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麟 《白日焰火》在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抱得两尊金银熊奖杯归来,所谓墙内开花墙外香,参加国际电影节一直是国内新生电影人获得认可的主要手段。平心而论,能得金熊奖的电影作品,还是有一定艺术水准的。张艺谋的《红高粱》自不必说,至今仍旧是他巅峰时期的代表作;李安的《喜宴》《理智与情感》,谢飞的《香魂女》,王全安的《图雅的婚事》,都是各有千秋。如今刁亦男的《白日焰火》再次称霸柏林,确实可喜可贺。
作为一部艺术范很浓的电影,挟着柏林金熊奖的余威,能够在残酷的电影市场杀出一条血路并创造奇迹,足以证明电影有一定水准。而事实证明,观众对这部电影还是很买账的。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这部电影改变了叫好不叫座的宿命呢?原因无他,还是在电影质量本身。
本片融合了凶杀、破案、悬疑、爱情等诸多戏剧因子,有着清晰的故事发展脉络,电影节奏把控得当,虽然故事小有疵瑕,也不影响整部电影的水准。影片以东北一座小城市发生碎尸案为开头,逐步递进,以线带面,将那座小城市的各色人等都收入了镜头之中。围绕着案件的侦破,将基层警察的生活状态与普通市民的悲欢离合一件件剥开,露出了里面令人难以觉察的事情真相。电影能够打动人的地方在于,演员们用几乎原生态的表演,将十年前那座平静小城中隐藏的暗流慢慢激荡开来,变成了悠扬的生命赞歌。舒缓甚至大量停滞的镜头语言,仔细捕捉着演员们的面部表情和一举一动。在电影里面,你看不到光芒万丈的英雄人物,看不到邪恶到底的地痞流氓,遇不见一身黑衣、嘴唇斜叼卷烟的黑社会老大,看不见灯红酒绿与软玉温香。你看到的就是自己熟悉的小城市,高矮不一的灰败的建筑,杂乱逼仄的街道,散落在街头的路边小吃店,袖着双手,戴着皮帽,弯腰低头匆匆而过的行人。你看见的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一切,或者曾经所熟悉的一切。那是别人的生活,也是自己的生活。电影在演绎着别人的故事,其实,那也是你我最可能经历的故事。
所以,这种原生态的电影,最容易让观众沉浸其中,变成影片中的人物,与他们同呼吸,共患难。对我而言,当影片结束、字幕升起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影院,一时间竟然难以从影片的镜头中抽身而出,直到灯光亮起,才慢慢回到了现实。那种融入感是如此强烈,也说明了电影的魅力与打动人心之处。
廖凡的表演,洗尽铅华见本真,已经完全将自己与影片角色水乳交融。那个年过而立之年仍然碌碌无为的警察,一个婚姻失败者,一个颓废的酒鬼,一个因受伤而变得胆怯的保安,一个不管不顾和女同事搂搂抱抱的沉沦者,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卢瑟,被廖凡演绎得入木三分。“我不能就这么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我还要努力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在主动追查碎尸案的过程中,廖凡向前同事吐露心声。应该说,案件最终大白于天下,廖凡功不可没。他独身走访,多方搜寻线索,最终将凶手锁定。而他和女主角桂纶镁演的对手戏,也极为精彩。从第一次见面,到二人慢慢熟悉,最终产生爱慕之情,中间没有轰轰烈烈的你死我活,也没有炸飞天花板的激情迸发。直至真凶现身,警车凌乱,二人依旧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最动人、最哀怨、最能令人心有戚戚。桂纶镁饰演的女主人公,自始至终的台词不超过二十句,却将那个内心充满矛盾、强作平静但是已经惊弓之鸟的美丽女人刻画得淋漓尽致。整部电影的台词都很少,这就给演员的表演提出了挑战,没有对话,要想将角色演好,只能靠演员自身的水平,眉眼、举止投足都成了杀伤性的武器。
并非所有的生命都是卑微的。廖凡饰演的保安,应该说属于最不被人重视、甚至是无视的群体,但是他用自己的勇气顽强地进行着抗争,让生命的光芒尽情挥洒。影片最后,廖凡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闭着眼睛惬意的跳舞,那种轻松满足的表情,足以打动任何观影之人。不要轻易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要轻易向命运屈服,你的生命只有一次,但并不卑微。在桂纶镁走向囚车即将启程之时,廖凡在楼顶放出了焰火为她送行,那是灿烂夺目的白日焰火,在天空刻下了一道道烟痕。白天虽然阳光刺眼,有很多人的生命都在蓬勃怒放。那么,这一束束绽放的礼花,比阳光更耀眼、更璀璨。那代表了不屈不挠的生命,沸腾地燃烧,尽情地展现,在烟花散尽之后,也要在人世间留下闪光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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