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其三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词之第三首,首句亦可知,此首亦是作者怀念当初江南之情景。作者首篇写离开江南之当时,次篇写回忆江南之羁旅,此篇则写再一次羁旅飘泊之后对江南初次羁旅的回忆。首句如今却忆江南乐,多么通透的对第二篇之回诉。如今再次飘泊作者深感更苦,却回想起当初在江南虽也是羁旅,实乃有快乐。可见现之飘零感也。而如今才已忆江南好,亦说明当时在江南虽人人尽说江南好,实则自己思乡情切,内心实渴望归乡,而实不觉其真好也。真真是一转三折,情之百转千回,层层递进之妙。

贾岛有《渡桑亁》:“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亁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此意不正类韦庄之情是也。韦庄在江南时怀念着故乡,而且离开了江南,又饱经更深层次的离乱,还乡已是更遥不可及,在此种心境中,意反觉得当初之江南羁旅实没那么苦,亦有许多美好之回忆,这其中这无奈若能明白,实则触心也。其词风:“似直而纡,似达而郁”之特色鲜明。

年少不识愁滋味,青春本是风流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一口气下来,当年之快乐逍遥尽跃纸上。白居易有诗,且被《如懿传》周迅反复咏过:“君骑白马傍垂柳,妾折青梅倚短墙,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少年身骑白马,意气清朗,清楼红袖相招,青春风韵尽在不言中。而红袖即招,则有入楼之闺屏曲深,醉酒之佳人在侧。少年之乐也,而当时年少却不知是为乐也,皆因思乡思归。是而有终尾之“如果”之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此度若得再见花枝,再有当年之乐,则白头亦不再返乡。此意深处,是否亦说明现今作者之寥寂,归乡实不可得,飘零之心绪之凄。白头誓不归,又是一个誓如此坚决的用语。当初还说年少莫归乡,而今白头亦不得归也。情感之递进,之深入,之沉郁,一层一层,绵延无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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