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文最好读批注版

曲江家学 2019-01-19 17:23:25 从读《太平广记》译文版的一个细节说起


读《太平广记》不小心往kindle拷贝来的竟是译文版，懒得再重新找，便这样读了下去。一个译文细节就让我觉得非常失望。
这段原文是这样的：
膺同县聂季宝，小家子，不敢见膺。杜周甫知季宝，不能定名，以语膺。呼见，坐置砌下牛衣上。一与言，即决曰：“此人当作国士。”卒如其言。

其译文如下：
李膺同一个县的聂季宝，出身低微，不敢来见李膺。杜周甫了解聂季宝科举考试不会被录取，将他的情况告诉李膺。李膺叫他来会面，坐在台阶下为牛御寒的蓑衣上面。李膺同聂季宝谈了一次话，便断定说：“这个人将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后来果然如李膺所预料的一样。
看到了没，“不能定名”译成“科举考试不会被录取”。科举考试是隋朝之后的事情，而李膺是东汉的人，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那么“定名”是什么意思呢？李膺就是《滕王阁序》里“喜托龙门”所引的典故，他是个名士。因为李膺这个人很会识人，士子们认为被他接见是“登龙门”。这有个历史背景，就是到了东汉后期有一种风气，即通过一些名士对人才的某种评价来作为朝廷录用官员的依据，这种风气就是后来九品中正制的缘起。但是因为东汉是个士大夫豪族的时代，出身寒微的人比较没有机会得到比较高的评价。所以，这个不能定名的意思说的就是聂季宝因为出身低微，不能得到有影响的名士来给他做足以被朝廷录用的评价，但李膺接见了他，并给了他“国士”的评价。

李 膺 像

这翻译成不能被科举录用，明显是错的。可要怎么译？难道译成“不能得到有影响的名士来给他做足以被朝廷录用的评价”这般拗口吗？其实，不要译，古文做成译文无论怎么弄，总会有所缺失的，要么缺失其精准，要么意境偏离，而更多地是文字的原韵和优美被破坏了。
其实读古文最好的方法是参照着读批注。像前面的例子中，一般古人会对“定名”两字的渊源作个注解。看懂了注，其实通篇就融汇贯通了。这一则文字若是弄懂了“定名”二字，我不知道其他的文字有什么难理解的，可偏偏花了这么大篇幅，在最重要的“定名”二字胡来了，看的人对整篇的理解就完全偏差了，搞得好像聂季宝科举考不上，李膺看在同县的份上去捧他上位似地，而忽略了通篇最重要的一个精神就是李膺能够对抗当时士大夫豪族把控人物评议的形势，识别和提拔那些出身寒微的人才。
所以读古文还是不要读译文版，而最好读批注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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