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车人们总是有种天生的好奇和喜欢,何况车还是个稀罕玩意,哪怕一辆轻骑卷起沙尘飞奔而过也能让我们伫足半天,一直要目送它消失的无影无踪,尘土重新落下,我们灰头土脸。在土路还没有修得更高级之前,拖拉机的突突声就时不时地在小路上铿锵飞扬,这声音在上下学时总是让人异常兴奋,因为它可以节省走路的距离,一定要扒上去搭一段顺风车。然而开车的精得很,只要发现有小孩扒车,一定会立即停下来,把我们骂的灰不溜秋地逃走。但下次一定还是会偷偷滴扒上去。战争有时是开车的赢,有时是我们赢,但我们得逞的机会少,因为还要和车比一比,车开得快,我们就只好望洋兴叹。有一两个跑的飞快的家伙不管车多快都能跳上去,就成了我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但有时失败是因为别的原因,三年级刚开学,我们高高兴兴拎着崭新的小木凳上学校,想想和老师同学见面想想闻到新书的味道真开心。队里钱金贵开着拖拉机从身边突突地开到前面,机会就在眼前,春红转过来使了个眼色,我立即心领神会,他比我快,先偷偷扒上车,然后我把凳子往上仍,他接。我先把他的扔上去,他完美接下凳子,又笑嘻嘻地挥挥手示意我继续,我又把自己的往上扔,他却没接到,凳子从他手边滑过,磕着车厢摔到地上,正好一只脚落地,啪的一声脆响,那只脚就折了。车上的他后面跟着的我都傻了眼,脸像苦瓜。我们的好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他也不坐车了,举着凳子跳下来,我们垂头丧气地往学校走,心里好不后悔,这才离家多远新凳子就摔坏了。坏凳子就这样从开学陪伴我度过一学期,家里人也不敢告诉,学期结束再说坐坏掉,回家也没人会责怪了。
灰白的土路一条条自南而北劈开土地,土路之间是一条条闪亮的河流,河道就像是土路的影子,努力沿直线前行,灌溉两旁的庄家滋养河岸边的村落,在北边齐齐汇入一条东西走向的河道,这条河旁边也是一条东西并行的土路。土路和河道联成一把巨大闪光的钉耙,把耙齿深深地犁进这片曾经荒芜却肥沃的的土地。在这片土地被树木青草和庄家装点起来之前,土路和河流之间散落着一些破陋的土屋或者茅屋。随着岁月的流逝,它们就像植物在生长变化,,渐渐填满了土路和河流之间的空隙,变得讲究,变得茂盛,人们似乎暗中达成了某项秘密协定,将屋舍建的虽有个性却又整体协调,秩序井然。接下来大自然和人类共同塑造这片天地。村落屋舍逐渐被茂密的各种树遮盖起来,阳光开始变成了细碎的亮点打在泥地和人们的身上,小草青青长满房前屋后,夏天知了肆无忌惮拉着嗓子在树叶间鸣叫然后很快死去,冬天里的白雪将所有颜色都抹去,厚厚地把村落包裹起来,等待小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和尖叫,滚雪球打雪仗还有堆雪人,春天来了,细细的绿叶在临河湿暗的树枝悄悄探出脑袋,水里的小鱼成群的游来游去,稍有动静就忽地散开,旁边还有拖着短尾巴的小蝌蚪时静时动,似乎和谁做着游戏,岸上的鸭子和鹅摇摇摆摆,偶尔叫两声,再跳到河水里游两圈,荡起一圈圈水波,一边游一边把长长的嘴伸到水里觅食,鸡们大多数时候会老老实实呆在地上,但他们最忘不了自己还有双翅膀,经常蹲到矮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啪啪拍着翅膀飞下来,也许它们原本想高飞远走也说不定。
村落安静地生长繁衍,日出日落,生生不息,它的故事到了2010年就无法写下去了,这一年村落小路和河流都被卷进城镇化建设的洪流,原先建起来的全部被毫无保留的拆去,六十年里它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开始它被一望无际的江水吞没,到后来又被一望无际的田地吞没。相对于漫长的时间长河,它就像一根划着的火柴,很快亮起,又很快熄掉,或者又像一枚初春的嫩芽刚萌发却不料被一只偶尔路过的羊给啃了,再也无法长成翠绿的枝条在风中摆舞。对于后来的人而言,它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们的村就叫五零村,因为它是五零年建立的,到它消失,整好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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