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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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有一头黝黑亮丽的长发,年轻的时候。
我看过母亲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是一位年轻洒脱编着长辫的大姑娘。
母亲说,那是她婚前唯一的照片。
父亲就是看到照片上这个高挑长辫的姑娘,才决意娶大他好几岁的我的母亲。
那个时候,母亲很瘦,皮肤也很好,特别是那一头长发,好像家中富有的心慌才能养出如此黝黑又多的头发。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长发长及腰间,编个麻花辫甩在背上,隔老远就知道那是我的母亲。
头发固然好看,但洗起来却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
两盆水都不够洗,在夏天的时候还好,就是水冷点洗头也没有关系,但是冬天就很老火了,洗冷水必定感冒,洗慢了头受凉了也很容易感冒。
有一阵,母亲为那头长发越发的困恼。
心想剪掉嘛,觉得舍不得,不剪掉嘛,洗起来很麻烦。
最后在剪与不剪的斗争中,母亲决定暂时还是留着吧,因为父亲喜欢。
当母亲刚过了四十岁以后,黑发里悄悄冒出了几颗白发,后来越来越多。母亲在村街理发店去染发,染发师说,你这么长的头发染不透,还是剪短一点吧,头发是吃血的。
母亲第一次听说头发是吃血的,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血不够供应头发了,头发就开始反抗,怪不得要白了。
母亲在理发师的建议下,在自己的揣测中决定把齐腰长发剪短,剪到还能扎个马尾就行了。
母亲在理发店里折腾了半天才把那些白发隐藏了起来,回家一看,我们都笑了,什么染个发居然额头上、耳鬓处都还是深褐色的啊?
母亲说,理发师手一抖,就把染料弄到了额头上、耳朵边,这个暂时是洗不掉的,最好也不要急于洗,等色上久一点再一起洗,比较好。
父亲看到母亲那个样子都快笑岔气了,说母亲老了还臭美,白了就白了嘛,我又不嫌弃你,你还去跟什么时髦嘛,以为把几根白毛藏起来就回到十八岁了嘛?
父亲学着赵本山相声里的话语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嘛?
逗得我们全家哈哈哈大笑,觉得父亲就是一个喜剧演员,母亲就是她的素材。
母亲也就在理发店染过几次,后来嫌弃太耽误时间,也嫌费用有点贵,就自己买了一些黑色染发剂在家中染起发来。
每次染发都要搞黑好多盆水。母亲够不着的地方,就让我把染发剂给她梳到头上去,每次梳的时候染发剂都有一股很大的氨气味道,但我很喜欢,我就喜欢闻氨气的味儿。
为喜欢这个氨气味儿,姐姐还奚落我说,你可以到大城市去守厕所门,天天有你闻的,国家还发工资给你,你就一举两得了。
帮母亲梳好染发剂以后,又要用一个油纸帽子包起来,等染发剂在头发上待个1到2小时左右,才取下帽子洗掉染不上去的色素。
母亲一年都要染好几次头发,母亲开始有些烦躁了,恨透了头发长出的速度,也恨白发冒出的数量。
可岁月不饶人,怎又能饶了我的母亲啊。
到母亲过了五十岁以后,她就不染发了,任凭白发疯狂地在头顶疯长,倒是爱上剪短头发,头发都短如一根手指头那么长了。
后来臂膀酸痛,连扎个马尾都弯不过去了,母亲索性剪成了上海头。
可没有多久头发又长长了,母亲都懒得打理头发了,还是姐姐看到以后帮母亲把头发扎了起来。
母亲就这样扎一次管个几天都不梳头了,她常说臂膀很痛,弯不过去。
母亲戴上了帽子,一个白色的的确良帽子,一是为了遮灰尘,二是为了遮白发,三是为了遮凌乱。
到母亲六十岁的时候,头发上已经找不到几颗黑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白发桩子。母亲的遗像上也是一丛亮堂堂的白发,似笑非笑地在墙上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