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的理解
《木兰诗》是一首带有传奇色彩的叙事民歌,叙述了木兰参加了太武帝拓跋焘执政期间十多年的统一北方的战争,打败敌人凯旋还乡的故事。《木兰诗》被誉为乐府诗的“双璧”之一。慷慨悲凉的风格,质朴凝炼的语言,深刻的社会思想意义和极高的艺术成就,为历代文人所推崇,也是中学语文课本一直选中的篇什。
但这首诗的第一句“唧唧复唧唧”历来有很多争议,有机杼声、虫鸣声、叹息声等解释。新编“部教版” 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课文解释为:叹息声。可这对于学生的发散思维发展有益吗?
历来争议最大的三种解释归纳起来大体是这样理解:一是指木兰织布声;二是指木兰的叹息声,三是指虫鸣声,即促织的鸣叫声。
认定“织布声”的理由,认为这是一种比兴的手法,从拟声起兴,“唧唧复唧唧”是“木兰当户织”的比兴之句。 “唧唧”是拟声词,“象织机之鸣声”,织布声与诗开头描写的情况以及与诗意是吻合的:开始从小院子里听到织布机的声音,暗示本来木兰当户纺织;接着出现了“转折”——听不到织布机的声音了,仅仅听见木兰的叹息声了。这是一种很有代表性的意见。北京大学的吴小如先生就持这样的看法。
但是,这种说法是有漏洞的,我们联系诗歌的后文 “昨夜见军帖”表明木兰早已看到“征兵文书”了,并不是忽然之间才有忧愁的。既然一开始木兰就忧心忡忡了,那么诗歌开头的机杼声就不可能如此“忙碌”。何况这句紧接着的便是“不闻机杼声”,那到底是织布还是不织布呢?前后矛盾,所以解释为“织布声”是没有信服力的。
还有一些读者将“唧唧复唧唧”解释为“叹息声”。他们认为《鼓角横吹曲·折杨柳枝歌》有:“敕敕何力力,女子临窗织,不闻机抒声,只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折杨柳枝歌》早于《木兰诗》,两者都属于《鼓角横吹曲》所以,“敕敕何力力”就是“唧唧复唧唧”的源头。余冠英先生就认为“唧唧”是叹息声。白居易《琵琶行》又有:“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叹息”与“唧唧”互文,“重唧唧”也就是重叹息。这种理解固然可以写出木兰的忧愁,却损害了木兰的英雄形象:诗歌开头便是木兰重重的叹息声传来,大有被“征兵文书”弄得焦头烂额之态,那种巾帼的稳重、英气跑到哪里去了呢?而后文接着是“惟闻女叹息”,何必再重复一遍呢?何况这么“重”的叹息声,一则破坏了诗歌的意境,二则不会影响家里其他人的休息吗?所以这种解释也有些偏颇。
我们认为“唧唧复唧唧”是虫鸣,相比较而言,要更为合理一些。因为历代用“唧唧”表示虫鸣的诗文俯拾皆是。如,唐朝王维《青雀歌》:“犹胜黄雀争上下,唧唧空仓复若何?”;宋朝欧阳修《秋声赋》:“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余之叹息。”等,本来《木兰诗》的版本,这第一句就有“促织何唧唧”的版本。可见古人早就有理解为蟋蟀的叫声的解释。
诗人用“以声衬静”的艺术手法,表明夜色已深,织布机上坐着的木兰,早已不似往日那样的忙碌了,静静的织布机,静静的木兰,她经受了多漫长的纠结、担心啊。寂静的院落里,“惟闻女叹息”,一声轻叹(当然不能一声一声的叹息),表达出木兰内心的滔天波澜,化不开的忧愁沉重异常,这就和周围的氛围形成巨大反差——静中有动,舒缓中蕴含波涛。更能给读者以震撼——到底主人公发生了什么事?
再者,蟋蟀的鸣叫大多出现在秋季,这恰恰符合古代战争一般会在秋后的现实!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特别是北方地区,战争双方多在秋收之后起战事,很少在青黄不接时,兵戎相见。“沙场秋点兵”,秋季粮食已收完,粮草是否充足,决定是否出征,还因为古代战争完全靠步兵和骑兵,多雨的春夏和奇寒的冬天对任何一方都不利,粮草也难保顺利送达。
可见,“唧唧”解释为促织的鸣叫声可以使全文情节更为连贯,也更加切合文意及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