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鱼
这话你问现代钓鱼人,他一定拿斜眼瞥你,啥快乐不快乐的?钓上来,去鳞洗净,油盐酱醋糖,红烧入味,撒点葱花,那不是人间美味?新鲜河鱼,清蒸最好,本味最是难得,做法简单,更合当下养生和饮食理念。 那种人文的思考,他们不关心。那种文人的命题,他们也不理解。 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快不快乐,从舌尖到肠胃,直到排出体外。酒肉穿肠过,清香心中留。 柳宗元刚到永州的那个冬天,也曾驾一叶扁舟,独往江上,万里江雪垂钓,渺小弯曲的身影,寂寞无边的天地,那时候,他大约还没来得及考虑过鱼快乐与否,他心中有更宏大悲切的命题——太公钓鱼,谁愿上钩?他亦在等待,于苍白的寂廖里,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人——属于他的文王。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同遭贬谪的苏轼一样,兴致所至,就能敷衍出东坡肉这样的美食,暂忘了身在何处,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即算江鱼盛入盘中,色味俱佳,席上柳公也是眉梢紧蹙,举箸兴叹。 逆境人生,一种是如东坡那样超然物外,一种便如柳宗元这般抑郁苦寒了。 世上只有一个东坡,多的是千千万万的柳河东。他们在自己生命中孤独地过冬,凄清、冷漠,又惆怅。 如果鱼有感情,它肯定不想被吃掉,它只想在水里自由自在,游来游去。 永州城外,柳宗元把失意苦闷的自己扔到山野无人所在,寄情山水,偶遇小石潭。潭水清澈响亮,水里群鱼有时候凝驻不动,有时候往来倏忽。没有人打扰,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人钓走端上饭桌。
一个成年人俯首看鱼,是非常奇怪的事。小孩子,才会长久地蹲坐在水边,盯着水里的小鱼,从它们游动的轨迹里,感受生命的韵律之美,那些小东西,活在和人类完全不同水的媒介里,这也足够让人好奇。 柳宗元注视潭中鱼,感受到的竟是一种被逗乐的情趣。“潭中鱼可百许头……似与游者相乐。”鱼的快乐,跃然于动静情态的描摹里,但鱼来逗乐游人,却绝非一般人能体验到的——不是自己去找鱼,而是鱼来找自己。鱼是主动的,人,是被动的。 为什么? 很简单,柳宗元在贬谪中,足够孤独,足够惆怅,孤独惆怅,又衍生出足够的敏感和脆弱。这种心境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别人,只会等待别人来找他。 这是文人最后的自尊,也是最后的底线。江上钓鱼也是明证。 除非,他能遇到志同道合又同病之人,比如张怀民之于苏轼,他们都是不遇不得志之人,沦落天涯,志趣相投,所以,即使要上床睡觉了,苏轼也要跑到承天寺,去找张怀民,一起赏月,散步,聊天。 柳宗元没这样的朋友,也没这样的豁达。 敏感的他被潭中鱼群吸引,感受到它们巡游的快乐,自慰于鱼儿跟它的互动。鱼儿不会瞧不起他,也不会计较他的过失,更不必弄清水边人胸中块垒,这种快乐简单纯净,又细微而隐秘,读起来不免令人羡慕又令人惋叹。 乐,是表。苦闷,依然顽固地抓着他不放。 从柳宗元的时代,往前数一千年,也有一个智者,衣带飘飘,临风而立,濠河之下,亦有群鱼游动。他忍不住赞道:“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这个人,就是著名的庄子,他看的鱼是快乐的。他以他眼观万物,则万物皆着他色彩。 他是快乐的,所以他眼里的鱼,也是快乐的。即使鱼可能事实上并不快乐。 柳宗元那里的物我却是对立的。他眼里的鱼是自由自在的,只因他自己不自由,无法舒展自我。他眼里的鱼,是来逗乐自己的,只因他自己不快乐,又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同行五人,有朋友,有亲戚,就是没有知己。你说他郁闷不郁闷?
鱼的快乐,只因它的记忆只有七秒钟,当柳宗元因为小石潭过于凄清的环境不能自已,抽身逃离,那些鱼儿早就忘了不久前,曾有个须发苍苍的人,长久地蹲坐潭前,脸上浮现淡淡的自足的笑容。只有清风徐徐,竹树环合,潭水幽幽潺潺,树荫浓密,将潭水遮掩,日光一段明一段暗。
提纲:
快乐的鱼 现代人钓鱼 烹饪 美食 若是站在水边 小孩好奇 庄子 鱼,快乐 惠子 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 柳宗元 潭中鱼可百许头 似与游者相乐 一个心灵受伤,又绝对敏感的人,他是不会主动找别人的 苏轼找张怀民 那是志同道合,基于相同,同病相怜 有情趣有足够敏锐和敏感的心,才有别人不能发现的快乐 陶渊明 采菊 柳宗元笔下的山水诗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把客观境界写得比较幽僻,而诗人的主观的心情则显得比较寂寞,甚至有时不免过于孤独,过于冷清,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他的山水散文继承了郦道元精确细腻又文笔生动的特点,同时也有了生活化个人化的发展。
看到鱼 你想干什么 鱼快乐吗 如果无有感情鱼肯定不想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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