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需要政治的责任,但不应该有政治的目的
文 | 熠星
石家庄是个朴素的城市。物价不算高,城市基础建设齐全,虽然空气环境不好,但总体来看,幸福感还算蛮高。在石家庄工作的几年里,我喜欢坐着公交看这城市的人群,石家庄的公交线高度完善,你总能很迅速地找到你想去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地下丝绒听听现场,吃吃缸炉烧饼和熏肉大饼,去体育场看场永昌的足球赛,随处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有新石夜市长长的小吃街,那感觉就很满足。
喧嚣的世界人来人往,石家庄习惯平静地看着来往的过客,有梦想的人目送你坐上去远方的火车,甘愿享受悠闲或者失意沮丧的人尽管留下来。这城市既宽容又摇滚,熙熙攘攘的街头,经常看到背着吉他的少年从一群大妈大爷的身边穿行而过。在石家庄众多的标签里,万能青年旅店绝对可以算是一个。
打开万青的成名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百度百科页面,导语是这样的,
这首歌实际上描述了北方重工业城市在经历过了时代变迁,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的变轨所经历的阵痛,和那些被遗忘或者是被抛弃的群体的失落和愤怒的感受。资源丰富和经济繁荣的城市已经荣光不再,而沿海的贸易投机者们取代了踏实的劳动者成为了时代的新宠儿。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是万青一首特别下酒的歌,他们的歌词特别良心,音乐里有股工业的味道,现实而迫切,想象中的背景就像是电影《钢的琴》里面灰色天空下那几个冒烟的烟囱。
虽然现在人民商场已经改名不叫人民商场了,师大附中在石家庄本地也不是最好的中学,药厂下班的时间熬粥肯定来不及了,公交站牌从棉三到棉七,记录着这城市曾经的工业历史,如今,他们全都衰败了。
每个人都想波澜壮阔地度过这一生,最终却周旋于人间烟火之中。不能说万青身藏利刃就是与世界和解,但他们试图通过歌声告诉我们,特立独行的人要存活下来,快乐总是会变得稀薄。
音乐是永恒的,它是性情中人的世界。爱恨本就平地生风,只能叫人辩驳不得。万能青年旅店自称“长年吸工业废气,长年撒泼抒情”。乐队成立至今,他们一直很懒惰——懒得宣传,懒得说话,懒得诉苦。音乐节上燃到爆炸,下了舞台销声匿迹。
不善言辞的主唱兼吉他手董亚千,斯斯文文写起歌词一点也不含糊的贝斯手姬赓,被誉为万青特色的小号手史立,几个理想主义中毒者的狂欢,缔造了万青无与伦比的音乐。很多人都在等他们的新专辑,等万青再一次带我们大梦一场。等得太久了,也热情不减,听到小号的声音,我总是可以想到万青,想到热血。
就像豆瓣上乐评人说的,摇滚可以且理应是动听的。它是批判、改变与争取,起码是思索与自省。它其实是内向的,与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不成正比。并不认为摇滚精神的传承跟光大需要指望发泄至上的愤世嫉俗者,反而悲天悯人的润泽才是最后的坚守。
很多人的签名都是“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这是万青《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里的一句歌词,谁说听摇滚只流汗不流泪,听摇滚流的泪,都是深刻的。
那些极有代入感的情感表达,好像生命的长河都随着旋律奔腾了一样。
他们的歌里总有一种悲伤的暴力美学,审视生活的《秦皇岛》里唱“住在我心里孤独的,孤独的海怪,痛苦之王,开始厌倦深海的光,停滞的海浪”,复古风情的《十万嬉皮》里唱“厌恶争执,不善言说,终于沦为沉默的帮凶”,这荒谬“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还有充满戏谑的《不万能的喜剧》,歌词寥寥数语,却有着极其好听的前奏,“悲伤的人啊,和你们一样,我只是被麻醉的小丑”,万青选择做决绝的、严肃的反抗者,用坚硬的歌词无时无刻不在敲打我们,敲醒我们。
没有人是万能的,正如唱歌的最终会沉默,昨日奔跑着的青年和鸵鸟,一转眼就是今天的腐肉和秃鹫。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时候,还能抬头看见月亮。
- END -
筑豆音乐 | 他们用音乐记录时代,我们用文字记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