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导演的爱人,《西游记》首席摄像师王崇秋曾说过,杨洁导演在当年25集电视剧中最喜欢的两集是《困囚五行山》和《趣经女儿国》。其中《趣经女儿国》实现了杨洁导演“导演”《红楼梦》的一个小小愿望。而《困囚五行山》则是她最下心血的一集。
《困囚五行山》这一集内容很丰富,从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开始,然后沧海桑田五百年后,观音寻找取经人,了解了唐僧身世,然后点播了他,最后唐王送唐僧踏上取经路。
这一集是一个转折,就如相声一样,大闹天宫是《西游记》的垫话,取经才是《西游记》的正活,而《困囚五行山》就是《西游记》的瓢把儿,这部分剧情必须要拍好,交代好,才能让观众顺利从过瘾的大闹天宫过渡到到处遇险的西天取经。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我国的佛教人士对《西游记》原著是持批评态度的,杨洁导演开拍前请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为电视剧题写片名都被婉拒,赵朴初告诉杨洁,玄奘是一个大智大勇之人,他希望杨洁能为玄奘平反,至少也不要丑化他。因此,《困囚五行山》这一集对于塑造唐僧的形象也是极其重要的。
由于杨洁导演在开拍前就定下了实景拍摄的方法,因此《困囚五行山》这集走遍了全国的大江南北,在八座城市的八个景区才完成所有拍摄任务,堪称“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我们来看看这个八个景区的九段戏:
一、被压五行山,拍摄地:云南石林,北京七王坟
如来翻转手掌,猴子被压到五行山下,这段戏很短,但拍摄过程却很复杂。
孙悟空被压住和在五行山下挣扎的戏份相信大家印象都很深,这段戏是在北京七王坟的一个大坑拍摄的,分别进行了俯拍和仰拍。砸孙悟空和压住他的石头都是米菠萝做的,再配上沙土,就拍成了孙悟空被砸被压的戏。
而孙悟空被困在山下五百年,那个洞口并不是做的,而是天然的。那是剧组人员在云南石林发现的一个洞口,大小正合适,而且洞口外面还有空地可以拍小牧童和唐僧接近猴子的戏,真可谓天助《西游记》也。
二、抓猴庆功大会,拍摄地:中央电视台演播厅
事实上,我们看到的大部分天宫戏都是在央视演播大厅拍的,天河牧马是在草原拍摄的。
这段抓住猴子之后的庆功宴拍的美轮美奂,中间的群舞设计堪称我国古典剧中的典范,颇有仙家和皇家气魄。
庆功宴中间的欢乐气氛和孙悟空被困的绝境来回切换对比,让观众产生强烈的情绪,堪称妙笔。
三、唐僧讲经,拍摄地:宁波天童寺
这段戏是唐僧的第一次正式登场,因此杨洁导演非常重视。而徐少华的表现也非常出色,他不卑不亢的表情和超然的气质相当有高僧的模样。据王崇秋介绍,徐少华的侧脸比正脸更好看,因此他经常有意多给徐少华侧脸镜头。
这场讲经戏下面坐的和尚不是别人,都是东海舰队的官兵,他们甚至还专门剃了头,为了表示感谢,剧组特意到部队搞了一场联欢会。
天童寺是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蒋介石离开大陆前还曾专门到天童寺求了一签。
四、菩萨听唐僧故事,殷小姐抛绣球
观音化身老和尚在茶馆听人讲唐僧的故事,殷温娇登楼抛绣球正中陈光蕊,这两场戏的拍摄地点都是在云南大理喜洲。在茶客人群里,我们还能看到客串龙套的六小龄童。
为了抛绣球这场戏,杨洁导演还策划了一场“千里接马兰”,将马兰从合肥紧急接来,拍完这场戏再紧急送回去,一共只用一天多。
五、陈光蕊和殷小姐登船上任,殷温娇偷放“江流儿”,拍摄地:江苏镇江
陈光蕊和殷温娇上任遇害这场戏和殷温娇偷放江流儿都是在江苏镇江拍的,具体在焦山江面附近。
这个“江流儿”是一个真娃娃和一个洋娃娃演的,在江面上用的是洋娃娃,在江边木盆里的小唐僧则是当地一个五个月大的小女孩,她叫胡雯倩,因为长得胖嘟嘟的被杨洁导演一眼看中。
为了保护小唐僧的安全,饰演黑熊精的项汉专门潜到水下扶着木盆。由于当时天热,胡雯倩还生了一身痱子,为了感谢她,剧组特意将那个洋娃娃送给了她。十年后马兰到镇江演出,她托有关部门找到了当年这个小唐僧,两人又合了影。
六、小唐僧念经和放生鱼,拍摄地:河北苍岩山福庆寺
老和尚发现江流儿那个寺庙在镇江三沼洞,而小唐僧念经和放生鱼的地点则在河北苍岩山福庆寺。
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小唐僧有两个,一个年纪小的是念经的,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则是放生鱼的。也就是说,整部《西游记》中,先后演过唐僧的应该有六个人。
七、唐王宫殿召见唐僧,唐僧自愿取经。拍摄地:浙江绍兴禹王陵
唐僧讲经之后,唐王将老和尚带回宫,然后召见唐僧,唐僧踏上高高的台阶一步步走到观音菩萨面前。这一段戏拍摄的非常慢也非常静,目的就是彰显唐僧出场的隆重和预示取经之路的艰辛。
八、唐王送唐僧,拍摄地:河北保定清西陵
这里其实不光拍了唐王送别唐僧一场戏,还拍了取经归来。
唐王在这里洒土入酒一幕:“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算是给唐僧归来做了一个铺垫。
从这里,唐僧踏上西去之路,这里有一个著名的插曲《走啊走》,再配上唐僧孤独西行的镜头,在孙悟空出现之前大大提升了唐僧矢志不渝取经人的形象,也算在一定意义上没有辜负赵朴初先生的嘱托。
综上,我们看到,仅仅是《困囚五行山》这一集,《西游记》剧组就走了全国八个城市的八个景区,北到北京,南到云南,东到浙江,转战了大半个中国。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原因,再加上《西游记》拍摄进程比较慢,因此在央视内部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有人不断向有关部门举报,说杨洁带着《西游记》剧组整天游山玩水公款旅游,还有人“痛心疾首”写信上告,说《西游记》交给杨洁去拍是最大的错误。
本来央视对杨洁导演是信任的,但耐不住举报太多,最终相关部门派出了一个由财政部、广电部和央视组成的三人调查组进驻剧组,跟着剧组拍了一集《西游记》进行考察。
调查组在考察期间和剧组人员同吃同住,抢着干活,全面了解了《西游记》剧组的工作状态。调查组带队的财政部王处长最后得出结论,《西游记》剧组不仅没有浪费资金游山玩水的现象,其工作反而是相当繁重的,尤其是仅有一台摄像机非常耽误进度。
由此,调查组王处长特批:拨资金为西游记剧组购置一台新摄像机,同时为剧组每一个成员购置一件风衣。举报风波就这么烟消云散。
现在看来,杨洁导演在没有技术储备的情况下,大胆采用实景拍摄的方法,不仅能够完成艺术上的要求,也为观众保留下很多珍贵的实景镜头,同时也让《西游记》更加难以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