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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修养] 王崧舟百家讲坛《爱上语文》十二集大合集来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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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崧舟百家讲坛《爱上语文》十二集大合集来啦!老师、家长快来收藏、转发! 2019-08-12 06:30

《百家讲坛》相信各位老师、家长都很熟悉,前不久,迎来了开播19年来的第一位语文老师来讲语文!主讲嘉宾是:浙江省语文特级教师、杭州师范大学教授王崧舟。
王老师主讲的是:《爱上语文》。
目前,《爱上语文》十二期已全部播出啦!好师妹为大家总结了王老师十二集全部内容(包含视频)!满满干货,老师、家长快来收藏、转发吧!
《爱上语文》第一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一集《语文中的文化美》
语文太重要了!
语文的重要性无论怎么说都不为过。
第一,对广大中小学学生来说,语文是学好其它各门学科的基础,是基础的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第二,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语文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没有语文,我们可能寸步难行;
第三,对我们这个民族来说,语文是三千年中华文化最重要的载体,而语文本身又是三千年中华文化最重要的结晶;
第四,对每个中国人来说,语文是我们的母语,是每个中国人的精神家园。
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没有理由不爱语文。
在我们的语文中,最中国、最有文化含量的当然是流传千年的经典;在流传千年的经典中,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当然是中国古典诗词。他们就是我们语文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中国古典诗词究竟应该怎么去读呢?为什么我们读了那么多诗词还是没有文化呢?又有哪些古典诗词可能一直被我们误读着而我们却浑然不觉?为什么魅力无穷的古典诗词在我们读来却索然无味?我们读古典诗词只是为了读古典诗词吗?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让我们一起带着这样的思考和期待,爱上诗词、爱上经典、爱上语文、爱上中国文化。
每一个中国人都要学语文。从小学到中学,每一个中国人至少要学十二年的语文。如果按照课时来算,每一个中国人学语文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少于2500个课时。
不得不说,在中小学的所有学科中,语文占的时间一定是最多的,我们学语文花的时间也一定是最多的。
但是,占了最多的课时,花了最多的精力,我们的语文又学得如何呢?
早在1978年,语文教育大家吕叔湘先生就指出:“十年时间,2700多课时,用来学本国语文,却是大多数不过关,岂非咄咄怪事!”
吕先生所讲的这件咄咄怪事,究竟该如何破解呢?现在,我们用十二年时间,2500多课时,学本国语文,怎样才能让大多数过关呢?不仅能让大多数过关,而且能不能让更多的人爱上语文呢?
我们从一首家喻户晓的古诗说起。
这首古诗就在统编本小学语文第一册,统编本是目前全国唯一通用的语文书。也就是说,你只要读过小学一年级,你就一定知道这首古诗: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很多人以为这首古诗的作者是唐朝的王维。这是因为,苏轼曾经这样评价过王维的诗与画,他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首诗,无论从内容还是从风格的角度看,似乎都应该出自王维之手。
很多人以为这首古诗的内容就是在写一幅画。你看,诗的题目就叫《画》;你看,诗的内容,如果第一句“远看山有色”还不太明显;那么,第二句,“近听水无声”,就有画的味道了;到了三、四两句,“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写画的意图就非常明显了。
其实,我们全搞错了!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读懂一首诗?当孩子们对于诗歌产生疑问,老师又该如何正确引导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一集《语文中的文化美》。
《爱上语文》第二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二集《诗歌中的人与情》
有一年,我给学生上古诗《枫桥夜泊》,这是唐朝诗人张继的代表作。张继流传下来的作品很少,总共不到50首吧。在星光灿烂的唐代诗人中,张继既算不上大家,恐怕也算不上名家。但正是《枫桥夜泊》这首千年绝唱,让我们知道了张继,知道了枫桥,知道了寒山寺的千年钟声。
张继的《枫桥夜泊》是这样写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我上课讲完这首诗,现场听课的一位语文老师向我提问,说我教这首诗有两个地方教错了。哪两个地方教错了呢?
第一,“江枫”教错了。他说,“江枫”不是江边的枫树,“江枫”是苏州段运河上两座桥的合称,一座叫“江村桥”,一座就是“枫桥”,合称“江枫”。他特别强调,现在去寒山寺景区,还能见到这两座既精致又古朴的石拱桥。
第二,“愁眠”也教错了。“愁眠”不是写人的,因愁失眠的人,不是的。“愁眠”是写山的,对着寒山寺不远处,就有一座山,叫“愁眠山”,又叫“孤山”,这座山现在也还在呢。
我说,您说的这两点我都知道。这就是最近几年对《枫桥夜泊》提出的所谓新解吧。如果,把这首诗当做地理课、考古课来上,也许,我就照着您刚才讲的这个意思上了。但是,不好意思,我现在上的是诗,是古诗,是中国古诗,是流传千年的中国古诗,那我一定不能这么上。
照您这么上,不知会有多少美丽的古诗因为“科学考据”之名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比如杜牧的《江南春》,第一句就漏洞百出了,“千里莺啼绿映红”。千里莺啼,您怎么听得到?难不成您长了一对传说中的“顺风耳”?千里绿映红,您怎么看得见?难不成您还长了一双神话中的“千里眼”?明朝一个叫杨慎的人,就是《三国演义》开篇引用那首《临江仙》词的作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写《临江仙》的杨慎就觉得“千里”不对,应该是“十里”才说得通。好吧,就算是“十里”,我看也悬。十里之外,莺啼声声,您听得到吗?方圆十里,桃红柳绿,您看得见吗?如果照着这种“科学考据”的思路继续分析下去,“十里”还不行,顶多“三里”,前提是诗人自己还不能是那种老眼昏花、又聋又哑的人。
于是,《江南春》第一句就得改写成——“三里莺啼绿映红”。请问,这还算是诗吗?倒可以算是科学考察笔记,又严谨又仔细。
再比如,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既然自己都说春夜酣睡、不觉天晓了,你咋能听到鸟鸣声声呢?莫不是自己在梦中相闻?
所以,照这样科学考据似地剖析下去,这首诗同样漏洞百出。如果要说得通,那么,“眠”应该是“不眠”,“不觉”应该是“觉”。因为,不眠才能觉,觉才能闻啼鸟,觉才能知风雨,觉才能感花落。而且,这个春夜还得从头到尾不能睡觉。完了,孟浩然为了写出这首诗,得熬上一个通宵才行。
对此,作家刘金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样的“新解”,把一字一词都落实到具体事物上,结果就会使诗的意境全失,兴味索然。这样的考证、新解,即使不是牵强附会,也是以牺牲诗的艺术为代价的。
我觉得关键还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呢?这样的新解,人不见了,人没有了。人没有了,要诗还有何用?人不见了,诗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回到《枫桥夜泊》。
“江枫”如何解呢?虽说“诗无达诂”,但毕竟还是“多元有界”。这个界,就是“以诗解诗”。
什么叫做“以诗解诗”?古典诗词中“枫”这个意象承载着怎样的情感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二集《诗歌中的人与情》。
《爱上语文》第三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三集《读诗中的“厚”与“薄”》
经常有人问我,读诗词到底有没有具体的方法。我只能说:读诗有法,但无定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我说说自己是怎么读诗的吧。比如,清朝有一位大诗人叫纳兰性德,他写过一首词,叫《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词很短,不算词牌和标点,总共才36个字。词很浅显,真正的生字就是一个——“聒”,“聒碎”的“聒”,声音嘈杂的意思。你看这个字的字形,就很有意思,左边耳朵右边舌头,一个劲儿地在耳边嚼舌头,能不吵能不烦吗?而真正的新词也就是一个——“榆关”,榆关就是山海关。其它所有的字眼儿,一看就懂,一读就通,感觉真没什么好读的。
那么,这样一首貌似简单浅显的词,我是怎么读的呢?
首先,把《长相思》这首词读厚。
接着,把《长相思》这首词读薄。
最后,把《长相思》这首词读活。
读厚是基础,读薄是关键,读活是最终目的。
我们先说把这首词读厚。
如果,你只是傻傻地盯着这首词读,“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行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我看,读上一万遍可能都不会有多少感觉。而且,可能会越读越找不到感觉,最后的感觉是什么呢?没有感觉。
有人说,不对呀,你们语文老师不是常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吗?那我盯着这首词,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读上一万遍,其义不就都自见了吗?
我说,您要是这么机械地理解“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也就无话可说了,要不,您试试?一万遍!
这个“书读百遍”大有讲究、大有门道、大有奥妙。它不仅是个数量上的问题,还是一个层次上的问题,更是一个质量上的问题。
就层次来讲,书读百遍的第一个层次,就是把书读厚。
我们现在读《长相思》,不能局限在《长相思》的字面本身,以为读《长相思》就是读这36个字,再也没有其它可读的了。这是典型的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所谓读厚,就是要把这首词生发开去、拓展开去、扩充开去、链接开去。比如——
你可以读一读人家是怎么读《长相思》的;
你可以读一读纳兰性德还写过哪些词;
你可以读一读其它诗人写的词牌都是《长相思》的词;
你可以读一读纳兰性德的生平故事;
你可以读一读写故园写乡愁的各种诗词;
……
这样读,有点像滚雪球。这个球心就是纳兰性德的这首《长相思》,然后,你在“书的雪地”上滚啊滚,这个雪球就越滚越大、越滚越厚。
人家怎么读《长相思》呢,我找来这一篇细细地读:
“山一程,水一程”,一种含而不露的循环句式,形成“行行复行行”的远离动作,动作的方向是榆关,与“故园”遥遥相对,随着行程的越来越远,造成空间上的巨大张力,产生对“故园”的依恋、渴望。“夜深千丈灯”,夜色深沉,千帐灯燃,然而这不是熟悉的家园的夜晚,怎能不惹起作者强烈的思归之情?
他这样读,用的显然是对比的思维策略。拿榆关跟故园对比,空间上的张力就出现了;拿征途的夜晚跟家园的夜晚对比,情感上的张力就出现了。这样读,带给我们的启发就比较大。那么,他会不会继续使用对比的思维策略解读《长相思》的下片呢?我们不妨接着看: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作者多么希望能在梦中返回故园,但是帐外风雪交加的呼啸声使他难以入睡,这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辗转反侧的他怎能不埋怨这聒耳的风雪声呢?“故园无此声”,故园有什么声呢?是母亲的亲切嘱托,还是妻子的浅笑低语,或者……
果然,他使用的策略还是对比。这一次,是拿征途的风雪声跟故园的无此声进行对比。征途的风雪声是确定的,而故园的无此声则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但这个空间又是有一定边界的,那就是没有这样聒噪的风雪声。显然,这里讲的声音绝非一般意义上自然的声音,而是饱含着亲情、爱情、友情的声音。读了这篇解读《长相思》的文字,你的思维就慢慢地开阔起来,这就是一种读厚的表现。
要读厚,光这么看一篇,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再来看一篇:
词以“山一程,水一程”六字叠韵发端,是此调正体,而全用口语组织,予人自然奔放之感,为下文“夜深千帐灯”五字拓开地步。此五字粗看亦寻常,细味之则朴素中兼有气象万千,为他人累千百字所刻画不到。所以王国维《人间词话》对此深致推奖云:“‘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长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体味甚是,也足见纳兰此句之地位。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的开篇这样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我们发现,这一篇的解读就是按照王国维的核心理念来的。他既从境界这个大处着眼,说《长相思》给人一种自然奔放之感;又从名句这个小处入手,挑出“夜深千帐灯”,细细品味,深致推奖。这种读法,显得很古典,又很经典。他接着说:
下片作者情绪陡转。在“千帐灯”下,词人倾听着一更又一更的风雪之声,不禁想起“故园”,唤起“乡心”,从而辗转难寐了。此数句字面亦寻常,意思却很不一般。所谓“天涯行役苦”,大家都容易理解,可是纳兰现在乃是扈从皇帝“巡幸”途中,本该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才是。他却偏偏作此小儿女态,恋起家来!其深心视此等荣耀为何如即可想见矣。按其底里,真正是“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孟子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我们发现,对于《长相思》下片的解读,作者就是照着孟子的“知人论世、以意逆志”的理论来的。你看,联系纳兰性德的生平境况,矛盾就暴露出来了。你明明应该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呀,现在却偏偏说“聒碎乡心梦不成”,给人一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要知其人了。而我发现,自己对纳兰性德这个人的了解远远不够。于是,我产生了一种新的阅读期待,这也是一种读厚的表现。
非常有趣的是,在读厚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解读,有的解读甚至跟前面的还有矛盾。
我们参考他人的诗词解读时,如果遇到不同的、甚至对立的观点,我们该怎么办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三集《读诗中的“厚”与“薄”》。
《爱上语文》第四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四集《字词背后的味道》
经常有人说,读古诗有什么味道?佶屈聱牙,半懂不懂;冷僻生疏,半通不通。从面上看,像是这么回事儿。但仔细一琢磨,这样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比如,苏轼的《题西林壁》,陆游的《游山西村》,如果只是从题材的角度看,都应该算是记游诗吧。但是,当我们把这两首记游诗放在一起学习的时候,有趣的现象就发生了。
我们先来看看苏轼的《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们知道,这首诗写的是庐山。那么,如果我们还原一下常态,到了庐山,苏轼可能会写些什么呢?
第一,可能会写一写庐山的水吧。比如,李白游庐山,就专门写了水的。那就是传扬千年、家喻户晓的《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第一句,写瀑布的背景;第二句,写瀑布的静态;第三句,写瀑布的动态;第四句,写瀑布的联想。面对大自然神秘的伟力,我们只有惊叹,只有敬畏。
第二,可能会写一写庐山的峰吧。庐山有不少著名的山峰,李白还写过一首《登庐山五老峰》: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仰望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登上五老峰,九江秀色可揽结。也难怪,李白要在五老峰的云松间隐居了。
第三,可能会写一写庐山的云吧。同样是唐代诗人,孙鲂就写过一首有关庐山云雾的诗,《湖上望庐山》:
辍棹南湖首重回,笑青吟翠向崔嵬。
天应不许人全见,长把云藏一半来。
让诗人再回首的,不仅仅是青翠为色、崔嵬为形的庐山,更是缭绕弥漫、不许全见的庐山云雾。
庐山的水,庐山的峰,庐山的云,都是非常有代表性的风景。因此,苏轼写庐山,写景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第一,庐山是风景名胜、中华名山,最值得写的当然是景;第二,之前确有大量诗人、大量诗作在写庐山的景,尽管角度和构思不同;第三,苏轼此番前来庐山,当然也是来赏景的。
那么,苏轼的《题西林壁》,是不是这样写庐山的呢?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貌似写景,写山景。但是,读完后两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就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在写山、写景啊?这是在写心、写悟啊!这分明写的是自己的心灵觉悟。
如果,这真是一首写景的记游诗,那第一句就有问题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你想啊,只要是在崇山峻岭,哪儿不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你去泰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你去黄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你去昆仑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你去喜马拉雅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是不是?所以,如果真是写景,那这两句根本就没有写出庐山风景的个性特征。别说一流,我看三流都够呛。
但我们会不会因此说,这首诗写得很平庸、写得不够好呢?
当然不会!为什么?因为东坡之意不在山、不在景,在自己的心灵觉悟。
这里写景,不过是为诗人的写悟创造一种缘由、提供一种缘起。说白了,头两句写的就不是景,写的是悟的一种可视可听的意象、诗境,这在中国传统美学中,叫“以境显理”。就是我不直接说理,但我通过呈现一个非常形象、非常典型的诗境把这个理直观地表现出来。
后两句呢,干脆就直接点出自己的觉悟来。为什么无法认识庐山的真面目呢?因为我陷在整座山之中。这叫自问自答,自问自悟。整首诗,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写的都是自己的悟。这样写庐山,就翻出了新意。
我们说写诗要做到“见人所未见,发人所未发”,苏轼游庐山,见人所共见,但是却发人所未发,这是他厉害的地方。
他让我们看见了一座不一样的庐山,那不是自然的庐山,而是心灵的庐山。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是苏轼的庐山。
那么,苏轼为什么要这样写庐山呢?苏轼写出了独一无二的千古名篇《题西林壁》,这其中暗含了哪些因缘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四集《字词背后的味道》。
《爱上语文》第五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五集《文化意象的魅力》
从2017年9月开始,全国大部分中小学统一使用“统编本”语文教材。全中国的小学一年级新生上语文课,读到的第一篇课文都是一样的,叫《秋天》。
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片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
天空那么蓝,那么高。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啊!秋天来了!
我本人非常喜欢这篇课文,理由呢?
第一,文字非常浅近,读起来感觉非常亲切。全文不算题目和标点,一共才55个字。即便对一年级的孩子来说,理解起来也不会有任何困难。
第二,内容的选择非常典型。题目是《秋天》,还原一下,秋天有多少题材可以写啊,秋风秋雨、秋山秋水、秋江秋月、秋菊秋莲、秋草秋叶、秋收秋种、秋霜秋凉、秋虫秋鸟、秋窗秋灯、秋情秋兴……但是,课文只选择了两个内容,一个是落叶,一个大雁。虽然只选择了这样两个题材,但是,秋天的季节特征却被充分体现出来了。
第三,结构非常完整。一共三段文字,一二两段写景,第三段抒情;一二两段是分述,第三段是总结。两段写景的文字,也很有章法。先写地上,再写天上,视角的转换是从下往上。写落叶和大雁,笔法上有一种同构、对称的美。“树叶黄”“天空蓝”,写的都是色彩,是一种静态的美,而且黄蓝相配,给人以一种明亮的忧伤、宁静的温情,很好地体现了秋的情感基调;“叶子落”“大雁飞”,写的都是样子,是一种动态的美。所以,无论写落叶还是大雁,都是形色兼备、动静结合。
第四,我本人生在秋天,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先相遇的季节,最初的遇见,往往就是最深的楔入。所以,四季轮回,最爱秋天。
第五,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秋天》这篇课文的文化现象。而我对这篇课文的喜爱,恰恰深藏在它鲜为人知的文化现象里。
有人问,《秋天》这篇课文有文化吗?
有人说,《秋天》不就是一篇写景的文章吗?落叶、大雁,不就是秋天比较有特征的两种景象吗?
是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如果我们稍稍有点中国文化意识,你就会发现,课文选择的两种景象:落叶、大雁,在中国文化语境中,恰恰不是两种纯粹的自然景象,它们更是两种典型的文化意象。
夏丏尊先生在《我在国文科教授上最近的一信念》中,说过这样一番话:
在语感锐敏的人的心里,“赤”不但只解作红色,“夜”不但只解作昼的反对吧。“田园”不但只解作种菜的地方,“春雨”不但只解作春天的雨吧。见了“新绿”二字,就会感到希望焕然的造化之工、少年的气概等等说不尽的情趣。见了“落叶”二字,就会感到无常、寂寥等等说不尽的诗味吧。
在这里,夏先生说的是语感,他认为语文学习的第一要紧就是训练语感。但是,我们刨根究底问下去,为什么语感锐敏的人见了“落叶”二字就会感到无常、寂寥呢?这种感觉仅仅只是属于他个人的,还是一种集体无意识呢?
我们还可以继续追问,在语感锐敏的人的心里,见了“大雁”二字,又可能产生怎样的情趣和诗味呢?
这就必须回到“大雁”的文化语境、文化意象了。
“北雁南飞”最初当然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中,它却慢慢成为一种蕴含和寄托着某些特殊心情的文化意象。
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中,就写到过“大雁”: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这里的“大雁”,正是作为一种思乡的意象出现的。
陆游的《秋夜出门观月》中,也写到过“大雁”:
六十衰翁适得闲,一秋无事掩柴关。
雁来惨淡沙场外,月出苍茫云海间。
这里的“大雁”,则是作为一种悲壮的意象出现的。
王实甫的《西厢记·长亭送别》中,也写到过“大雁”: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这里的“大雁”,则是作为一种离愁的意象出现的。
晏殊的《清平乐·红笺小字》中,也写到过“大雁”: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这里的“大雁”,则是作为一种相思的意象出现的。大家知道,鸿雁传书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所传的“书”,就是书信。
我们看南朝的乐府民歌《西洲曲》,就有“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望飞鸿”就是盼望书信,谁的书信?当然是情郎的书信。
我们看李清照的词《一剪梅》,就有“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大雁没有带来盼望已久的书信,于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在文化语境中,大雁就不再是一种纯粹的候鸟、不再是一种自然的生物,大雁成了一种情感的象征、一种文化的符号。
有人说,一年级的孩子,那么小,又没读过多少书,有必要给他们讲这么多、这么深奥的东西吗?
你觉得很难、很深奥吗?其实,一点都不难,一点都不深奥。因为,文化就是我们的生活;意象就是我们的情感。
只要从孩子的情感和生活入手,他们完全可以接受和理解“大雁”这种文化意象的内涵。
我就是这样带着学生走进“大雁”这个文化意象的。
先问问学生,“你们知道鸽子会传递书信吗?”孩子们都知道。再告诉学生,“传说大雁也跟鸽子一样,可以给人们传递书信呢。”这就把“鸿雁传书”渗透到了语文学习中。
然后,你创设一个贴近学生生活实际的情境:有一次,妈妈去外地出差,一走就是好多天,你会想妈妈吗?当然想啊!你想对妈妈说些什么呢?
有的说:妈妈,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有的说:妈妈,你在外地还好吗?你要保重身体啊!
有的说:妈妈,我在家里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可是,这些话妈妈听不到啊?怎么办呢?把它们写下来,写成一封短短的信。有些不会写的字儿,可以用拼音来代替。
信是写好了,可是怎么寄给妈妈呢?我们请大雁帮我们寄信,好吗?好啊!孩子们很开心!
于是,当这样的审美情境融入课文学习时,孩子们发现“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已经不只是一种秋天的景象了,因为,大雁们带上了自己对妈妈的思念、牵挂和爱。
这就有了课堂上我和学生之间这样地对话性朗读:
我读:孩子们看啊,带着你对妈妈的思念。
学生读: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我又读:看啊,带着你对妈妈的牵挂。
学生接着读: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我继续读:看啊,带着你对妈妈的爱。
学生也继续读: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通过这样一种审美的、诗性的学习,大雁和传书、大雁和思念、大雁和离愁就这样很自然地联结在一起。
于是,自然的大雁在学生心里就化作了文化的大雁,生物的大雁在学生心里就升华为情感的大雁。
而这样的文化情感不只是当下这些学生的体验,同时也是几千年来我们这个民族共同的体验。因为,我们学的是母语,它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精神底色;我们学的是国语,是有着三千多年文化传承的语言,它就是每个中国人的文化国籍。
其实,文化一点儿都不玄。课文中出现的类似于像“大雁”一样的文化意象,正是我们打开中国文化之门的一把把金钥匙。在统编语文教材中,就有北宋大文豪苏轼的一首诗——《饮湖上初晴后雨》。其中“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一句,一经写成,便被人争相传颂。
那么,在众多赞美西湖的诗词中,这一句,究竟有怎样与众不同的高妙之处?这首诗中,又包含哪些重要的文化意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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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六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六集《言与意之间的转化》
李清照写过一首很有名的词,叫《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有人夸赞写这首词的李清照“乃公孙大娘舞剑手”(宋·张端义《贵耳集》);有人嫌“舞剑手”夸得太含蓄,干脆直截了当地夸李清照“真此道本色当行第一人也”(清·刘体仁《七颂堂词绎》)。夸人,当然是因为这首词写得好。有人夸赞这首词用了八个字,“情景婉绝,真是绝唱”(明·茅映《词的》),连用两个“绝”字,第一个是“婉绝”,第二个是“绝唱”,夸得也算是“绝了”;有人嫌“婉绝”“绝唱”的夸赞太过抽象,干脆来了个实实在在的夸,说这首词“全篇字字写愁,层层写愁,却不露一‘愁’字,末尾始画龙点睛,以‘愁’归结。而又谓‘愁’不足以概括个人处境,推进一层,愁情之重,实无法估量”(刘乃昌《宋词三百首新编》)。
这首词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不仅打动了许许多多的中国读者,也打动了不少外国读者。这不,清朝末年,有一位在中国做外交官的法国人,叫克洛岱尔,他本人也是一个诗人,把李清照的这首《声声慢》作了改写,题目叫做《绝望》:
呼唤!呼唤!
乞求!乞求!
等待!等待!
梦!梦!梦!
哭!哭!哭!
痛苦!痛苦!我的心充满痛苦!
仍然!仍然!
永远!永远!永远!
心!心!
存在!存在!
死!死!死!死!
我猜想,要是李清照还活着,读了这首诗,不要说绝望,估计连跳楼的念头都会有。
这首诗要是用法语写,在法国发表,供法国人阅读,估计还能忽悠一些法国读者。克洛岱尔一生写了大量的自由诗,根本不讲究格律,完全就是分行的散文。他自己说,这种强有力的节奏,是为了配合人的呼吸,在朗读的时候能产生巨大的感染力。
要知道,人家一向就有这样一种大呼小叫、直抒胸臆的传统。但是,中国诗词,尤其是中国古典诗词;中国语文,尤其是中国古典语文,完全不是这种做派,完全没有这种传统。
举个例子,说“我想你”,中国诗词一定不会赤裸裸地不加掩饰地无所顾忌地跟你说“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死你了”。怎么说才是很中国的呢?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李之仪《卜算子》
这是借滔滔不绝、绵绵不断的长江水说“我想你”。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张九龄《赋得自君之出矣》
这是借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月亮说“我想你”。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相思》
这是借望夫不归、泣血而成的红豆说“我想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钱镠《与夫人书》
这是借一路春色、万紫千红说“我想你”。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唐寅《一剪梅》
这是借晓风残月、暮云春树说“我想你”。
中国诗词的语言是意象的语言,而不是词汇的语言;是感觉的语言,而不是逻辑的语言。对诗人来说,他不是依靠大前提、小前提、因为所以这样来写作的,也不是因为要表达一种思想、一种情绪才有诗句,而是要把他所感到的最深切、最鲜明的意象传递出来。
我们看李清照的《声声慢》,怎一个“愁”字了得!但是李清照说“愁”了吗?说自己“愁啊愁”了吗?说自己“愁死了!愁得不行了”吗?没说啊。她用什么说?她用“几杯淡酒”说,用“晚来风急”说,用“大雁飞过”说,用“满地黄花”说,用“梧桐更兼细雨”说——这些都是悲秋的意象。透过这些意象,我们强烈感受到李清照的孤独、纠结、郁闷、百无聊赖。
余光中先生说:
所谓意象,即是诗人内在之意诉之于外在之象,读者再根据这外在之象试图还原为诗人当处的内在之意。
简单地说,诗人写的是意象,我们读的也是意象。诗人用意象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而不是让思想感情直接站出来说话,这叫“立象以尽意”;我们读诗词,就要把这个意象还原出来,这样才能体悟诗人的内心世界,这叫“明象以见意”。
象是由言到意之间转化的关键所在,也是学好语文、学好诗词的核心秘密。简单地说,诗人写的是象,我们最直接的理解也是象。诗人用它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而不是让思想感情直白展露、一览无余。我们读诗词,就是要通过象体会到真正的意,这样才能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
在《红楼梦》中,林黛玉就已经掌握了这个转化的密码,还把它教给了好学的香菱,那么,林黛玉是如何教香菱的?这对我们现在的语文学习又有哪些启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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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七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七集《含英咀华靠“推敲”》
学语文,无论是读书还是写文章,推敲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习惯。
我们的语文书上有一篇关于推敲的课文,题目就叫《推敲》:
唐朝有个诗人叫贾岛,早年因家境贫寒,出家当了和尚。
一天,贾岛去长安城郊外拜访一个叫李凝的朋友。他沿着山路找了好久,才摸到李凝的家。这时,夜深人静,月光皎洁,他的敲门声惊醒了树上沉睡的小鸟。不巧,这天李凝不在家,贾岛就把一首《题李凝幽居》的诗留了下来。
第二天,贾岛独自骑着毛驴返回长安。半路上,他想起昨夜即兴写成的那首小诗,觉得“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中的“推”字用得不够妥帖,或许改用“敲”字更恰当些。贾岛骑着毛驴,一边吟哦,一边做着敲门、推门的动作,不知不觉进了长安城。大街上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感到十分好笑。
这时,正在京城做官的韩愈,在仪仗队的簇拥下迎面而来。行人、车辆都纷纷避让,贾岛骑在毛驴上比比划划,竟然闯进了仪仗队中。
两个差人将贾岛带到韩愈面前。韩愈问:“你为何冲撞我的仪仗队?”
贾岛回答道:“我正在斟酌诗里的一个字眼儿,无意间冲撞了大驾,求您宽恕。”
接着,贾岛就把自己写诗的事告诉了韩愈,并说自己正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韩愈也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便很有兴致地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对贾岛说:“还是用‘敲’字更好些。月夜访友,即使友人家门没有闩,也不能莽撞推门,敲门表明你是一个懂得礼貌的人。再说,用‘敲’字更能衬托出月夜的宁静,读起来也响亮些。”贾岛听了,连连点头。
后来,人们就把在写诗和作文时斟酌文字叫做“推敲”。
贾岛的这个推敲的故事,可以说家喻户晓、尽人皆知。那么,这个故事带给我们哪些启示呢?
第一,推敲是一种“想要更好”的超越。
贾岛的那首《题李凝幽居》其实已经写成了,换作一般人,根本不会重现拿起来再费思量,何苦呢?但贾岛不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苦”:觉得“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中的“推”字用得不够妥帖,或许改用“敲”字更恰当些。贾岛对“推”字不满意,显然,他想更好地表达诗意。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去做,这个念头完全来自贾岛的内心。我们可以说,推敲就是一种精益求精的态度,一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追求。
第二,推敲是一种敢于否定自我的勇气。
诗是贾岛自己写的,那时,贾岛还不知道李凝对这首诗的感受和看法。但是,贾岛能迅速抽身而出,由作者转身为读者,带着一种批判性思维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觉得“推”字不妥。那一刻,贾岛显然没有顾忌自己的头衔、名誉、声望,这是一种勇气,一种直面自我、否定自我的勇气。换了别人,我是偶像、我是大咖、我是名家,那我的作品就是标杆、就是尺度、就是教科书,还用得着这样折腾自己、折磨自己、撕裂自己吗?
第三,推敲是一种心无旁骛的专注。
从推敲的那一刻起,贾岛完全沉浸在推敲的世界中,忘了时间、忘了自己。骑着毛驴走进长安城,是不知不觉的,因为他的心完全沉浸在推敲的世界中;大街上的人看到他的样子都觉得好笑,贾岛则根本没有看见这些好笑的人,因为他的心完全沉浸在推敲的世界中;韩愈的仪仗队过来了,要声势有声势,要威严有威严,贾岛应该如梦初醒、大惊失色,迅速、立刻、马上作出避让才是,但是,他不但不像行人、车辆那样纷纷避让,竟然迎面闯进仪仗队,因为他的心完全沉浸在推敲的世界中。
作家茨威格从雕塑大师罗丹的工作室回来后,曾经发出这样的感慨:“从那时起,我知道人类的一切工作,如果值得去做,而且要做得好,就应该全神贯注。”只有对推敲本身保持一种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专注,推敲才能迈向一种永无止境的超越。
第四,推敲是一种学而不厌的谦逊。
贾岛主动把自己写诗的事情告诉韩愈,说自己正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显然,贾岛并没有一味地钻牛角尖,既不是高傲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是媚俗地装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而是在自己感觉确实无力作出选择的时候,真诚地向韩愈请教。这种求知若渴、敏而好学的态度,远比推敲本身更有意义。
第五,推敲是一种不断积淀的底蕴。
从表面上看,推敲只是在甄别和选择不同的字眼,似乎是一个方法和技巧的问题。其实不然,甄别和选择的背后,支撑它们的不是方法和技巧,而是学养和底蕴。我们看,诗是贾岛写的,体验和经历都是贾岛自己的,但是对于“推敲”,贾岛却推来敲去、犹豫不决。因为,贾岛对“推敲”的推敲,只是停留在动作的层面。我们再看韩愈,无论是推敲与教养之间关系的考量,还是推敲在内容和形式上对诗境表现效果的解析,都是跟一个人的学养和底蕴密切相关的。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推敲是一个人学养和底蕴的直接外化。
第六,推敲更是一种唯真理是从的独立精神。
贾岛后来听了韩愈的建议之后连连点头,并最终采纳了韩愈的建议。于是,就有了我们现在读到的这首《题李凝幽居》——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贾岛之所以接受韩愈的建议,跟韩愈是一个大官没有关系,跟韩愈是一位大诗人也没有直接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韩愈说得在理。在韩愈看来,用“敲”字至少有三个理由:第一,敲门显出作者的教养,礼不仅是一种外在的行为,更是一种内在的敬意,敲门敲出的是对友人的敬意;第二,敲门声恰恰反衬了幽居的宁静,与全诗的意境相吻合;第三,“敲”字的发音显得响亮绵长;“推”字的发音就显得轻短低沉。而选择敲,也是出于发声响亮能反衬月夜宁静的考虑,并不是说读起来响亮的都是好字、低沉的都是坏字。显然,韩愈的理,贾岛是接受的,从“连连点头”来看,这份接受是心悦诚服的。唯真理是从,是推敲的灵魂所在。
“推敲”的故事带给我们许多启发和联想。韩愈的“敲”字是蕴含着知书达理的精神的,敲门虽说有些拘礼,但是却衬托了空灵的境界。可见,文学作品的有趣之处,可能正是在于每个人能在其中收获迥然不同的美感。这背后,是个人经历与审美情趣的差异。
那么,美学大家朱光潜先生,又是怎么在贾岛和韩愈的基础上加以推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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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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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童趣诗里藏思辨》
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有一类是以儿童为题材的诗词,我们习惯上把这类诗叫做“童趣诗”。但是,我们知道,童趣诗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数量非常少。这是因为,一方面,历朝历代没有诗人专写这一类童趣诗,因为这类诗通常登不了大雅之堂;另一方面,也没有人专门研究这一类童趣诗的创作理论,童趣诗在古典诗词的长河中影响力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因为这个缘故,我们现在读童趣诗,也往往不太当回事儿。我们的潜意识当中,以为童趣诗就是写写童心童趣的,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能有什么高深的东西需要琢磨的呢?
童趣诗,当然是写童心童趣的,这话确实没错。比如,有这样四首大家耳熟能详的童趣诗,季节不同,地点不同,所写的事情和景物也不同,但是所写的童心童趣却是相同的。
第一首,是清代高鼎写的《村居》: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这首诗,要论季节,明摆着是在春季。你看,“草长莺飞二月天”,直接就把季节给点出来了。当然,体现“二月天”特征的景物诗中也写了不少,“草长莺飞”是的,“拂堤杨柳”是的,“东风纸鸢”也是的。
而这首诗的童趣全部集中在“放纸鸢”这个动态意象上,放风筝,想想都会手痒啊,何况是“忙趁东风放纸鸢”,这个“忙”,不是慌忙,不是瞎忙,不是急急忙忙;这个“忙”,是迫不及待,是争先恐后,是手舞足蹈,是兴高采烈,这个“忙”字把童趣整个儿给放了起来。
第二首,也是清代的,袁枚写的《所见》: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这首诗,要论季节,应该是在夏季了,因为有“鸣蝉”这个意象在。这里的童趣,首先是一种扑面而来的野趣。你听,牧童唱歌,声振林樾,嗓门大得不得了,吓死人呐;其实,歌声唱出的是一种率真的野性,爱唱什么就唱什么,爱怎么唱就怎么唱,爱唱多响就唱多响,我管你?同时呢,这童趣也是一种满满的稚气。你看,牧童忽然闭口立,这是要干吗?捕蝉。早知自己要捕蝉,你倒是轻一点啊,嗓门这么大,歌声振林樾,这不得把知了吓跑吗?意识到这一点,牧童忽然闭口。就像一个音乐中的休止符,所有跌宕起伏的旋律,到了这里戛然而止。那画面,那形象,简直呼之欲出。
第三首,是宋代叶绍翁写的《夜书所见》:
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
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这首诗,要论季节,自然是秋季了。“萧萧梧叶”,“江上秋风”,都是具有明显的秋季特征的景象。中国文学语境中,向来就有悲秋的传统。所以,秋叶一落,秋风一吹,身在异乡的游子,就不免动起思乡怀人的心绪来。这个时候,谁来抚慰这份乡愁呢?放眼望去,夜色中,篱笆间,一灯独明,诗人猜想那可能是儿童在玩蟋蟀吧。这猜想,可能会让诗人联想到自己的孩子,夜深灯明挑促织;这猜想,也可能让诗人联想到自己小时候,夜深灯明挑促织。因此儿童的出现,因为童趣的加入,悲秋的寒意中就有了一些温暖、一些明亮。
第四首,也是宋代的,杨万里写的《稚子弄冰》:
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铮。
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
这首诗,写的当然就是冬季了。诗中孩子弄冰的场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心态上,寒天“弄冰”,可谓童心炽热;色泽上,“金”盘“彩”丝串“银”冰;形态上,用“金盘”脱出的“银铮”,是圆的;声音上,先有“玉罄穿林响”的高亢,忽然又传来“玻璃碎地声”的清脆。一派天真烂漫、心花怒放的气息。
我们读这四首童趣诗,感觉是差不多的,儿童在,快乐就在;儿童在,天真就在;儿童在,可爱就在;儿童在,自由就在。也难怪,冰心老人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只拣儿童多处行。理由很简单,跟儿童在一起,你就会忘记俗世的烦恼、忧伤和痛苦,你就会变得跟儿童一样快乐、率真和幸福。
在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诗歌中,童趣诗仿佛远离了世俗的牵绊,它没有诗人心中的忧愤,更没有世间的争斗。它清新活泼、令人陶醉,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天真与美好。读童趣诗,让人感到一种精神的愉悦,使人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特别的审美享受中。
那么,所有的童趣诗都是表现童真童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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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九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九集《语文学习的“三只眼”》
中国传统的语文教学有一个基本特点,就是“文史哲”不分家。“文”指的是“文学”,“史”指的是“历史”,“哲”指的是“哲学”。
举个例子,比如《论语》这部书,主要记载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那么,这部书是文学、是历史、还是哲学呢?读过的人都知道,分不清楚。《论语》这部书修辞手段很丰富,语言表达讲究对仗排比,人物刻画自然真实,可以看做是文学的;《论语》这部书保存了春秋时期不少重要的史实,记载了20多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可以看做是历史的;《论语》这部书贯穿“仁”这个核心思想,涉及政治哲学、伦理哲学、教育哲学、生命哲学等,可以看做是哲学的。总之,文史哲是没有办法分清楚的。
这样说可能还是比较抽象,我们举《论语》当中的一个例子吧。《论语》第六篇“雍也”,第十一章是这样写的: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像这样一章文字,你就很难判别它究竟是文学的、还是历史的、还是哲学的。
我们从文学的角度看这一章。它的内容,是讲孔子对弟子颜回的夸赞,说颜回这个人,一箪饭,一瓢水,居陋室,别人都受不了这穷苦的忧愁,但颜回却一点都没有改变自得的快乐。
孔子的话,一共二十八个字。如果纯粹从叙事的角度看,这一章完全可以删去十一个字,变成这样: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夸赞写得明明白白,文字用得简简单单。
但是这样一来,文学性就没有了。这一章的文学性体现在哪里呢?按照钱穆先生的说法,集中体现在这样两个方面:
一方面,“贤哉”重复了两次,“回也”重复了三次,这其实是一种赋的写法,读起来有一唱三叹、回环复沓的韵律,语义也因为复沓的修辞方式得到了渲染和强调。这就是一种文学性。
另一方面,“人不堪其忧”,其实是一种反衬、对比,这个不堪其忧的“人”到底是哪些人,孔子没有说,也不必说,目的只有一个,借以衬托和强调颜回的“不改其乐”。这也是一种文学性。
所以,我们可以说,孔子其实是用诗一样的语言在夸赞弟子颜回。
我们从历史的角度看这一章。首先,颜回这个人物不是虚构的,历史上确有其人。我们常说,孔子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这七十二位贤人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颜回。
颜回,姓颜,名回,字子渊,跟孔子是同乡,都是鲁国人。他十四岁拜孔子为师,直到四十一岁去世,终生师从孔子。在七十二位贤人中,颜回以德行著称,是孔子认为最好学的人,真正的仁者。作为中国儒家历史上一位重要人物,这一章记载的就是他的德行表现。
其实,整部《论语》,有关颜回的记叙多达二十一章。说他“不违”,说他“好学”,说他“不迁怒”,说他“不贰过”,说他“闻一知十”等等。这就是一种历史性。
我们从哲学的角度看这一章。有人说,这一章不就是用文学的语言记载颜回的德行史实吗,能有什么哲学性可言呢?其实不然,这一章提出了儒家哲学的一个重大命题——孔颜之乐。
我们看颜回,日子过得这么简陋,生活过得这么贫苦,换了别人,早就叫苦不迭、怨天尤人了。但是,颜回活得怎样呢?“不改其乐”。什么叫“不改”?如果颜回本来是“忧”的,现在变得“乐”了,我们能说“不改”吗?“不改”说明,颜回本来就是快乐的。没有因为简陋、贫苦而改变自己本来的快乐。请问,颜回本来就乐,乐的是什么?
有一个成语,叫“安贫乐道”,说的就是颜回。他乐的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乐的也不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他乐的是“道”。“不改其乐”,说明颜回得道了。得道了,才能活出“不改其乐”的境界。这个道,就是孔子讲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道”,就是孔子讲的“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的“道”,就是孔子讲的“道不远人”的“道”,就是孔子讲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道”。
这个“道”,既是一种哲学层次上的规律,也是一种终极意义上的本体。我们由“不改其乐”看到的是它的哲学性。
正因为中国语文的传统是文史哲不分家的,所以,我们说,要学好语文就需要“三只眼睛”。第一只,文学的眼睛;第二只,历史的眼睛;第三只,哲学的眼睛。用三只眼睛看语文,才能真正看清语文的本来面目。
当我们追忆往昔,无数次被那些胸怀天下的文人感动。岳飞、陆游、林升这些文人们,他们叹自己:“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悯百姓:“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悲国家:“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他们终其一生的理想,是渴望国家强盛,百姓幸福。
那么,当我们睁开文学、历史和哲学的“眼睛”,品读这些经典的诗词时,将会引发哪些不曾有过的思考呢?在这些文人的身上,我们又将学习到哪些优秀的精神品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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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十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十集《文字背后见人心》
语文是什么?有人这样说:
语文——
是炫目的先秦繁星,是皎洁的汉宫秋月;
是珠落玉盘的琵琶,是高山流水的琴瑟;
是推敲不定的月下门,是但求一字的数茎须;
是庄子的逍遥云游,是孔子的颠沛流离;
是魏王的老骥之志,是诸葛的锦囊妙计;
是君子好逑的《诗经》,是魂兮归来的《楚辞》;
是执过羊鞭的《兵法》,是受过宫刑的《史记》;
是李太白的杯中酒,是曹雪芹的梦中泪;
是千古绝唱的诗词曲赋,是功垂青史的四库全书……
诗意的表达,诉说着语文的思想之美、人性之美、文化之美。正如语文教育大家顾黄初先生说的那样:“语文这个工具,作为信息的载体,它在实际运用中总是承载着人们所要表达的情、意、理、趣的。因此,在语文学科中,学习语文同时也学到了人们通过语文工具所表现出的情、意、理、趣,这是语文的重要特点。说‘学语文就是学做人’,正是体现了这一特点。”
元朝的王冕在自己画的《墨梅图》上题写过这样一首诗: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这首质朴晓畅的七言题画诗,大意是说:生长在我家洗砚池边的梅花树,朵朵花儿仿佛浸染了清洗画笔时留下的淡淡墨痕。它不需要别人夸赞色彩的艳丽, 只祈求自己的清气流布在天地之间。
我们学这首诗,知道了大意、了解了这些字面的意思就够了吗?如果我们只拘泥在诗歌的字里行间,满足于知道它所承载的各种信息,不但不能真正读懂这首诗的气象格局,而且对自己的心灵成长也毫无裨益。
如果,从学语文就是学做人的角度切入,这首诗我们还可以怎么读呢?
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首诗其实同时写到了三种不同的梅花。
第一种,“家中的梅花”。你看,“吾家洗砚池头树”,王冕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是我家的梅花。有意思的是,我家的梅花种在洗砚池头。
千万不要轻易放过“洗砚池”,王冕讲的“洗砚池”大有来头。原来,它是个典故。这个典故出自王羲之的“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相传,书圣王羲之苦练书法,经常到自家旁边的一口池塘里涮笔洗砚,时间长了,池水尽黑。现在的山东临沂、浙江绍兴等地,都留有王羲之洗砚池的遗迹。
王冕将梅花种在洗砚池头,是有深意在的。深意在哪里呢?
我们知道,王冕是浙江诸暨人。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叫他给地主家放牛。乡里有一所学堂,王冕听到学堂里传出朗朗书声,很是羡慕。于是,他把牛拴在树上,去学堂听先生讲课,有时还向先生借书读。
有一回,他从学堂出来,发现牛不见了。父亲听说后,又急又怕,拿起门闩就要打他。吓得王冕逃出村子,躲进一所庙里过夜。晚上,王冕坐在佛像的膝盖上,借着长明灯的亮光,聚精会神地读起从学堂借来的书。
王冕不仅爱读书,更爱画画。一个初夏的傍晚,雨过天晴,王冕去湖边放牛。这时,阳光透过云层,照得满湖通亮。湖畔的山丘,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湖里的荷叶挨挨挤挤,荷花从这些大圆盘之间冒出来,格外娇艳。
王冕心想:要是能把眼前的美景画下来,该有多好!
于是,他向学堂借来纸墨笔砚,坐在湖边开始画画。起初,王冕画的荷花,都像长了翅膀要飞似的,一点也不像。可他不灰心、不气馁,一边画一边对着荷花细细琢磨。一张不行,再画一张。就这样画来画去,琢磨来琢磨去,他画的荷花简直就跟活的一样。
后来,王冕成了大画家。他最擅长画墨梅,被誉为“画梅圣手”。
他的家里,也有一口洗砚池。王羲之是“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王冕呢,则是“临池学画,池水尽黑”。
这口洗砚池,是王冕立志向书圣王羲之学习的象征,也是王冕立志学画、并最终成为“画梅圣手”的见证。
第二种,“画中的梅花”。你看,“个个花开淡墨痕”,请问,有谁见过淡墨色的梅花?梅花有白色、有红色、有淡紫色,却独独没有淡墨色。其实,这里的花开淡墨痕,绝非实指王冕的家中之梅,而是王冕的画中之梅。
我们知道,王冕是“画梅圣手”,他首创了“密梅画法”。他画的梅花如铁线勾勒,虽不着色,却表现出千朵万朵竞相绽放的神韵。他画的梅枝,或疏朗,或繁密,或疏密停匀,这其中,尤以繁密见胜。画新枝时,一笔可以拉出几尺长,断而复连,停而不滞,显得潇洒遒劲;画老干时,用顿挫的笔锋,画得浓黑苍劲,显得雄浑有力。
我们读他的“个个花开淡墨痕”,正是他“密梅画法”的生动写照。写“个个花开”而不是常见的“朵朵花开”,听听语气,是不是有一种干脆利索、铿锵有力的感觉,一如他以遒劲的笔法勾勒梅花。写“个个花开”而不是“一个花开”“几个花开”,想想情形,是不是有一种千朵万朵竞相绽放的画面感,这正是王冕“密梅画法”的神韵所在。
而问题关键在于,他画的梅花,既非白色,也非红色,而是淡墨色。从画梅的技法上说,其实就是不着色。这是为什么?我们不妨想想有关“淡”的词语:淡泊明志、淡定自如、淡然如水、淡若清风;我们不妨再想想有关“痕”的词语:大雪无痕、花落无痕、不着痕迹、了无痕迹。很显然,“淡墨痕”不只是一种画梅的技法,技法的背后是一种品格的自觉彰显。
史书记载,朋友李孝光想推荐他去作府吏,被王冕拒绝了。
史书记载,老友泰不华多次举荐他为官,被王冕拒绝了。
史书记载,他的老师王艮劝他做官,被王冕拒绝了。
史书记载,元朝的达官贵人不惜重金向他求画,被王冕拒绝了。
史书记载,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赏识其才华决定重用他,王冕以出家为由也拒绝了。
他曾经这样说道:“我有田可耕,有书可读,奈何朝夕抱案立于庭下,以供奴役之使!”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淡墨痕”真正所画的不是梅花,而是王冕内心的志向和人格。梅花的质朴,乃是人格的质朴;梅花的淡然,乃是志向的淡然。
第三种,“心中的梅花”。你看,“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不要……只要……”的关联句式,明摆着是一种选择。“不要”的斩钉截铁,“只要”的义无反顾,让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思考:究竟谁在选择?家中的梅花是自然之物,会有这样的动机吗?画中的梅花是人为之物,会有这样的志愿吗?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会作出“不要……只要……”选择的,只能是人。
王冕不要什么?不要人夸好颜色。在俗世之人看来,有权有势是好颜色,荣华富贵是好颜色,养尊处优是好颜色,作威作福是好颜色。而这些,王冕不要。
那么,王冕只要什么?只流清气满乾坤。
这才是王冕一生的人格追求。
写梅花,通常会写它的香气。王安石在他的《梅花》中这样写道: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林和靖在他的《山园小梅》中这样写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卢梅坡在他的《雪梅》中这样写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而在王冕的笔下,“香气”却成了“清气”。这又是为什么呢?用心比较,我们就不难发现:
香气对应的自然是花,清气对应的不再是花,而是人;
香气是物质意义上的,清气则是精神意义上的;
香气是鼻子闻出来的,清气则是心灵品出来的;
香气人人得而闻之,清气则只有高洁之士方能品之;
香气留在表面上,清气流在骨子里。
我们不妨再想一想那些带“清”的成语:两袖清风、冰清玉洁、清平世界、清闲自在、清幽旷远、清静无为……
王冕一生,所立所求的就是“只流清气满乾坤”的人生境界。
胸怀“清气”的境界,王冕不屑于效劳达官贵人,他在《素梅四八》中这样写道:
疏花个个团冰雪,羌笛吹他不下来。
你看我画的墨梅,色彩像冰一样洁白,形状像玉一样圆润。不管羌笛如何吹奏,我的墨梅都不会凋谢飘零。羌笛吹奏,隐射元朝统治;冰花不落,比喻民族气节。我要像梅花一样独善其身,绝不与统治阶级同流合污。
胸怀“清气”的境界,王冕视梅花为“翩翩浊世之高士”、“有古君子之风”。他在《素梅十九》中这样写道:
平生固守冰霜操,不与繁华一样情。
当百花凋零的时候,素梅不畏严寒独自绽放;当百花盛开的时候,素梅零落成泥心如冰霜。素梅的高洁寓意的正是人格的高洁。在王冕笔下,梅就是人,人就是梅,人与梅融为一体。
胸怀“清气”的境界,王冕不慕虚荣,不羡富贵,不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像梅花一样传播春的消息。他在《素梅五六》中这样写道: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是一种多么辽阔的生命格局,多么高远的人生境界。这样的格局,对应的不是语文,而是人生;这样的境界,不是物质意义上的,而是精神意义上的。
王冕的梅花,不只是用口说出来、用手写出来,更是用心灵品出来的;王冕对“清气”的追求,不是人人得而有之,而是以天下为己任者方能有之。
无论语文怎么学,通过语文学做人永远是第一位的。在日常学习诗词或者考试的过程中,很多学子都喜欢逐字逐句地解释诗词的文字意义,以为这样做就能万无一失。但是,结果往往总是差强人意,仿佛自己的答案总是离标准答案有点距离。
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学习中国古典诗词呢?学好诗词,又能给我们带来哪些意想不到的帮助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十集《文字背后见人心》。
《爱上语文》第十一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十一集《语文学习的人生价值》
我们已经认识了三四千个常用汉字,也掌握了两三万个常用的词汇量,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读了成千上百本书,我们的阅读量也超过了几万字,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读书?我们写话、我们练笔、我们创作,少则几万字,多则上百万字,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写?我们这样写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都藏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苏轼苏东坡。
苏轼在六十四年的生涯当中,写了2700多首诗,300多首词,4800多篇文章,总字数超过了120多万字。你看,他写文章跟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曾巩、苏洵、苏辙并称“唐宋八大家”,应该说代表了散文写作的最高水平。他写诗,跟黄庭坚并称“苏黄”,他的诗代表了北宋的最高成就。他写词,跟辛弃疾并称“苏辛”,应该说他的词在北宋就是翘楚。
难怪作家方方曾经这样夸赞苏轼,她说:他的天才横溢一生:他一戏墨,就创立了中国文人画;他一写字,就有着惊世的书法流芳千年;他一好吃,就传出“东坡肉”、“东坡饼”诸类佳肴;他一穿戴,就使“东坡帽”、“东坡屐”民间长存;他一说笑,就让和尚成为名僧……如此等等,仿佛只要苏东坡稍一动弹,就会留下一道浓重的文化色彩。
他懂工程,在徐州修筑过大坝。他懂园林,在杭州西湖修筑过苏堤。至于说到中医、军事、哲学、美食、律法等等等等,可以说他无所不通,无一不精。难怪有人说,苏轼是个全才,是个天才。
当然,最令人敬佩的还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的生命境界。苏轼一生经历过三次大的贬谪,其他还有无数次的挫折、磨难,但是,这些黑暗的力量都没有把他打倒。即便去了远在天涯海角的儋州,他依然能够笑面人生,苦中寻乐。
苏轼的身上,有着李白超凡脱俗的神仙气,有着杜甫忧国忧民的忠义情,有着白居易穷达融通的从容气派,也有着陶渊明人淡如菊的悠然情怀。但是,请注意,苏轼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也不是他们这些人的简单地叠加。他就是他。苏轼的人格传承了这些人的精华,但是,又是对这些圣贤的精神的一种融汇,一种超越。
所以,林语堂先生这样评价苏轼苏东坡,他说:“像苏东坡这样的人物,是人间不可无一而难能有二的。”
其实苏轼晚年在写词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评价过自己,他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轼所讲的功业应该不是世俗之人所讲的那些功名利禄,那些荣华富贵。在苏轼看来,他的功业应该是超越了功利,超越了分别的精神境界。而这样的精神境界在苏轼所写的另一首词当中也有提及。他写到,“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是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苏轼在黄州、在惠州、在儋州,他最大的功业是什么,最大的功业是修好了他自己的那颗心,安顿了他自己的灵魂。
所以苏轼这样评价自己,他说,“吾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这是一种非常豁达的人生境界,这样的人生就是审美的人生,就是诗意的人生。
可以这样说,苏轼六十四岁的生涯,把这样的诗意人生活了出来。
苏轼的旷世奇才令后世敬仰,但世人更欣赏的是他棱角分明、刚正不阿的处世态度;他随缘自适、不屈不挠的精神品质。纵然宦海沉浮,几起几落,但他追求纯真、磊落的风骨坚不可摧。他历尽坎坷,但却如一竿傲竹,坚劲挺拔。他以谈笑生死的旷达情怀,在动荡不息的风云变幻中,捍卫良知,特立独行,一蓑烟雨任平生。
那么,苏轼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他的哪些作品能让我们通过语文学习,体会到苏轼的非凡人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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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语文》第十二集
百家讲坛系列节目《爱上语文》
第十二集《语文学习的三重境界》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这样说过,“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很显然,王国维先生是立足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高度来建立三种境界说的。那么按照这样的说法,三种境界应该不是一种并列的关系。其实,他们应该是层层递进的。所以,与其说是三种境界,不如说是三层境界,或者说三重境界。
我们先来看第一重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这一句出自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晏殊的这首词写的是深秋时节,闺妇在自家的楼上登高望远,思念远方的亲人。它的下片写的是,哎呀,昨天晚上西风惨烈,落叶萧萧下,凋零了碧树。我呢,独自一人登上了高楼,眺望远方啊。只见山长水阔,天地茫茫啊,我想给我的心上人写一封信,但是不知道他在哪儿。这是晏殊这首词的本意。
当然王国维先生把它化用了,把它活用了,“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要讲的是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第一重境界。这重境界是什么呢?核心是两个字,立志,而且要立的还不是一般的志,要立的是高远的志向。你看,“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一个高一个远,这志向要高远,这是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第一重境界。
好,我们再来看第二重境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句出自柳永的《蝶恋花》,柳永的词是这样写的,“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其实柳永的这首词写的还是闺妇对心上人的相思,化解不开啊。
但是他这里也是化用,也是灵活运用。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在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过程当中,你要学会坚持,你要学会持之以恒,你要学会朝着你的目标、朝着你的方向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攀登,即便是衣带渐宽,不离不弃。即便是形容憔悴,也心甘情愿。这讲的是第二重境界。
好,我们来看第三重境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句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辛弃疾的词是这样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首词写的是元宵佳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非常的热闹。那么大街小巷是游女如云,暗香浮动,浓妆淡抹。而词人要找的那位意中人呢?好像不在这些人中间,但是他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就在感到失落的时候,猛一回头,哎,发现那人却在灯火稀疏的地方。而王国维先生显然也是化用了辛弃疾的词句,他要讲的是,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最高境界。什么境界?那就是豁然开朗,那就是恍然大悟。
这重境界从“众里寻他千百度”开始,其实“众里寻他千百度”是对第二重境界的照应。“衣带渐宽终不悔,众里寻他千百度。”“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这样寻啊、找啊,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是顿悟,是豁然开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果说“众里寻他千百度”,那是一种量的累积,那属于一种量变,那么“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则是一种质的变化,是一种突变。而成就大事业、大学问,应该说这是最高的境界。
这样的境界对于成就大事业的人来说,往往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于成就大学问的人来说,往往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之,这最高的一重境界往往不是求来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们来看看《红楼梦》第48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在这回当中,有超过一半的篇幅写的是香菱学诗这件事情。如果您了解香菱学诗,您细读过香菱学诗这一部分的小说,哎,您可能会惊讶地发现,香菱学诗的过程跟王国维先生讲的三重境界几乎是不谋而合。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先来看看,香菱学诗的第一重境界。
黛玉教导香菱学诗第一步做的是什么?香菱如此爱诗、废寝忘食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点击本段文字即可收看《爱上语文》第十二集《语文学习的三重境界》。
来源:好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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