已”,做了朱批,并下旨“饬总署刷印二千部,分送臣工阅看”。1898年2月,为了解日本明治维新的经验,他又命大臣呈上《日本国志》以及冯桂芬《校邠庐抗议》。
维新志士杨锐的女婿苏继祖在《清廷戊戌朝变记》记载:甲午战败后,“(光绪帝)日夜忧愤,益明中国致败之故,若不变法图强,社稷难资保守,每以维新宗旨商询于枢臣。”
多次出使西洋、熟悉外情的张荫桓逐渐成为光绪帝信赖的“大红人”。
张荫桓,广东南海人,和康有为是同乡。他在变法中的角色和作用,一直被远远地低估和遮蔽了。在很多事件上,他是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因着他的举荐和联络,身为底层书生的康有为和光绪帝之间有了“通路”,并得以对光绪帝有所影响。虽然,这种影响被康自己给大大地夸张了。
据康有为《我史》:中日合约谈判的消息传出,1895年5月2日,他率梁启超等人,联合在北京参加会试的各省举人一千三百多人聚于松筠庵会议,联名上书光绪皇帝,强烈抗议签订《马关条约》,并提出迁都内地、练兵抗战、变法图强等要求,史称“公车上书”。
近年来,姜鸣、茅海建等近代史学者陆续对康氏的说法提出了质疑。
2005年,茅海建研究了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档案和已公开发表过的档案文献,得出结论:所谓的“公车上书”,有两个不同的概念,一是由翁同龢、李鸿藻等主战派授意,文庭式等京官暗中策划的,由梁启超、陈景华等公车直接参与组织的上书,其数量多达31件,签名的举人多达1555人次,且上书已达光绪案前,其内容主要是为了劝阻光绪帝在《马关条约》上签字。
另一次,是由康、梁组织的18行省举人联名上书,那是一次流产的政治事件。根据当初参与者的笔记,因为回应者稀少,最终“议遂中寝”——康有为甚至并没有呈送上去。
学者姜鸣评价说:尽管康有为未曾“上书”,但他所写的这篇文字,“仍然是当时所有反对合约的文件中最精彩、最有分量的。”
这几位以澄清天下为己任的中下层读书人毫无任何实际政治经验,却是天才的宣传鼓动家。他们应运而生,不久后将成为“搅动天下”的造时势者。
迷雾重重的“百日维新”1897年11月,山东发生“巨野教案”。德国以此为借口,迅速派兵占领胶州湾,逼迫中国签订99年的租借条约。俄法英三国随后趁火打劫,也向清廷提出了租借大连、广州湾、新界、威海的要求。其间,又发生了俄英两国争夺对华借款权的事件。
甲午战败以来“亡国”的危机感再一次升级,国内士情激荡。光绪帝三下诏书,向朝野“求贤”。
1898年6月11日(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书,变法正式开启。
9月19日(八月初四),常居颐和园的慈禧太后突然杀回紫禁城。9月21日(八月初六日),内阁以光绪帝名义发布诏书,宣布太后再次临朝“训政”。随后,清廷下令捕杀在逃的康有为、梁启超;逮捕谭嗣同、杨深秀、林旭、杨锐、刘光第、康广仁、徐致靖、张荫桓等人。9月28日(八月十三日),“戊戌六君子”在菜市口遇害。
这就是近代史上著名的“百日维新”。
一百多年来,关于这段历史的叙述,都以康有为、梁启超留下的大量著作为主要依据。
在康梁提供的故事版本里:因为光绪的“新政”激怒了慈禧太后,慈禧计划借和光绪一同到天津阅兵之际,借机废掉光绪帝;光绪于是托人给康有为“衣带诏”,向他们求救:然后,谭嗣同夜访袁世凯,出示光绪衣带诏,策动他发动军事政变,围园劫后;袁世凯立即向太后告密;慈禧发动政变,囚禁光绪帝,百日维新失败。
然而,已有越来越充足的史料证明:对于“百日维新”,核心人物康梁对过程、原委、当事人等进行了篡改、夸大与造假,其主要目的是服务于政治宣传的需要,此外也和康本人张扬自大与刚愎自用的个性有关。
譬如,康氏称由他发起、鼓动天下的“公车上书”已被证实是造假的;譬如,据清史档案和张元济日记,光绪实则只接见康有为一次,时长不超过一刻钟,再加上方言障碍,根本不存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康氏慷慨陈述变法理念、皇上激赞不已”的君臣对话场景;譬如,康梁二人编造了谭嗣同妻子以死殉夫的悲壮故事,而谭夫人事实上一直活到1925年,并在家乡创办了当地第一所女子师范学校。
光绪皇帝(中)和维新派首领康有为、梁启超
越来越多的迷雾也由此升起:康氏声称光绪帝托人带给他的“衣带诏”真实存在么?如果存在,其内容果真如他逃往日本后所发布的么?在康梁的认定里,是袁世凯的告密使得慈禧太后先下手为强,发动政变,囚禁了光绪帝,事实和逻辑果真如此么?在政变过程中,康有为和其党人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一百年过去了,维新100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旧不那么清楚。
而如何鉴别、使用康梁留下的《我史》、《戊戌政变记》等资料,还原历史上真实发生的“百日维新”,成了令许多治学严谨的史学家头疼的史学难题。
近代史学者茅海建是海内外公认对康有为和变法研究最权威的学者之一。自1995年起,为了解开这个历史疑团,他扎进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辗转于日本外务省的外交史料馆、台北故宫博物院和“中研院”保存的清代档案,如苦行僧一般在浩渺的史料中做了扎实的查证工作。
根据保留下来的清宫公文档案,结合宫中起居出行的记录,及诸多当事人留下的文字,对地点、人物、时间、事件交叉求证、反证,一条更有说服力的故事逻辑线渐渐浮现出来:
光绪在“新政”中越来越激进的举动,尤其是另设独立的议政机构(康等人提议的“开懋勤殿”)的念头,遭到了慈禧的否决和训斥;而御史杨崇伊随后的上奏,尤其是提到光绪想聘请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作政府顾问,触发了慈禧9月19日从颐和园回到西苑的行动,以便对光绪和“新政”近距离监控;此时,光绪仍有人身自由,以及独立处理政事的权力;在20日至21日凌晨之间某个时刻,袁世凯向荣禄告发,说康党们策动他发动军事政变,围攻颐和园。
得知袁世凯的告密内容,可以想象慈禧太后的反应——震惊,失望,以及感到被光绪背叛后的深深愤怒。此时,于她而言,她和光绪、康党之间已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了。
而她一定是那个胜利者——她立即囚禁了光绪,21日宣布开始训政,随后抓捕康有为和其党人。
从事后很多档案看,光绪本人对康梁策动袁世凯政变和刺杀慈禧的密谋并不知情。其间,他虽然对袁世凯进行了“名义上”的提拔,并照惯例接见了他,但其目的更多是出于试图开始培植支持自己的军队力量,而在天津小站练新兵的实力派军官袁世凯“看上去”是最值得、也最有可能争取的。
然而,不管光绪如何辩白,他都很难让慈禧相信:在康、谭策动袁世凯军事政变的密谋里,他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康、梁逃亡日本后,为了宣传需要和获得外国的支持,不断对外发布“衣带诏”等惊心动魄的故事和情节,更把光绪推到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自光绪被囚前两个月起,康有为和其党人就开始有目的地接近袁世凯。9月18日深夜,谭嗣同到访袁世凯暂住的法华寺,游说袁起兵“勤王”,囚禁西太后以推动“新政”。当袁世凯后来得知慈禧已于19日晚杀回西苑,猜测慈禧太后很可能已得知此事,心中恐惧,遂向荣禄告发。
“围园劫后”是康有为策动袁世凯时想做的,听上去很像《三国演义》等戏文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在他和梁启超的叙说里,都认定一个前提——“慈禧拟于天津阅兵,实行废立。”
今日,许多历史研究者认同一点——所谓“天津阅兵,实行废立”并不存在。一则以西太后对宫廷内外的绝对掌控,她根本无需跑到天津借助荣禄的兵力来实现这一点,事实也证明如此。二则天津阅操之事早在当年四月就已定下来,当时“百日维新”还刚刚启动。
学者姜鸣认为康有为充满了宫廷政变的想象力,“与精明干练、深谙政治运作方式的太后相比,他仿佛是个旧小说、旧戏文看得太多的土乡绅。”
康有为和其党人的冒进、轻率甚至是妄为之举,不但使变法夭折,也因此彻底断送了光绪的政治生命,把这位年仅27岁的年轻皇帝送上了死囚之路。
一个羸弱天子的冲动、激越之举,几个以天下为己任、又完全缺乏任何政治经验与智慧的下层书生急于求成的“盲动”与“乱动”——这显然是一场大概率会以失败收场的变革。
当历史的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时,我们对事件中的主角们——光绪、慈禧、康有为和其党人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香港大学博士区仲桃认为,早在康有为跟光绪策划百日维新前,慈禧与光绪已逐步推行改革,康有为的出现某种程度上“破坏”了原本改革的进程。
明治维新后,国力大涨的日本野心勃勃,侵吞朝鲜后,急于扩张,想在亚洲打造一个由它领导的势力范围。
“新政”期间,康有为拜访了私人访华的日本前相伊藤博文。他对这位“明治维新”功臣提议的“中美英日合邦”之构想深信不疑,心向往之。随后,他和杨锐、宋伯鲁多次上奏,建议光绪帝接见并深度联络伊藤氏,与日交好,乃至“合邦”,甚至建议交出“兵、政、税则及一切外交等事”。
无论放到甲午战争后的历史处境,还是今日我们的“后见之明”,这些想法和行动都显得幼稚、荒唐和可笑。
可以想象,当慈禧从御史杨崇伊之口得知光绪将于9月19日接见伊藤氏并将聘请他为顾问后,惊觉事态严重,随即从颐和园杀回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