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那个时代:八零后的集体回忆原创 风舞鹰翎 2019-05-26 08:48:21
01我生在一个北方的小县城。县城里的人们全住着平房,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楼,是母亲的单位:防疫站。平房构成的社会没有秘密,谁家夫妻拌了嘴,打了架,谁家生了胖小子,谁家买了新电器都在别人的眼里。要是你家包了饺子没给邻居的孩子送几个,人人都会说你小气。 县城里流行盖小房,类似于现在的地下室功能。父母的同事朋友都来帮忙,吃饭时候加个肉菜,找关系买点散啤酒,就是最上档次的招待,谁都没有报酬的概念,你帮我,我帮你,天经地义。 青年男女结婚时候流行组合家具,请个木匠师傅,必须递上一条山海关,嘴里叼上一根,耳朵上别上一根,显得主家大气。师傅嘴上挑着毛病:木材不好,油漆不好,今天吃饭咋不给吃莜面......,手上的活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组合柜做好后,结婚时木匠师傅还会被请来,坐在上桌,谁怠慢了手艺人,谁结婚就少了喜气。很多人都认为最好的出路就是学习一门手艺,师父骂着打着,徒弟也不敢喘一声大气。谁曾想,几十年后,会吹牛的成了大师,埋头干活的收着二手电器。 几十户邻里,家中有电视的寥寥无几,大部分是长城的黑白电视,要是谁家买来一台北京牌彩电,人人都会说:“看看人家的门路关系。”电视里演着《渴望》、《红楼梦》、《西游记》,隔壁的大妈二姨,三叔六兄弟,都早早拿着马扎,团团围坐在堂屋里,主人家倒着水,递着烟,好像电影院的扫地阿姨。电视剧演到动情处,女人们抹着眼泪,男人们不住叹息。待到《射雕英雄传》播出时,更是万人空巷,就连黑白电视也没有了人嫌弃。小孩子们拿着木杆、放完的“惊天雷十三响”的硬纸棍制成各种“兵器”,乒乒乓乓的比划着绝世武艺,谁打了谁一下,大人们也毫不在意。殊不知,那个古灵精怪的俏黄蓉,早已香消玉殒在万里之外,安安静静的睡在了英格兰的墓地。
那时候的冷饮只有冰棍和冰糕,它们价格也是天壤之别,一个五分,一个五毛,里面加没加牛奶是唯一的区别。说起牛奶,是个稀罕玩意,家中没有病人没人会去打一瓶来解馋。在家里最高层的柜子上,放着奶粉和麦乳精,等不到妈妈用热水冲来喝,早就被一双双小手抓向嘴里,噎的嗓子生疼,一开口,吐出了白色的“仙气”。 冬天到来之前,家家户户去买大白菜储存。农民们赶着马车,咬着烟锅子过来送白菜,一捆一捆帮你码的整整齐齐,家里有不穿的旧衣,洗的干干净净装进袋子里。付过白菜钱以后,才把它们递到农民兄弟手里,“衣服瘦了,家里没地方放,千万别嫌弃。” 会过日子的主妇们,还要做西红柿酱。托人找来一个个空的葡萄糖玻璃瓶子,大铝锅里煮上一气,拿出来洗净,放到一边晾着去。从麻袋里倒出来一盆盆沙瓤的西红柿,还是那口锅,一锅锅的蒸出了白气。大家七手八脚的趁热剥皮,念叨着家长里短,七姑八姨。切成条状塞进玻璃瓶子里,乳胶的瓶盖紧紧一盖,还得用针管抽出空气。待到冬天来了客人,大人会拿出一瓶,“砰”的一声拔掉瓶塞,一半凉拌,一半炒鸡蛋。在灶台边上守上半天,也只得到一句:“大孩子要听话,先让客人吃。”哎呀,好生气!
02忽然有一日,大人们从屋顶上,野地里拽回了我们,说:“上学去!”乖乖的收起了弹弓,藏起了砸炮枪,扔掉了纸飞机。 背起奶奶缝的斜挎包,穿上了新的外衣。同学们都差不多模样,分不出谁高谁低。偶尔一位男同学背个双肩包,男孩子们就商量着怎么找茬拿他出出气,女孩子会高高兴兴的接过他递来的带香味的橡皮,然后插着腰瞪向我们:“谁敢打人?我告诉老师去!” 每天在学校早早做完作业,下课铃一响就跑着回家,不是怕家人担心,是要看动画连续剧。电视机已经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有的人家甚至有了三洋录音机。小朋友们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格德米斯和吉艺。很讨厌阿尔塔夏公主,总需要克赛来营救,还在一旁磨磨唧唧。看不大明白剧情,只知道演电视的是一群日本的叔叔阿姨。电视看得入了迷,缠着大人买来“克赛帽”,大热天的罩在头上,拉下护目镜,大喊一句:“克赛,前来买菜,茄子二毛,猪肉一块。” 每个月最开心的就是和妈妈拿着粮油本去买粮食。在供应大厅里,有根长长的粗铁丝,一直通到办公室里。轮到谁买粮油,就用夹子夹住粮油本,“刷”的一下滑了进去。从供应大厅出来的时候,就要轮到重头戏:供销社里买东西。酥酥脆脆的蛋黄饼干,五毛钱一块的威化巧克力,一毛钱三块的麻糖装进了我的小裤兜子里。吃东西有了经验:威化巧克力要舔着吃,这样时间长一些;蛋黄饼干不着急吃,回家先放起;麻糖一共有几块?嗯,妈妈一块,爸爸一块,爷爷一块,奶奶一块,不对不对,怎么不够了?算了,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不能吃糖......
家乡离着北京只有二百公里,在那时候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听说首都有了一种专门给小朋友吃的肯德鸡,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鸡。爸爸经常出差到北京,总要帮别人捎带好多东西:细细的机器做的挂面、闻着呛鼻子的二锅头、最新款的凉鞋......爸爸每次大包小包的给别人带东西,却从未给我买过一件玩具。我不能委屈,也不能哭泣,因为我要做个懂事的孩子,尽管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期许。 终于有一天,爸爸又从北京归来,笑嘻嘻的显得神神秘秘。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桌前,爸爸拿出来“绝密武器”:大红门油炸方便面。一家老小都很好奇,问爸爸这是什么东西。爸爸说:“这是得拿全国粮票才能买的好吃的东西。”具体怎么好法,他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在摄氏三十度的夏天,爸爸饿着肚子赶了十几个小时路,愣是没尝一口这好东西。家里的重大事件分工明确,爸爸和爷爷看说明书,妈妈烧水,奶奶搂着我唏嘘不已:“看看,这袋子里面还有个小袋子,一堆面面,也不知是啥好东西。”研究完毕,方便面出锅,自然是爷爷先动筷子,看着我流着口水的样子,爷爷匆匆吃了一口,“嗯,好,快给我孙子盛一碗。”屋子里的香味随风飘了出去,方便面的空口袋被我叠的整齐,明天要拿去班里,神气神气。
03坐着抽屉里的时光机,机器猫带着康夫、小静、大熊来到了我的梦里。家里买了一台滚筒洗衣机。平日从来不用,外面罩着精致的布套,安安静静睡在角落里。到了快过年时,它才能发挥功力。倒上点“活力28,沙市日化”,就是比肥皂洗的有香气。 爸爸给我在家里自己做了一个书架,上面躺着我的小学生作文选集。其实我最爱看的是小人书,《杨家将》、《呼家将》、《西游记》,每个月只能买一套,让我好不着急。小伙伴们都羡慕我,说我爸妈真心可以:一套书两三块钱,如此巨款竟然任我胡来。我昂着头,学着大人的样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学校里总爱调皮,一不小心就会被老师暴揍一顿,回家还不敢言语。哪家大人要是知道孩子被老师揍了,绝对会拉过孩子再打一遍,过年还得给老师送本挂历:“您多辛苦,该打就打,千万别客气。” 警察叔叔骑着三轮的挎斗摩托,威风凛凛的到处抓坏人,小偷小摸也会众叛亲离。最怕的就是护士阿姨,“痘痘针”打了一次又一次,还不许我们哭泣。奶奶住院治病,爸爸忐忑的拿着一卡子胡麻油,十斤鸡蛋,去“看看”医生爷爷,不到五分钟,就被轰了出来:“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再来这套,我就让你滚出去!” 家里蓝色的海鸥洗发膏变成了洗发水,妈妈平时擦脸的凡士林“棍儿油”也换成了霞飞增白蜜。爷爷的散装白酒变成了瓶子装的大曲、二曲。乡下的大伯过年总要骑着二八大铁驴满满当当的给我们带来家乡的莜面、粉条和山药鱼。爸爸妈妈高高兴兴的给大爷买来烧鸡,喝上一顿,说上一晚,第二天,二八铁驴依然满载而去。快到村口时,大爷会跳下车子,慢悠悠的朝家走去。村里人羡慕的问道:“这么多东西,又去了城里?”大爷笑呵呵略带责怪的说:“是呀,这东西不要不要的硬要给拿,你说说我这城里面的小兄弟!” …… 岁月终将蹉跎,童年里那些让我只要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的人儿也慢慢变老,一些已经离我而去。随着时光的流逝,许多记忆开始模糊,小细节无从记起。偶尔回味过去,脑海里总有蓝蓝的天,心里荡漾着此生无法忘记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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