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酬从弟惠连》诗中说道:“末路值令弟,开颜披心胸。”杜甫的《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使君》诗中也曾说道:“天边同客舍,携我豁心胸。”所谓胸怀,就是用天下之材、尽天下之利的气度,当然,还包括相当程度的对异己的包容,对陌生的包容,对不如己者的包容。
历史上有个霸陵尉,名声所致,却没人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对于这个霸陵尉,我们知道的只有他生活在大汉,是当时霸陵县的一个县尉。
霸陵县原本不叫霸陵县,因为文帝的陵墓是霸陵,而这个县城正好在陵墓旁边,所以,这个县城名为霸陵县。霸陵的附近有一座亭驿,长官是亭长,这个职位是由县尉兼任的,主要负责守陵的职责,所以,此人也就被称为霸陵尉。
关于他的故事在《史记》中有所记载,但是,读了他的故事就会发现,其实,这个霸陵尉死的有些冤。说起他的死还要说到一个人——李广。在西汉,武帝时期内外征伐颇多,因而,这也是一个名将辈出的年代,而李广,就是其中一个。
李广此人不仅战功卓越,还是众多名将中资历最老的一个。
他做将军的时候正是汉文帝在位时期,此后,景帝继位,他又跟着周亚夫南征北战,打过不少漂亮的仗。后来,又到了武帝时期。他因为战功被授予卫尉将军,当时朝内较为著名的将军是卫青等人,他便常常跟着四处征战。但是,他的一生中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北方,由于,边境多战事,他经历的大小战役更是不下七十场。
此人对于作战很有一套,又很是擅长骑射,于是,战场上的他行踪不定,叫人摸不着头脑。匈奴人对于这个难缠的将军很是惧怕,暗地里都叫他“飞将军”。但凡是听过他名号的匈奴人都对他畏惧几分,于是,边境有了他的守护,敌人的进犯也少了很多。
然而,李广并不是从来战无不胜的将军。
汉武帝时期,他受命与匈奴作战,在雁门山却遭到敌人的包围堵截,士兵的死伤惨重,就连作为大将军的李广也因此被俘虏。好在他机灵,很快从敌营中逃了出来,只是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因为损兵折将而被判了死罪。好在当时有个规矩,犯罪的人可以拿钱赎罪。
李广还有些家底,于是交了些钱捡了一条命,但是,大将军的名头也就这样没了,他成了庶人。可是,李广好歹做了几年将军,退了将军的职位之后,他就过起了清闲日子,隐居在南山中,闲了就打打猎,喝喝酒,一天一天的消磨时光。
有一回他同人一起饮酒,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当时县城有宵禁的规矩,李广路过霸陵亭的时候恰好霸陵尉看到了,当即就将他拦了下来。李广身边的马弁见这情况连忙上前疏通,说出了李广先前的身份。
霸陵尉当即就很不给面子的呵斥了他,说:“就算是当今的将军在宵禁之后进入都不行,更何况是前将军。”《史记·李将军列传》记载:“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间饮。还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
事情发展到最后,李广还是硬是被拦了下来,扣留在了亭驿中留宿。曾经的李广大手一挥就是千军万马都得听的号令,驰骋沙场这些年,打了那么多胜仗,何其威风,可是,如今退了休,居然沦落到一个小小的霸陵尉都可以随意阻拦的地步,不仅感慨万千。
虽然看上去这个霸陵尉只是尽忠职守,正常执行自己的职责,但是,李广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小的霸陵尉给欺负了。其实,不仅仅是他,在许多人的眼中,这次的事件被当成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典型。
这次看似正当的执行权力的行为被人们诸多指责,霸陵尉则成了欺负落魄英雄的得志小人。其实,从霸陵尉的角度看,他这完全是正当的行为,毕竟,他负责管理城里宵禁问题,按照当时的法律来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广既然违背了宵禁的原则,就理应受到该有的惩罚。
李广虽然曾经贵为将军,为了大汉边境的安稳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战功赫赫,为人所敬仰。但即便如此,他的功劳不能成为他违反法规的免责牌,而是更应该严格地配合法律的执行,这也正是因为他曾经的将军身份。作为官,比一般人更懂法律,就该比一般人多一些法律觉悟。
后来,时来运转,北方匈奴再犯边境,李广又派上了用场。在出军迎战之时,李广特意请求带上那个曾经呵斥他的霸陵尉,不久就将他斩首了事,史料中也记载:“广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这种行为存在着十分明显的报复意味,心胸之狭隘可见一斑。
苏轼在他的《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之一中就曾说道:“月黑林间逢缟袂, 霸陵醉尉误谁何?”司马迁虽说对李广的评价很高,但是,对于这件并不光彩的经历他记载的很是详细,这是他秉笔直书的品性决定的。对于霸陵尉的死,我们应该为之一辩,其实错并不在他。
挟嫌报复以泄私愤,滥用权力以逞一时之快,李将军的心胸气量是不是也太褊狭了一点?
参考资料:
『《酬从弟惠连》、《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使君》、《史记·李将军列传》、《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