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var(--grayBlack)]国王,或者流浪汉
水木丁
这个世界上有些书你知道你早晚会去读,《在路上》对于我来说属于这种。很多年前看两三行介绍,就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去找来读的书,就像和一个人对视两秒,就知道你们是否能心灵相通一样,要是从心理上掰碎了细嚼,也未必分析不出道理一二来,不过,那全无意义。
是的,全无意义,我读这样的一本书的时候,与其说是为了寻找它的意义,还不如说就是看看而已。跟着四五十年代美国这群年轻的疯子在路上狂飙一样,我连滚带爬的把这本书一口气读完,好像从山坡上滚下来一样,什么也没记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兴奋异常,一想到老莫里亚蒂就想发笑,完全不深沉。
全书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老莫里亚蒂和萨尔在大厅里离开,萨尔把钱包掉到了沙发上,他回过头,亲眼看到迪安捡起他的钱包揣到怀里,当他意识到那是他们自己的钱包时,老莫里亚蒂的表情失望至极。
我笑了半天,莫名其妙的就想起绿小豆子给我讲的一个法国盲流,他的中国女友到法国去找他,他冲着房屋的一角喊“操!”“操!”女友正纳闷着,就看到房间的角落里跑出来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白猫,原来这小猫的大名就叫做“我操牛逼”,所以小名就叫做“操!”
后来我和绿小豆子去云南晃悠的时候在一家青年旅舍里碰到这法国哥们,一觉醒来来,发现临床打了一夜呼噜的原来就是他,绿小豆子惊讶的说“LEO!",法国哥们也惊讶的说,“我靠!”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热情拥抱,我坐在云南灿烂的阳光里一脸痴呆的看着他们完全进入不了状况。
这个故事和《在路上》当然没什么关系,坦率的说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谈论这样的一本书什才算不跑题,也许我该特别深沉的讨论它的文化意味,以及垮掉的一代是怎么垮掉的为何垮掉如何拯救这样的问题,但是可惜的是我想起的都是我身边的一帮二流子们的神经病行为。绿小豆子的老爸,也就是豆爸曾经试图在绿小豆子没被招安四处闲逛东跑西颠儿的那几年像一位法国女士解释自己的女儿的职业。解释了半天,法国女士很果断的用一个词做了总结:波西米亚。
绿小豆子同学恍然大悟,哦,原来波西米亚就是二流子的意思啊。妖哥则用另外一个词儿来形容——“流浪汉”。很多人喜欢于讨论这本书的文化意义,把这样的一群人放到美国当时的大历史中去讨论,不过从我个人来讲对这个不太感兴趣,美国历史?还那个年代,扯远了点吧。更何况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时代都有流浪汉,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真正的描写过他们的生活方式,深深让我着迷的从来不是他们代表了什么,而是他们本身的神气,如果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真正拥有广阔的疆土,阳光和空气,一种是国王,另外一种人就是流浪汉。而我们大多数人,我们拥有的是几十平米的一间屋子,一张办公桌,一些孩子,一个妻子或丈夫,一些存折,存折上的数字等等,并且为那数字后多加几个零而奋斗终身,我们不能离开,因为我们拥有的这一切,已经成为我们甜蜜的枷锁,它有一个很高尚的名字,叫做责任。
只有孩子才有权利不负责任,长大的悲哀就在于此,如果你不负责任,你也就不被主流社会所接受,社会也就没有义务给你理所当然的保障。所以翻译王永年说他并不喜欢这本书,我觉得特别可以理解,就像我的二流子朋友们经常被视为这个社会的怪胎,王永年先生的反映,其实也代表大多数为房子车子和存折而奋斗着的人们。作为翻译,他只要尽他的本分,就像医生没有义务去喜欢他的每一个病人一样。而喜欢则是一件自然的事,假如一个人天分有限,真的不必责怪他。我想到老莫里亚蒂,他会搓着肚皮,心不在焉的对所有指责他的人说是呀,是呀,他的朋友把他围在屋子中间围攻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德行的,不介意所有不谅解他的人,所以萨尔说他是“圣人”。真正不羁的灵魂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因为他们的内心深处里有国王般的骄傲。
坦率的说,这不是一本我会推荐给所有人的书,因为我认为它并不适合所有人来阅读,对于很多习惯了传统的讲故事的方法的读者来说,这些碎碎念念的东西罗列在一起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不是他们所能体会到的。当然,把责任一股脑的推给翻译者是一件很容易,也很时髦的事,很少人会认为,他自己看不懂一本书,是因为他本来就看不懂。更何况这个版本的翻译王永年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翻译的这些,无数的从车窗前划过的风景,记忆的碎片,到底在文学上算是什么,所以会认为这本书在文化上的意义远远大于文学上的。
但是事实上,凯鲁亚克是第一个把文字的速度感带进文学史的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伟大,王朔在07年推出它的《我的千岁寒》的时候,提出速度感这个词,曾经被很多人所嘲笑,翻出当时自己写的一段博客,不知道能不能解释得清楚速度感是怎么一回事。
“那种速度感,就像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做英文卷子里的那一大段的阅读理解,老师说,遇到不认识的单词,要跳过去,一直往下看,于是,我们就一直往下看,因为往下看,成为唯一能做的事情,于是,就看出来了速度感,然后我们的脑袋里带着速度感和一堆字儿,一堆碎片儿去做完形填空,判断对错,一通瞎蒙。这就是速度感,好像一个人往山下跑的速度感,停不下来,刹不住车,遇到石头就跳过去,碰到树杈赶紧一低头,摔倒了就继续滚下去。在卡通漫画里,描述速度感的语言就是#¥%×&……,是不是和王朔的小说的感觉很像?可见,人类的思想,是相通的。
最后,我们终于停下来,到了山下,发现自己,鼻青脸肿,选择题,十道只蒙对了五道。考试不及格,回家挨一通胖揍,然后,你就消停了。”
王朔的所谓速度感,其实就是凯鲁亚克六十年前就玩剩下的东西,怎么说,就代表着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千岁寒》干吗要搞速度感,但是在路上的那种速度感,那种世界在你耳边永远退后,风驰而逝的感觉,难道还有能比凯鲁亚克描述的更模糊,却表达的更清楚吗?所以说,它并不适合很多读者,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读书是细嚼慢咽,反复回味,边读边想的过程。一个无法割舍这些传统爱好,习惯于如此节奏的读者,是很难适应这样一本书的节奏的。
他把十二英尺长的临摹纸黏在一起,左边留出空白,裁成能放进打字机里的尺寸,成了一个连续不断的卷筒纸。不停的打字。汗流入注,然后他把湿乎乎的衬衫晾了一屋子,最后用一个星期的速度写完了这本传世杰作。
而我连滚带爬,跌得鼻青脸肿的跟着凯鲁亚克一路狂奔过来,仿佛看到身后自己的零件撒了一路,但那种极速狂飙,透不过气来的兴奋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你要往下读,往下读,一直的往下读,不要咬文嚼字,不要挑剔,这才是在路上的生活和阅读的方式。至于那些咬文嚼字的问题,我真的没有注意到,看到有人讨论翻译者的个性问题,风格问题,感觉莫不是在开玩笑吗?难道你要我在路上以180迈狂飙的时候停下来数清楚路边的每一棵树?我仿佛看到了一帮在路边围着一棵树照相的游客,但是,不管他,我要疾驰而过,疾驰而过……
然后,我想告诉你,我突然累了,不想再说了,也不知道怎么结束这样的一篇文章了,那就到这里让它嘎然而止吧,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没头没脑的结束一样,就像萨尔就那样草率的和老莫里亚蒂告别,从此再也没见过一样。一脚刹车,这里就是路的尽头。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有的人,将在我们心中永生。
2008-02-27250回应1523赞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版
[color=var(--grayBlack)]《在路上》的真正精神驱动
九只苍蝇撞墙
特别说明的是,两颗星的评价是针对文教授的中文译本而言的。
《On the Road》我先看了英文版的,再去翻文楚安的翻译版。我不能说文教授水平不高,实际上他很费力的把很多俚语都找到了中文对应。但我还要说这本书的中文译本和英文原著完全是两本顶着同一个名字的不同的书。
根本问题在于对于“垮掉的一代”是如何理解的?如果你把他们仅仅理解成一群吸毒,不工作,听爵士乐,搞同性恋的颓废嬉皮士青年,那你的中文遣词造句只能是文楚安式的,你对他们的印象也只能是中文版《在路上》。
确实,在后人看来,Jack Kerouac,Allen Ginsberg和William Burroughs是嬉皮士运动的鼻祖,但不要忘记的是,“垮掉的一代”和“嬉皮士运动”之间不单有十数年时间上的差距,而且在精神需求上也有很本质的的区别。Jack Kerouac实际上是三人当中最保守的一个,他晚年甚至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嬉皮士运动的精神领袖,60年代无数嬉皮士到他家去朝圣,被他用猎枪逼着轰出来。
“嬉皮士”运动发展到六十年代中期以后,实际上在政治和文化的双重压力下,演变成了一个"自我放纵”和“自我逃避”的群体性社会文化运动。而“垮掉的一代”,特别是以Jack Kerouac和他的同伴们穿越美国的行为为标志的,本质上是以“自我追寻”的精神需求为内在驱动的。这是两种虽然互相关联,但本质上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在路上》之所以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个人认为,它是第一部从人的直觉感受出发,对资本主义的结构化社会和理性主义思维模式进行全面反动的文学作品:在资本主义重新修正自己,实力冉冉上升的五十年代,Jack Kerouac以他特别敏锐的感触,体会到了隐藏在表层下面的制度化与结构化的社会模式对人精神状态的肢解和阉割,从而希望通过“体验”式的内心精神活动来化解理性思维模式所带来的沉重压力与束缚。这才是“垮掉的一代”真正的行为精神驱动力,它来源于对社会生活全面的触觉,而不是像“嬉皮士”运动,实际上来源于具体的对越南战争的反感与逃避,与功利性的社会政治运动紧密联系。
也正是如此,《在路上》实际上不是一本“破坏性”的书,丝毫不牵扯对现实不满的“宣泄”,“反抗”和“反叛”。与此完全相反的是,这是一本“建设性”的,“希望性”的文学作品,特别强调以内心“感受”环境,自然与社会的书。我仅引第一章结尾的一句Jack Kerouac踏上旅途前的期望之语,那种充满希望而愉悦的精神状态即跃然纸上:“Somewhere along the line I knew there'd be girls, visions, everything; somewhere along the line the pearl would be handed to me."
也正因为如此,文教授的翻译让人看的如此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曲解了原书的精神状态,不但混淆了“垮掉的一代”与“嬉皮士运动”的界限,也将Jack Kerouac“无意识”写作所焕发出的简洁朴素自由流淌的文风损失殆尽。
我想,最好的了解这本书的办法,还是抛开译著直接阅读Jack Kerouac的原书吧。也许是我有点极端,我觉得这是一本不可能被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的小说。
2007-02-12124回应599赞漓江出版社2001版
[color=var(--grayBlack)]罗嗦两句
sacha
看了记者对王永年的访谈,忍不住说两句。
译者说不喜欢这本书,并认为它没有多大文学价值,行文结构比较糟糕,还说他与凯鲁亚克,我们都有代沟,他把这本书定性为一本年轻人的书。以凯鲁亚克的出生年(1922)来看,如果他活着的话,比译者还要长几岁,那么这年轻与年老的区别就是划分读者群的原因?以译者根深蒂固的经典文学思路去评判垮掉派的小说,这个标准有没有问题?以中国现有的文学欣赏水平去和50年代的美国青年谈代沟,到底是美国太超前,还是我们的权威太落后?或者该说他们太专一,认准了经典文学,那么别的都是糟粕。文学再有其他的变化发展,在他们眼里也是一种倒退。
别的不说,对作者的尊重是应该要有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译者通过这部小说赶了人情,拿了稿费。这样对作者加以否定,大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谁也没有否认这部小说的文化价值,但是谁又能这样的去贬低它的文学价值?主观的来讲,我拒绝这样的权威评判。
2006-11-26147回应312赞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版
[color=var(--grayBlack)]不可停留,那就继续流浪
[已注销]
花了一周的时间读完了这本美国的经典著作。开始的时候逐字逐句的阅读,到后面就开始囫囵吞枣,最后草草翻完,一无所获。
我以为是我的阅读能力出了问题,在网上瞄了下,才发现也许是翻译的原因而导致我无法完全理解书中所要传达的真实含义。我读的是王永年版本的,没读过英文原著也不好说他翻译的一塌糊涂,但是确实没有领会精髓。许多的描写看不出背后的情境和逻辑关系,所有的人都似乎癫狂而躁郁,我甚至弄不清楚这样一群只不过喜欢团体自助游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被称为“垮掉的一代”。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像所有其他青春迷茫而又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一样喜欢用这样一种玩世不恭的方式来试图发泄自己的与众不同罢了,充其量是有些叛逆,“垮掉”又从何说起?从这个译本里我没有找到beat generation的意义。
不过尽管像是在看一本流浪汉日记,我还是觉得这本书不坏。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从心底里喜欢书里描写的这种流浪的生活,或者说一直“在路上”的状态,所以至少它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思。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对那种能够随遇而安的生活方式无限向往,仿佛血管里流淌的就是游牧民族的血液,流浪对我而言一直像是某种图腾。有人说,流浪的好处就是可以一直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然后全新出发。而我总是像得了强迫症似的厌恶自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宿命感折磨,像莫里亚蒂一样永远都想寻找什么,可是却总是无法真正找到,只能如同放养的金鱼一样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换一次水才能继续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一直都认为流浪的态度才是对人生的真正自信---从来不害怕失去,也不在乎得到。
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如我一样曾经坐在城市某个高档写字楼的办公格子间里望着窗外灰暗的一角天空感叹着外面世界的宏大和自己命运的卑微而唏嘘不已,是否也曾经有一天走在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从那些似曾相识的冷漠面孔里蓦然看到自己同样平凡渺小的影子而心悸不安,如果是的话,那你一定和我一样曾经在某个时刻有过放下一切去流浪的遥远梦想。因为如果人生只是一场奔向死亡的旅行,那么所有想要停留和固守的家园都将是毫无意义,唯一的精彩全都在于流浪的路上。流浪虽然没有安全感,没有稳定的生活,漂泊无依,但是似乎却总是充满着意想不到的际遇。
只是梦想永远都是梦想,生命中有太多的桎梏我们都得去遵守,有太多的利益都得去妥协,最终的情况是我们中大多数人都没有真正去流浪过,还是依旧安静地循环在钢筋水泥的角落里日复一日,终至死去。流浪只是一个浪漫的传说。
不过这也许也没什么好可悲的。流浪也并不一定能让自己的人生变的多伟大,只是让自己变的更加清醒。就像萨尔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上路也不过就是因为他需要在旅途中通过结识那些千姿百态的面孔才能帮助他更清楚的认知这个混乱的世界。读万卷书也总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又比不上阅人无数。而且流浪的目的其实又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回归,就像《春光乍泄》里梁朝伟最后看到镜框上张震站在世界尽头的照片的时候说的,我终于明白他可以开开心心在外边走来走去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处地方会让他回去。
所以我一方面努力把生活过的尽可能任性而自由,另一方面又始终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个生命的浮标而永远不离不弃。我希望像那些修行圆满的高僧一样在云游四方之后最终真正找寻到可以栖息的精神家园,然后终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是现在也许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能让我停留的人,所以在没有抵达理想的圣地之前我依然只能在放任自流和不甘堕落的十字路口间继续徘徊。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也还在流浪的路上。
2009-04-0863回应236赞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版
[color=var(--grayBlack)]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
七月
刚才在豆瓣看到关于《在路上》王永年译本的评论, 看着这陌生译者,百度了一下才知道文楚安已经在05年9月就已去世。心下黯然。
没看过王的新译本,也不想看。家里安静的躺着的是文楚安01年的译本,02年底来北京培训,在北师大附近的一家小书店购得,培训结束在回哈的火车上一路读完。
在路上体验一种在路上的状态。心有戚戚。
一群灵魂不安的人在寻找身心的归所;一群精神困顿的人在拷问终极的信仰。
在这里又想起了昨天离沪进川的海鹰,他的上路是否与他们遥遥相对?而我还能再上路吗?
文的去世是某种结束还是某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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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年轻的作家,我要起步”——王永年的新版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文楚安旧版
只看这封页的文字,你喜欢哪个?
2006-12-0884回应172赞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版
[color=var(--grayBlack)]他们渴望自由,渴望拥有一切,可只是燃烧、燃烧、燃烧……
顾大海
在美国文坛,杰克·凯鲁亚克是一位颇受争议又备受关注的作家,他是“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他大学二年级退学从事文学创作,曾在美国海军服役,却被以精神病为由除名。
他周游世界,混迹于社会底层,厨房帮工、加油站服务员、水手、撰稿人、铁路司闸员、行李搬运工、采棉工、森林防火瞭望员、建筑工人,几乎什么职业都干过。
1951年,最后一次横跨美国的旅行结束后,凯鲁亚克回到公寓把自己关了三个星期,为了不让灵感中断,保持亢奋状态,他一边服用致幻剂,一边听着爵士乐,在一卷30米长的卷筒纸上一气呵成,打下了即兴式的自传小说《在路上》。
这部小说被誉为“摇滚青年永远的圣经”,堪称“为狂热青年制造的精神口粮”;这部小说让凯鲁亚克一夜成名,又因其离经叛道的主题,招致批评家的猛烈抨击。他被指责为神经错乱,鼓吹欺骗和犯罪,作品毫无意义、犹如垃圾等等。
01 来自西部的狂野气息
《在路上》第二部第8章,第232页:
迪恩接过方向盘,飞也似的开完得州境内剩下的路程,大约五百英里,一口气在黄昏时分开到埃尔帕索,他只在奥佐纳附近停了一次车,脱光衣服,赤条条地跑到鼠尾草丛里又叫又跳。汽车呼啸而过,没人看见他。他跑回车上,继续开车。“我说萨尔,我说玛丽露,我要你们都和我一样,卸掉所有衣服的束缚——你们说衣服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说的就是这个——和我一起晒晒美丽的肚皮。来吧!”我们向西驶向太阳,阳光从挡风玻璃照进车里。“露出你们的肚皮,咱们一起开进阳光。”玛丽露照着做了,我打开心防,也这么做了。我们坐在前排,三个人一起。玛丽露取出冷霜,抹在我们身上,增加刺激。时不时有一辆重型卡车呼啸而过。架高车头里的司机一眼瞅见一个金发美女赤裸裸地坐在两个裸体男人之间,你能在后视镜里看见他们消失前车子抖了一下。长着鼠尾草的广阔平原绵延不绝,现在没有积雪了。很快我们来到了岩石呈橙色的佩科斯峡谷地区,蓝色的辽远展现在天空中。我们下车查看一处古老的印第安废墟。迪恩依然赤身裸体。玛丽露和我已经披上外衣。我们在古老的石块之间徘徊嗷嗷怪叫。有几个游客看见迪恩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体,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述方法,“我”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如同凯鲁亚克的自传。
凯鲁亚克的好友尼尔·卡萨迪是小说中“迪恩”的原型。他的父母在流浪途中生下了他,他在西部城市丹佛的廉租房里长大,人们看见他夹着书急切地跑过冬天的街道,不是去台球房,就是爬树钻进朋友家的阁楼,一连几天读书或躲警察。
迪恩把三分之一时间花在台球房里,三分之一蹲监狱,最后三分之一花在图书馆。他的特长是偷车,勾搭下午从高中放学出来的女孩,带她们上山亲热。在认识凯鲁亚克之前,他偷过几百次车,并非为了钱,只是为了“在路上”的游历。
玛丽露是迪恩的前妻。她只有16岁,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满头带小卷的头发活像金色的海洋,烟蓝色的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尽管她年轻又可爱,却笨得无药可救,能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
02 垮掉一代的先行者们
纽约西区格林威治村的小咖啡馆,是凯鲁亚克和“垮掉派”朋友们聚会的沙龙。每天晚上,这帮踩着拖鞋的闲游诗人在这里谈天说地,直至天亮。
查德·金,醉心于印第安人史前史的人类学家,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尼采的格言;艾伦·金斯堡,神经兮兮的超现实主义者,喜欢压低声音瞪着眼睛谈论严肃话题;威廉·巴勒斯,拖着腔调批判一切,琼·沃尔莫也差不多,摊手摊脚地躺在东方风格的沙发盖毯上,对《纽约客》嗤之以鼻。
二战结束后,世界逐渐陷入奇特的动荡之中,在那个充满理想与暴力、青春与痛楚的混乱年代,这群潦倒的作家、学生们不仅没有积极参与政治生活和学生反抗运动来寻求社会的进步,反而以一种遁世的消极态度贬低一切,过着浪荡不羁的生活。
他们是“知识分子”中的异类,全都像是生活在噩梦中。而迪恩则是混迹于异类中的异类,他一头扎进社会,驰骋闯荡,只要有面包和小妞,就什么都不在乎。
威廉·巴勒斯对迪恩嗤之以鼻,悄悄对凯鲁亚克说:“迪恩正朝着他理想的命运而去,也就是强迫性精神错乱加一点精神变态的不负责任和暴力倾向。”
但在凯鲁亚克眼中,迪恩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却没有乏味的学究气。所谓的“不负责任和暴力倾向”不会让你愤怒,或者想去嘲笑,它们是喷薄而出的美国式喜悦的狂野;它们充满西部气息,就像西风,是来自大平原的一首颂歌,是某种新鲜事物,早有预言,也早该到来。
凯鲁亚克的姨妈一眼就看出迪恩精神有问题,她警告凯鲁亚克:“迪恩会给你招来麻烦,和他还有他那伙人厮混简直是浪费人生。”
凯鲁亚克知道那么做不对。然而人生只有一次。他是个年轻的作家,他想搭车上路,他想追随迪恩、玛丽露的脚步,在前往西海岸的癫狂旅途中,和他们一起尽情享乐,找寻灵感的火花。
凯鲁亚克知道迪恩是个骗子。但迪恩对生命充满了极大的热情,他骗人仅仅是为了对未来的巨大期盼,他希望能和正常情况下对他不屑一顾的人扯上关系。他欺骗凯鲁亚克供他食宿、教他写作等等,凯鲁亚克并不在乎,这是他们相处的基础,他从他那令人激动的幻象之中,看见某种圣洁的光芒在闪现,他们在“疯狂”这件事的其它层面上可谓相见恨晚。
03 失控的自由运动
回溯历史,我们发现西方在近代有过三次伟大的思想运动:
第一次是14到16世纪在意大利各城邦兴起的文艺复兴,以人为中心的思想解放运动成为人类现代化的起点。
第二次是16世纪开始于德意志国家的宗教改革,基督教世界发生分裂,新教的出现进一步发展了人文主义,为早期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旗帜。
第三次是17到18世纪以法国为中心的启蒙运动,核心思想是“理性崇拜”,把理性作为生活的最高指导原则。伏尔泰提出“天赋人权”,认为人生来就是自由和平等的,所有人都具有追求生存、追求幸福的权利,这种权利是天赋的,不能被剥夺。
自由、平等、民主可以激发人类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可以建立最有益于人们生活、工作、不断成长、追求成功的社会环境。这种思想在推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同时,也为现代的科学革命做好了准备。
现代科学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新纪元。20世纪初期,德国在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领域人才辈出,逐渐成为世界文化和科技的中心。但由于独裁统治和极端民族主义,又迅速跌落神坛,还导致整个欧洲的衰落。
20世纪40年代,美国的生产总值超过了世界的一半,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和军事强国。二战结束后,美国总统杜鲁门宣称:“美国已经获得了,世界的领导地位。”
作为西方社会的领导者,美国继承了历次思想运动的精髓,推崇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通过尊重每个人的独特性,鼓励人们以各自的方式达成经济上的目标,并致力于帮助人们拓展更为广泛的自由。
我们不难看出,“垮掉的一代”的精神核心仍然是西方社会提倡的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只是发生了异化,一步步走向了极端。
正如凯鲁亚克所说:“垮掉一代的核心是一群快活的新美国人,我们下定决心要享乐……但我们真的不负责任吗?”
事实上,战后的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贫富差距和人权危机也未能得到妥善解决,精英阶层却不顾一切地试图建立一个牢固的文化新秩序,在追求浪漫主义情怀的知识分子当中,出现了一股抵制这种强硬文化政策的逆流。
进入20世纪60年代,旷日持久的经济衰退和越战使这股原本潜藏的逆流,演变成不可遏制的反主流文化。年轻人向死气沉沉的现实社会宣战,用极端的颓废来标新立异,他们反对正统社会,反对传统价值观,总之大人们倡导什么,他们就反对什么;他们为了“自由”,不惜破坏社会秩序,和警察大打出手。
在这场自由运动的风暴中,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就像是一头来自西部大平原的野牛,充满了狂野的个人主义,渴望无序和狂欢的年轻人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本书毫无悬念地被推上了时代的最前沿,成为“垮掉一代”的精神口粮,成为这段历史的标本和切片。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能在这本书中,感受到荷尔蒙的气息和热烈的心跳,它也成为一面镜子,所折射出的发生异化的极端个人主义,对今天,对未来,都具有相当大的警示作用。
2020-02-0928回应129赞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