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吴春红飞快的奔跑的补充原创龚文平RG2021-02-25 15: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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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吴春红飞快的奔跑还有可以补充的。自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吴春红就学会了从母亲扬起的柳条鞭子下灵活的摆脱。他母亲年方三十,种地不仅她面色黝黑,同时也锻炼出一身匀称结实的肌肉,她男人吴国良那时候还没有摔断脖子,正生龙活虎地给人家做凳子桌子窗子和门,她几乎包办了除坐在田头喝烧酒之外所有男人能做的事——锄田,挖沟,挑担,倒树。这么说吧,她在村子里就像个男人一样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实际上后来她也开始了喝烧酒,这一点表现得跟她那个已经八十开外却依然活泼乱蹦的婆婆无比类似。她还谦虚地对田间一起劳作的男人女人们大声说道:“我哪有那老不死的厉害,她四十岁守寡就喝上啦!”工作了的吴春红回到家里提醒自己的母亲,她也快四十了,母亲又补充说:“她个老寡妇还一天三顿酒呢!”后来她嘴唇上长出了一层绒毛,绒毛渐渐变得粗壮而黑亮。终于她跟一个男人几无二致。对于儿子如此年幼就敢从她手掌心挣脱,她既意外又愤怒。儿子站在门口,疑虑重重地望着门里的母亲。母亲脸涨得通红,盯着儿子。起初出于儿子的错误后来出于儿子的叛逆。母亲挥了一下鞭子,命令道“过来!”儿子干脆地回答“不!”她一步冲出草屋门,儿子也迅捷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他们互相凝神注意对方的举动,身体如同绷紧的弹弓,只要一放手,子弹便会飞射而出。一只老母鸡从门前菜地咯咯叫着往窝里赶,它以为那女人的架势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有感于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息,从这里经过时,它的叫声忽然上扬了起来,扑扇着灰黄的翅膀腾空而起,飞向自己的鸡窝。身后落了一大片飘飘忽忽的羽毛。 吴春红疑虑自己要不要逃,他对自己还认识不清,不知道眼前这个愤怒的女人会不会上来两步就把自己的衣领揪住,按住自己脆弱的身体,对着屁股啪啪啪抽打起来。母亲则希望仅仅通过长久以来鞭打训斥形成的权威,把儿子重新置于柳条之下。 事实证明吴春红的担忧毫无必要,他虽然才三年级,但奔跑的天赋确实不同寻常。他们之间的试探从一两步开始,这和速度无关。儿子只是在想能不能跑,母亲在想要不要追。 后来他们开始跑得长了起来,儿子变得更自信,母亲变得更愤怒。一个非跑不可,一个非抓不行。儿子终于飞快地跑起来,母亲跟着焦急地追上去。村子里那条弯曲的土路回荡着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停下来,看我不打死你!”儿子则看穿了她的阴谋“停下来给你打啊?“两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又落下,仿佛一长串从村口铺到村子尽头的鞭炮,又像是路边有人为他们二人卖力的表演忍不住拍手叫好。 吴春红越跑越轻快,他发现自己脚下生烟好像在云端飞行,而她健壮的母亲在后面渐渐被远远落下,最后她母亲不得不扶着膝盖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上去那样子喝醉酒呕吐一样,稍缓以后,她支起身子,对着吴春红远处也停下的身影扬起柳条,大声说“你个纳匣子,你要见阎王啊!” 后来吴春红又无数次从她母亲手下挣脱,轻快地在小土路上奔跑,她母亲依旧在她身后徒劳地追赶。吴春红挨打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这全赖他飞快的奔跑。她母亲在他五年级以后便不再追赶,每当吴春红逃出去,她只挥挥柳条,愤怒变成哀叹:“你个纳匣子,你要见阎王啊。” 而吴春红把奔跑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他从家跑向邻村的小学,从学校背着书包跑回歪斜的家,他经常张着双臂,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模拟飞机飞行,跑到m家玩,或者跑到m家西边的村会计家去吃甜甜的糯米饼。这时候的m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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