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教会我写作的书,无关写作 晓得不晓得 2019-07-02 19:00:00
原创文| 从悰 写作能有多难?
不过是写几个精心铺排的句子,虏获了老师的芳心,让她声情并茂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然后看同学们一双双眼睛里仿佛若有光。
每每此时,我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写作,不过像抹灰、铸铁一样,是个熟能生巧的技术活。
直到有一天,我被一本书的副标题吸引——“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翻开书的那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了解写作。
01比起身边许多人,我似乎对“切尔诺贝利”表现出了更强大的好奇心。在核电站爆炸的5天后,我来到了这个世上。
听说,那一年,前苏联新出生的畸形儿比往年都多;听说,辐射物质会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听说,直到今天,进入切尔诺贝利的人还会当场倒毙;听说,那里的老鼠硕大如猪。
所有的消息都来自毫无根据的道听途说,和影视作品的夸张演绎。
我始终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那些亲身经历的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作者S.A.阿列克谢耶维奇,是一位白俄罗斯记者。2015年,她凭借这本书中独特的“复述写作法”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翻了一两篇,顿觉阿列克谢耶维奇堪称诺奖“水后”,整本书与其说是作者的创作,不如说是采访的记录。
硬着头皮又看了几篇,素来以金句、词藻评判文章好坏的我,渐渐地,从怀疑作者,转向了怀疑自己。
一篇篇语言平实的记录,都是来自幸存者的真实口述。跟电影不同,没有蘑菇云,没有皮开肉绽,有的只是人们对亲人、对家乡的恋恋不舍,有的只是人们在“非常”的日子里,努力地维系着正常的生活,更确切地说,是自尊。
作者在书中,记录了另一个新闻作者对于切尔诺贝利事件的看法: “我们不应该创作,而是记录,记录事实。你听说过有关切尔诺贝利的科幻小说吗——根本没有这样的书!但是现实里,人们写得更为科幻。”
这不正是当今新媒体写作的写照吗?记录事实不再讨喜,流量为王的信念之下,写作者开始“创造现实”,用蒙太奇般的剪切手法,引导读者相信那些比真实更加魔幻的“现实”。
会创作的人有很多,会记录的人太少。
有读者表示,整本书看完,除了难过,再无所得。在这个功利化的时代里,读者希望付出的每一分钟,都有所得到。作者们深谙读者内心,忙不迭地替读者做价值判断;试图通过各种干货和解决方案,来指导读者的行为;甚至煽动读者情绪,撒布扭曲的真相。
当读者对这种伸手即来的“知识”欲罢不能之时,他们被堂而皇之地称作“粉丝”。
如此看来,阿列克谢耶维奇大概并不能争取到多少“粉丝”。正如书名所示,作者通篇都在向读者表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哀悼死亡,还是赞颂爱情?是该表达愤怒,还是隐忍悲伤?是该铭记过去,还是努力面前?
作者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愿把自己的答案拿出来混淆视听。
答案是私人的,而真实是公众的,这才是一个写作者该有的良心。
02自从读了周国平的《妞妞》,我就时常这么感慨着,甚至因此放弃了写作。
周国平的女儿妞妞一出生就被诊断患有眼底细胞癌。周国平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记录了女儿一年半短促而美好的生命,并自己对亲情、对人生的思考。
《妞妞》自2012年出版至今,饱受争议。不少人指责周国平,没有及时给妞妞手术,才使得癌细胞扩散,如今却用言辞粉饰当时犯下的错误。
初读这本书时,刚当了妈,女儿也叫妞妞。看几页书,再看几眼孩子,庆幸我的妞妞不是那个妞妞,但如果是,我也一定尽早给她手术,哪怕只是一两年的拖延。
如今,我的妞妞渐渐长大,我开始带她满世界去走走看看,就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妞妞。如果她也能够长大,在一个黑暗笼罩的世界里,继续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做父母的,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动摇了。
作者只是提前看见了这一切,毫无粉饰地表达了这一切,让更多人看到他脱下了哲学家的外袍,如何用血肉之躯去承受、去思考苦难。
除了叫花子,没有人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供人观瞻,作家亦是。然而,作者认为, “上天降灾于我,仿佛是为了在我眼前把亲情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剥离出来,让我看清楚它的无比珍贵,并通过我向人们传达。”
身为作家的使命感,让他决定自揭伤疤,以抚慰旁人;身为父亲的责任感,让他决定写下这本书,让女儿活在自己的文字里。
马东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同一时候,我也因为外界褒贬不一的声音,决定放弃写作。认真活过,爱过,想过的人,尚且被人痛批“虚伪”,更何况我这么一个只会遣词造句的“手艺人”呢。
书写不难,表达太难。
03让我重拾写作热情的是一本经典的反乌托邦小说《1984》。
作者乔治奥威尔虚构了一个极权主义社会,作为全民领袖的“老大哥”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在那里,“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人们所以为的“真相”也是被刻意修改过的。
主人公温斯顿在“真理部”工作,负责改写历史。他痛恨自己的工作, “每季度书面上都生产了天文数字般的鞋子,但大洋国里却有近一半人是光着脚的。”
恰如当下新媒体的环境,对善过度地追捧赞美,对恶过分的道德审判,都是有失真诚的表现。
80年代以前,这还是本禁书,其实书里的社会,并不以哪个国家为原型,“大洋国”的原型,就是整个世界。
我们每个人都是“老大哥”,躲在屏幕背后,监视着作者思想的输出,稍不如意,就跳出来,加以审判。
于是,越来越多的作者开始放弃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转而写读者爱看的文字。
写作有多难?
我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自己想写”和“读者爱看”之间究竟有没有一个巧妙的平衡?于是,我开始学习新媒体写作,一方面找找平衡,一方面学学规矩。
正如书中所言,“如果你能在小事上循规蹈矩,就能在大事上打破规矩。”
用大众喜闻乐见的表达方式,用故事加鸡汤的套路,究竟能不能把传递真诚的希望,寄托在广大读者身上?
奥威尔告诉我们:“假使有希望,它就在群众身上。”
读者也许会忘记一个故事,但一定不会忘记故事带给他们的感动。
读者也许会忘记文章所用的技巧,但一定不会忘记文字透过屏幕,一个个砸进心底的震撼。
读者甚至可能忘了作者的名字,但是他们不会忘记,有那么一篇文章,让他们在那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又相信爱情了,又相信努力了,觉得虽然世界不那么美好,但是人间又值得了。
在世俗的洪流中,对于每一个执笔为杖,艰难逆行的写作者来说,这大概是最好的褒奖了。
作者简介:从悰,用文字点亮一盏灯。
我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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